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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姝色無雙

第四章 回憶

公主她姝色無雙 是月. 2694 2022-06-30 10:20:00

  岑玉皎,周朝永嘉長公主,她的身份注定是要被捧在掌心里,自小眾星捧月似的被呵護(hù)珍視長大。

  所有人都曲意討好她,許策也不例外,可又有些不同。

  見許策的第一面是在燕誠帝的壽宴上。

  她身著金絲霞色云錦華衣,曳地裙擺如流水似的傾瀉,與太后一同坐在燕誠帝的身側(cè),略顯稚嫩的臉頰帶著少女的圓潤,額心一點嬌艷朱色,在翟衣堆翠之下卻明艷張揚。

  臺下的皇親臣子皆是偷偷打量著這位深受寵愛的長公主,竊竊私語不知議論些什么。

  岑玉皎蹙著翠黛描過的柳眉,對他們這種頻頻側(cè)目的眼神實屬厭惡至極,好似自己是他們算計攀附的物品,隨時衡量著利益價值。

  端起一杯清酒應(yīng)聲灌下,嗆意辛辣的感覺貫穿喉嚨,眼角嗆出來兩滴淚花,岑玉皎連忙放下酒杯,用袖口捂住下半張臉,目光悄無聲息地掃向臺下。

  不知有沒有人看到她剛剛那副窘樣?

  她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底下觥籌交錯似乎并未有人發(fā)現(xiàn),岑玉皎剛松下一口氣,目光直直撞向了一道熾熱且毫不掩飾的視線。

  岑玉皎遙遙地與那道視線的主人相望一眼,卻見他一身天青色的錦袍,墨發(fā)用銀冠高束著,眉眼若朗星,俊朗不凡,正笑意盈盈地盯著她的動作。

  無禮。

  哪家的世子公子這般唐突?

  別人再怎么打量她也是小心翼翼地偷望幾眼,哪有人會跟個愣頭青一樣直愣愣地盯著她,生怕她發(fā)現(xiàn)不了似的。

  她不悅地?fù)P起下巴,警告似的瞪他一眼,卻見那人舉起酒杯仰頭痛飲。

  夜晚中燈火昏暗暈黃,映襯他眉梢彎成一抹溫柔的弧度,眸底似乎瀲滟著一層溫水。

  那瞬間,岑玉皎微微失神,怦動的心跳漏了一拍。

  沒有人發(fā)現(xiàn)兩個人的小動作。

  岑玉皎狼狽地垂下眼簾,索性再也不去瞧向那人的方向,低頭拿起筷子,細(xì)細(xì)品味著眼前的食物。

  壽宴是在殿外,那些琳瑯滿目的膳食都是看起來很美味,實則味道一般,涼菜居多,滋味寡淡。

  她夾起來吃了幾口便撂下筷子,拿著宮女們端上來的餐后糕點品嘗起來。

  糯糯軟軟的棗糕入口即化,甜絲絲的味道回蕩在唇齒間,連吃了好幾個都不覺得甜膩,岑玉皎最喜歡這種糯唧唧的糕點,貪嘴便多吃了幾個。

  看著空蕩蕩的盤子岑玉皎才后知后覺,心虛地將空盤子推遠(yuǎn),捧一杯溫?zé)岬牟杷】诿蛑?p>  她謹(jǐn)慎地移動著視線,卻驟然再次與那冒失的少年郎對視。

  怎么還盯著她?

  岑玉皎柳眉一挑,居高臨下地盯著少年郎,暗暗較勁。

  小郎君笑得更加放肆,清亮的眸光淹沒在跳躍的燈火中,他抬起手指蹭了蹭自己嘴角。

  微微一愣,岑玉皎下意識地如他一般抬起手指摸向自己的嘴角,糕點的渣沫在指尖地蹭動下掉落下來。

  她立馬羞赧地將臉頰藏進(jìn)高疊的杯盤之間,宛若受驚的鵪鶉埋頭入地。

  “皎兒?有什么事情嗎?”

  燕誠帝正與臣子舉杯痛飲,側(cè)眸瞧到長公主的動作,頓時軟下聲音詢問。

  少女乖巧軟糯的聲音悶聲傳來,“父皇,皎兒身子有些不適。”

  她現(xiàn)在只想著趕緊逃離這里!

  ——

  香脂粉黛味濃厚得鉆進(jìn)岑玉皎的鼻尖,她淡淡蹙起籠煙眉,手指百無聊賴攪著帕子。

  “......長公主眉如翠羽,肌似白雪,美艷不可方物,又身份尊貴,冰雪聰慧,哪能有凡夫俗子輕易映入眼的?”

  一身華衣明艷的長公主被一群上京重臣家的金枝玉葉擁簇在中心,她卻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這些阿諛奉承之詞早已將她的耳朵磨出繭子。

  她們都處在豆蔻年華,心思難免活絡(luò),燕誠帝又讓他們這些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女一同來攏月閣賞景觀舞。

  平日藏于閨閣中嬌養(yǎng)的世家小姐們不知怎么將話題引到隔席的少爺公子身上,嘰嘰喳喳似樹上的鳥兒一樣議論著他們。

  岑玉皎拖著香腮,目光不經(jīng)意間掃向遠(yuǎn)處,那抹天青色讓她驟然停住視線。

  宴席上那個唐突無禮的小郎君正被幾個嬌俏姑娘圍住,他高挑的身量處之其中極為惹眼,嘴角揚起的笑意晃得眼疼。

  她心尖一顫,一股說不清楚的情緒悶上心頭。

  與她有什么關(guān)系……

  岑玉皎心事重重地揉了揉額角,借著身體不適的理由從粉脂堆里逃出來,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大喘一口氣。

  夜深露重,皎潔月色似涼水灑在岑玉皎微闔的眼皮上。

  忽然窸窸窣窣的枝葉摩擦聲響起,岑玉皎立刻警惕地掀起眼皮,映入眼簾的卻是從沉沉夜色里走出來的少年郎。

  “在下許策,見過永嘉長公主?!?p>  “是許國公家的公子嗎?許公子佳人環(huán)繞身側(cè),怎么舍得拋下席上的美人,來這凄靜冷清之地賞月呢?”

  這話里怎么聽都是一股拈酸吃醋的味,岑玉皎剛脫出口就有幾絲后悔,索性抬頭欣賞著天邊的一輪明月。

  “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在下心悅之人在哪里,臣便愿追隨到哪里?!?p>  許策這般直白坦率的告白,任岑玉皎再如何強(qiáng)裝淡定從容,紅透的耳根也暴露了她心底的羞赧。

  “你在宴席上一直盯著本宮做甚?”岑玉皎瞪了他一眼,“許國公家的少爺都如你這般輕浮草率嗎?見過一面便將所謂心悅之人掛在嘴邊?!?p>  許策彎腰弓背誠懇說道:“恕在下唐突,微臣身患眼疾,又貪圖想看清楚公主的容貌,所以才會一直盯著公主?!?p>  岑玉皎這才留意到許策的右眼眼眸籠著一層薄薄的霧,單獨看上去并無特殊,偏偏與他清亮干凈的左眼相比就黯淡失色不少。

  宴席上燈火輝煌,竟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睛。

  心底的氣頓時消散不見,甚至涌上來一股愧疚之情,自己好似無意之間戳中了他的痛處。岑玉皎擰著眉頭,思考著怎么安慰他,卻聽他繼續(xù)說道。

  “在下的確可惜自己的眼疾,尤其是不能仔細(xì)看清心悅之人風(fēng)姿綽約的姿容。”

  ……

  少年郎的喜愛是赤忱而熱烈的,岑玉皎最厭惡地便是那些屈膝討好她的人各個都抱著不真誠的目的,虛以委蛇。

  許策卻不同。

  他的喜歡純粹而溫柔,知道岑玉皎喜歡吃軟糯香甜的糕點,便跑遍全上京替她買還冒著熱氣的新鮮桂花糕。

  可岑玉皎對桂花唯恐避之不及,每次沾點桂花的食物,身上都會起一片片的紅色疹子,泛著劇烈的癢意,半個月才能徹底消下去。

  許策心疼地盯著她泛著紅疹的手背,眉眼間充斥著自責(zé),往后遇見桂花相關(guān)的東西,他都要比岑玉皎本人還要謹(jǐn)慎警惕幾分。

  岑玉皎精通劍術(shù),又擅長騎馬,不喜詩文,更討厭困在屋里讀枯燥乏味的書籍。

  許策會用收集天下所有美好之詞來夸贊她如何鮮活,她如何與上京束之閨閣的高門貴女有何不同。

  每當(dāng)遇見她,許策就會失去往日的穩(wěn)重成熟,如同每一位情竇初開的冒冒失失少年郎,陪她肆意出游,騎馬暢游,為她搜刮世間所有珍奇古怪的玩意只為逗她一樂。

  兩人曾經(jīng)也發(fā)生過激烈的爭吵,緣故是什么岑玉皎早已記不清。

  只知后來同樣是漫天銀雪飛屑,許策身覆白雪,僵紅的手指勾住她,低聲同她道歉。

  “對不起皎皎,這幾日我思量了許久,是我錯了,我以后定會掙個首輔夫人向你賠罪。”

  他唇色泛白,比身旁的飛雪還淡,右眼黯霧未消,目光卻炙熱誠懇。

  那副畫面岑玉皎記了許久許久。

  那時岑玉皎覺得許策是除了父皇祖母以外唯一待她真誠,發(fā)自內(nèi)心喜愛她的人。

  人怎么會變得這么快?

  岑玉皎蜷縮在錦被之下,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抖,腦袋昏昏沉沉,各種畫面雜糅在一起,有時是他真摯流露的告白,有時是他待另一個人的溫柔體貼。

  她緊拽著被子將自己裹緊,舒適綿軟的被褥此刻卻如同冰天雪窖。

  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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