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她便后悔了。
岑玉皎臉頰像涂滿胭脂似的紅潤,聲音細(xì)若游絲,“……你別聽進(jìn)去了,我剛剛一時沒過腦子而已?!?p> 她偷偷瞟了一眼眼前的柳長彥,比她高一個頭的距離,只見他瞳如漆黑夜色,面色波瀾不驚,甚至是冷若冰霜。
陰翳隱藏在他的半張輪廓之上,眉目似畫,冷清棲在眉梢上。
她松下一口氣,又輕又細(xì)。
柳長彥怎么不知道她并非真心實(shí)意?
臉上的燥熱逐漸褪去,岑玉皎沒由來地感到煩躁,難言的奇怪感覺壓在她的心頭,堵得她心頭發(fā)慌。
她絞著手指,自暴自棄似的撥弄著指尖。
他又不說話,不知道心底如何腹誹她呢?
不會覺得她輕浮放蕩吧?
岑玉皎心底驀然升騰起一股羞恥感,她剛剛口無遮攔說出那句話,不過是因?yàn)槟枪善乒拮悠扑さ臒o力感催使出口。
既然她要嫁人,又碰不到真心以待的夫君,不如嫁給一無所有的柳長彥。
至少他還曾幫過自己,雖然人冷了些,她也不討厭他,還能幫助他在朝堂上平步青云,就算沒有愛意更好過虛偽相待。
如果真的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對他的秉性性情一無所知,就算是彼此利用也活得令人窒息,不過是進(jìn)了一個華麗的金絲籠而已。
權(quán)衡利弊,倒不如嫁給柳長彥。
“無事?!绷L彥目光微凝,淡然道:“微臣去尋八皇子,此行的目的是希望殿下能知曉皇上的良苦用心?!?p> 他轉(zhuǎn)身,掀開門簾,冷風(fēng)涌進(jìn),將他青色寬袖吹得鼓起,也吹去了岑玉皎臉上的燥熱茫然。
岑玉皎蹙起眉頭,視線凝在那早已垂下的門簾上久久沒有移開,心生竇疑。
若是她未曾看錯的話,柳長彥的耳根似乎紅了一片。
柳長彥剛踏出殿門,寬袖便被輕輕攥住。
岑懷瑾笑得促狹,圓潤的眼尾翹起,眸底燃起濃烈的期盼,“柳先生,你真的會娶皇姐嗎?”
他沉默片刻,輕嗑兩聲,長指折起輕敲了敲八皇子飽滿的腦門,“別亂說?!?p> “誰亂說了……我明明就聽到了?!贬瘧谚驼Z,眉梢上挑,嘴角高高翹起,步伐也變得輕快。
如果皇姐真的嫁給柳先生,他就可以看到最喜歡的皇姐和最尊敬的先生在一起了!
——
燕誠帝雖然禁了岑玉皎的足,但是沒有禁止他人探訪她。
才送走柳長彥與八皇子,岑玉皎郁結(jié)的心情似乎好了些,攥著筆桿仔細(xì)認(rèn)真地謄抄起來,這半個月就當(dāng)作修身養(yǎng)性吧。
不過依舊不是什么《女誡》,而是她改編創(chuàng)造過的《男誡》。
岑清荷踏進(jìn)殿門時,便看到岑玉皎端坐在桌子前,手里握著筆桿,瓷白俏麗的臉頰在燭火映襯下平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低垂著眼,唇瓣緊繃著。
明明是素淡的衣物,沒有華麗的釵羽,沒有精致的妝容,還是美得驚心動魄。
讓這一向落滿灰塵,破舊的清齋閣都熠熠生輝。
永嘉長公主公主因?yàn)榈张矸葑鹳F又受到燕誠帝的寵愛,獨(dú)享著后宮風(fēng)景最盛的云光殿。
與她們這些公主不同,殿內(nèi)擺滿的是各地珍奇寶物,連喝的茶,用的炭,都是她們所不能及的。
尤記得當(dāng)初踏進(jìn)岑玉皎的云光殿,殿外是池水連綿,瑯琊雕琢,種滿了名貴的青山玉泉品種的建蘭,漢白玉為階。
殿內(nèi)是云頂檀木梁,水晶珍珠簾幕,雕梁畫棟,紗曼錦緞相疊,金碧輝煌,可謂是步步奢靡,寵愛顯露無遺。
如今在蛛網(wǎng)縱橫,壁畫斑駁的清齋閣,燒的炭火是暴露在空氣里的煙煤,爆裂的灼燒聲清晰可聞。
岑清荷抹去衣裙的褶皺,笑靨如花,輕巧地湊近,“皇姐在清齋閣清修這幾日,倒是練出一手好字?!?p> 岑玉皎:“……”她似乎連余光都沒有掃到紙張。
以前碰到岑清荷,明明岑玉皎懶得搭理她,她卻能不厭其煩地一次次湊上來,號稱是上京第一才女,唇槍舌劍的時候,卻每每落敗于岑玉皎。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她甚至敷衍的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岑清荷,掠過她旁若無物地繼續(xù)寫著。
岑清荷的笑僵在嘴角,忍住那股恨不得抓破她臉的沖動,“皇姐還這么鎮(zhèn)靜,真讓清荷佩服不已,皇妹還以為你至少會坐立難安?!?p> 語氣的幸災(zāi)樂禍懶得遮掩,似乎帶著憐意。
看來她摑掌許策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整個后宮,至少他還不敢泄露他與自己的舊情往事,畢竟他還輕易得罪不起燕誠帝。
“佩服本宮,是你應(yīng)該的,但是你佩服絕不止僅有本宮的鎮(zhèn)靜,至少本宮哪里都似乎比你強(qiáng)很多?!?p> 岑玉皎卻淡定,岑清荷越跳腳。
“岑玉皎,你到如今還裝什么?許國公府可是求著父皇對您施以嚴(yán)懲,你以為藏在這清齋閣就安全嗎?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永嘉長公主不會不知道吧?”
岑清荷臉上的厲色讓她本就寡淡的容貌更加尖銳變形。
究竟是誰給岑清荷的勇氣讓她一個嬪妃的女兒每次都挑釁她?
“岑清荷,你怎么這么蠢笨如豬?”岑玉皎掀唇冷笑,索性撂下筆桿,“本宮的事情與你毫無關(guān)系,輪不到你指手畫腳,與其擔(dān)心本宮不如擔(dān)心你自己?!?p> “北越一直與周朝邊境摩擦不斷,為了防止兩國走到兵戎相見,父皇有心在宗親里挑選位適齡的女子與北越聯(lián)姻,北越皇子野心勃勃,驕傲自滿,你覺得他會娶王公貴族的女兒,還是我大周的公主?”
岑玉皎輕嘆一聲,悠悠地便往岑清荷的心頭上埋下一顆雷,“公主里即將及笄的似乎只有你我二人,你覺得誰會是我大周的文成公主?”
且不說燕誠帝如此寵愛岑玉皎,根本不舍得她遠(yuǎn)嫁北越,更何況北越說到底不過是蠻夷小國而已,哪有將堂堂嫡長公主下嫁給小國的道理?
這聯(lián)姻的好事似乎只能落在她岑清荷的頭上。
岑玉皎懶懶地抬眼瞥向身軀一僵的岑清荷,果然如她所料,紅潤的臉色褪得煞白,眼神慌亂不已。
岑清荷猛然抬頭,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剜了一眼岑玉皎,“你胡言亂語,我就要相信?我懶得和你爭辯?!?p> 說完,便要落荒而逃。
“慢著?!贬耩ú[著眼睛喊著了她,“你當(dāng)我這里是旅館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她聲音微沉,沾染著一層薄怒,兩三步瞬間立在了岑清荷的身側(cè)。
借助著微弱的身高優(yōu)勢,岑玉皎眉梢微挑,斂起怒氣,笑得如沐春風(fēng)般的溫柔,“我說你蠢,你是真的蠢?!?p> “想在本宮落魄的時候踩一腳?那也得看看本宮究竟有沒有真的落魄潦倒吧?父皇庇佑,母族相護(hù),這些你似乎都沒有……想踩我就拿出破釜沉舟的決心來?!?p> “這么沉不住氣怎么做北越未來的王妃?”
岑清荷氣得肩膀顫抖,一聲不吭就腳底抹油似的溜走。
岑玉皎噗嗤一笑,笑意肆意而張揚(yáng),怎么有人主動來當(dāng)她的出氣包的?
是月.
岑懷瑾:我是來磕cp的(不是) 可能后面還會有一更 最近忙于改論文 過幾天會好起來的(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