第三十章：老婦人
羅山縣。
位于沙丘行宮的北側(cè)。
是一個很小的縣城。
李林、李斯、蒙毅、李信以及嬴政五個人，在路上行走著。
大量的車隊。
被嬴政安排在了縣城外十里處駐扎。
一路上。
嬴政看著田里面的荒廢著，一時間，不由得傷感了起來，“這好好的田地，為何荒廢了?。俊?p> “陛下，或許是這個時候天太熱了吧？這是夏天啊?！?p> “夏天？”
嬴政覺得更加不好，“春天播種，秋天豐收，這夏天的田地里面就這么荒涼，那秋天收獲什么呢？”
“這......”
李斯被嬴政這么一問，馬上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的確如此。
這夏天不應(yīng)該是荒涼一片啊，再怎么樣，春天的春耕還是需要的啊，既然春耕了，那夏天的時候，田地就不應(yīng)該這么荒涼。
難道。
沒有進(jìn)行春耕嗎？
蒙毅想了想，回答道：“陛下，這會不會是春耕的時候，沒有人來播種??？”
“沒有人來播種？”
嬴政一臉不解，“怎么會沒有人播種呢？”
“難道是徭役嗎？”
“徭役？”
他愕然地看著李斯，“你知道嗎？”
“陛下，微臣不知道啊。這些事情，微臣一直都沒有怎么關(guān)注過......”
霎時間。
李斯的額頭上，流下了縝密的汗珠。
“陛下，諸位，我們還是先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問一下吧?！?p> 李林覺得這么亂想是想不出來原因的，還不如去詢問一番。
“嗯！”
嬴政點了點頭。
于是乎。
他們繼續(xù)向前走著，一路上，荒涼無比，沿途都是雜草，一個大活人都沒有看到。
這讓嬴政無比費解。
李斯等人的心情很是不好。
按道理講，天下已經(jīng)承平了這么多年，百姓們應(yīng)該安居樂業(yè)了才對啊，怎么現(xiàn)如今這個縣城外面的地方，看上去比兵荒馬亂的時候。
要更加破敗呢？
“陛下，前面有個歇息的地方，哪里似乎有人?！?p> 李林眼尖，大老遠(yuǎn)就看到了前面的一間破木屋。
“走！我們?nèi)タ纯?！?p> “好！”
他們走了一會兒，馬上就走到了破木屋的跟前。
嬴政敲了敲門。
門里面并沒有什么大的反應(yīng)。
這讓嬴政有些詫異，“難道，這間木屋的主人不在家嗎？”
過了片刻。
里面就有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問了起來，“是兵爺嗎？”
“不是，我們不是當(dāng)兵的，我們是外地來的客商，途徑此地，發(fā)現(xiàn)城郊的地方，十分荒涼，大片的良田無人種植，故而有所疑惑?！?p> “呼，不是兵爺就好！”
“吱呀”一聲，木屋被打開了。
里面哦煮出來了一位老婦人。
眉頭上盡是皺紋。
一臉褶皺。
皮膚看上去，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像是很久都沒有吃過有營養(yǎng)價值的食物了。
頭發(fā)花白。
一雙手，手指甲中盡是黑褐色的泥漿，想來是做慣了的農(nóng)活的婦人。
那手上的老繭不少。
林風(fēng)看著都心疼。
加之她的氣色看起來那個樣子，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難以言表的難受心情。
嬴政在看到了她的第一眼的時候。
心情是無比沉重的。
這般年老的老婦人，竟然還住在這么破舊的木屋之中，寡人統(tǒng)一了天下，寡人境內(nèi)的長者們，竟然還不能做到老有所依的地步。
寡人統(tǒng)一了什么？
統(tǒng)一了寂寞嗎？
“你們這些客商啊，還是快走吧，現(xiàn)在這里的縣令啊，換了個人，窮兇極惡的，老身家里面的幾個口男丁，全都被他抓走充徭役去了?！?p> “什么？徭役還可以被充？”
“是啊，怎么你們還不知道嗎？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家老頭子，去年做了整整十二個月的徭役啊，他一直被充徭役，全年沒有休息一天啊！”
“這怎么可能？”
嬴政頓時大怒道：“徭役每七天休息一天，每月固定休息四天以上，怎么可能全年都在服徭役？每個男丁，最多每年服三個月徭役，這是《大秦律法》固定的，怎么可能會被人朝令夕改呢？”
“唉，這位老爺，你是不知道啊，這《大秦律法》啊，在我們這兒根本就沒有什么用。當(dāng)今陛下老了，是個糊涂蛋，他根本就不知道下面的黎明百姓，是死是活啊！”
“大膽！”
丞相李斯一聽到這話，馬上就跳了出來，“當(dāng)今陛下如此圣明，怎么能遭受到你這刁民的詆毀？”
“哈哈哈哈?！?p> 老婦人大笑了起來，“若是陛下現(xiàn)在知道老身的苦楚，他能夠?qū)⒗仙淼膸讉€兒子和服徭役十二個月，活活累死的爹還給老身嗎？”
“這......”
面對老婦人的詰問，李斯頓時啞口無言，他實在是不知道，這里的情況，怎么變成了這幅模樣。
“你們知道為什么這里這么荒涼嗎？就是因為這里原來是間人丁興旺的村莊，大秦還沒有打過來的時候，這里人丁興旺，人人活得快樂！”
“你的意思是說，是大秦禍害了你們？”
“是的，是大秦禍害了我們，以前的村子消失了，村莊里面的房屋，全都被那些個吃人的縣太爺拆走了，加固了縣城的城墻。我們無比懷念過去，我們憎恨現(xiàn)在?！?p> 她說著說著，潸然淚下，十分動情，“老身今年七十多歲了，什么都想開了，今天之所以對你們說這么多，是因為老身等下就準(zhǔn)備就去死了，希望你們以后遇見了老身的孩子們，向他們告訴老身的死訊?！?p> “老夫人，你為何要尋死?。俊?p> “田地里面的收成，交不上今年的賦稅了，家里面唯一的存糧，已經(jīng)被之前的那群兵爺活活的搶走了，老身如果現(xiàn)在不懸梁自盡，也是會活活餓死的啊！”
她說著說著，淚水嘩啦啦地流著。
年近七旬的老人。
在大秦，都是屬于十分稀有的存在。
能活七十多歲，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
沒想到。
她的晚年，會如此凄慘。
嬴政聽了她的話，心里面的滋味變得差極了，他知道，大秦的天下，已經(jīng)從根子里面爛掉了。
讓根子爛掉的人。
不是別人。
是他自己。
是整個朝堂之上的大臣們！
“這......”
丞相李斯馬上就看向了嬴政，他此時已經(jīng)心亂如麻了。
正所謂見微知著，現(xiàn)如今一個小小的縣城之中就出現(xiàn)了這樣的事情，那么其他的縣城之中呢？會不會也出現(xiàn)同樣的事情？
如果都這樣。
那么大秦會怎么樣？
民不聊生的后果，雖然他們不敢去設(shè)想，但是他們心里面清楚，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大秦會完蛋的！
“老夫人，你先別去尋死，從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們吧?！?p> “跟著你們？”
“嗯，我們給你飯吃，我們養(yǎng)著你。你放心，你所謂的公道，一定會來到的，天下所有不合理的一切，一定會被全部改變的！”
“你你你你......你是誰？你說的話有用嗎？”
“當(dāng)然！”
嬴政點了點頭，“因為寡人就是你口中的糊涂蛋，就是當(dāng)今的陛下！”
“??？”
老婦人嚇得癱倒在了地上，直接被活活嚇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