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不配
“趙公子切不可……切不可妄言，謀反可是殺頭誅九族的大罪！”
王翦才剛剛從高齊那句片甲不留里回過神兒來，又差點被這一番謀反的言論嚇破了膽兒。
老高自從登基稱帝以來，對于反賊逆臣可向來用的都是雷霆手段，殺頭誅九族都是輕的，車裂，炮烙，腰斬，凌遲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只要敢提反字的，都沒有好下場，而且但凡跟有謀反之心的人有所交往的也脫不了干系，所以王翦才嚇成這個慫樣。
他在高齊這兒待著好吃好喝的，到處逛逛走走，過得舒爽愜意，若要是這小子哪天真的起兵造反，嬴政一怒之下，說不定連他也一塊砍了。
“行行行，不說了好吧？還秦朝第一名將縱橫沙場戰(zhàn)無不勝呢，我不過是說了一句要造反，就嚇得快尿褲子了，真是一點出息都沒有?！?p> 眼見著王翦一張黑臉嚇得煞白，高齊也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卻又抬起頭瞥了面前的人一眼，忍不住嘲諷了兩句。
虧他以前還覺得從秦始皇陵挖出來的那些兵馬俑多么威武雄壯，卻沒想到連秦朝第一名將都是個慫包，竟然被區(qū)區(qū)幾句話，嚇得腿都軟了。
“不言便好，不言便好……”
王翦見高齊終于不再胡言亂語，懸到嗓子里的心這又才緩緩落回了肚子里，卻又像是驚魂未定似的，嘴里不停的念叨著。
“行了，這鋼鐵廠就這么大一點地方，該看的也看完了，我們走吧，正好今天有人在海邊釣了好些魚，挑了幾條頂肥美的給我送過來，我準(zhǔn)備回去吃烤魚去，王將軍不如也去嘗嘗。”
高齊見王翦一口一個殺頭，一口一個大逆不道的，簡直比蒙恬還要迂腐，也就更擔(dān)心他發(fā)現(xiàn)軍火庫。
要是這廝發(fā)現(xiàn)他藏了好幾筐炸彈，那還不得當(dāng)場炸了呀。
“烤魚實非吾心愛之物，況從前連年征戰(zhàn)，缺衣少食時，便從海里捕魚烤以食之，如此多回，早已心生嫌惡也，趙公子請自便。”
高齊原以為一提到烤魚，王翦肯定會像之前一樣兩眼放光，卻沒想到他竟然一臉嫌棄，還嚷嚷著說自己吃煩了。
“哎呀，別啰嗦了，我這個烤魚可跟你那個不一樣，保證你嘗一口就再也忘不了。”
高齊也不管他煩不煩，說著便拎起他的一條胳膊，硬生生地將他從鋼鐵廠里拽了出來。
別說害怕他發(fā)現(xiàn)炸彈，不能讓他在這兒久待，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要中午了，早上的時候，因為王翦嚷嚷著要來求和，所以只吃了一片面包喝了兩口牛奶，剩下滿滿一桌子早餐都沒吃進嘴里，所以現(xiàn)在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了，哪里還管得了那么許多。
“趙公子此言可是當(dāng)真？”
王翦跟著高齊出來，抬起頭半信半疑地問了一句，可是腳步卻一點沒落下。
雖說他嚷嚷著對烤魚沒什么興趣，可是接連吃了好幾天敗仗，軍糧又還在路上，他也早就腹中空空，饑不可耐了。
剛剛只不過是因為被鋼鐵廠吸引著，所以不知道餓，現(xiàn)在被強行拎了出來，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而且高齊一直在跟他提吃的，作為一個早就已經(jīng)饑腸轆轆的人，又怎么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當(dāng)真當(dāng)真，快走吧，魚還得現(xiàn)殺呢。”
高齊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說著死死的架住了王翦的一條胳膊，逼著他跟自己一起回大帳去。
“趙公子那些精鋼拿去筑屋建舍實在是太可惜了些，莫不如賣給大秦的軍隊，用以鑄造強兵利器，至于錢財趙公子不必擔(dān)心，王某定當(dāng)竭盡全力向陛下進言，并不會讓趙公子有所虧損?！?p> 兩人剛剛回到大帳內(nèi)，王翦腦子里忽然閃過了那一屋子的精鋼，便又忍不住抬起頭沖著高齊說道，滿臉都是興奮，就好像自己已經(jīng)全部把那批精鋼剛握在手里，全部做成刀叉劍戟了似的。
“行了，王將軍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我們還是先來烤魚吧?！?p> 高齊見王翦一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隨即開口打斷了他。
“趙公子可是說要在此處烤魚？”
王翦聽見高齊的話回過神兒來，四處望了望，卻又忍不住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除了茫然和疑惑什么也沒剩下。
他以前吃的烤魚，都是在荒郊野外架著火堆烤，要是搬到這大帳里來，還不得把地上的羊毛氈子全都給燎了呀。
“對呀，就在這兒?！?p> “還愣著做什么？要不趕快去把鐵板和魚還有配菜端上來?！?p> 高齊沖著王翦點了點頭，然后又轉(zhuǎn)過頭去沖著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保鏢說道。
“鐵板？配菜？這些都是何物？”
王翦皺著眉頭在心里默默念著高齊剛才說過的幾個詞。
“沒什么沒什么，待會兒你就知道了?！?p> 高齊現(xiàn)在看王翦跟看老高還有蒙恬沒有什么區(qū)別，也是活脫脫的一本十萬個為什么，連一句話也不想多說，只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讓他等會兒自己看。
王翦吃了癟，臉色有些不好，卻也不敢把高齊怎么著，也是，誰讓他自己見識淺薄呢。
“老板，這是您要的鐵板和魚，還有配菜全都齊了?！?p> 王翦心里正憋著氣，忽然一個穿著廚師服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彎腰把一堆東西放在了高齊面前的桌子上，嘴角微微翹起，看起來溫柔又可人。
“好，你先去忙吧?！?p> 高齊點了點頭，隨即挽起了衣袖，拿過旁邊的鐵鏟開始煎魚，雖然也可以讓人在廚房煎了端上來，可是他喜歡自己動手，總覺得這樣才最有樂趣。
而他的這一番操作只把王翦看得目瞪口呆，他常年在外行軍打仗，在河邊或者海邊安營扎寨的時候，以烤魚為食的日子不計其數(shù)，卻從來沒見過這么奇特的烤法。
“敢問趙公子這是……”
王翦看著高齊不停地往一條劃了口子的魚上面刷油，只覺得完全看不懂，憋了半天，終于還是忍不住抬起頭問道。
“烤魚啊，剛剛不是說了嗎？”
高齊忙著給魚翻面兒，所以只是隨便地解釋了一句，連頭都懶得抬。
“既是烤魚，為何不見火堆？”
高齊懶得解釋，王翦卻依舊一臉懵逼，很快便又拋出了新的問題，畢竟以那些糙漢子的理解能力，烤魚架在火堆上烤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
“用不著?！?p> 高齊撇了撇嘴，隨即挪開鐵板，往爐子里加了塊兒蜂窩煤。
這是他用煉鋼燒鍋爐剩下的煤渣和煤粉做成的，加工的時候特地做了無煙處理，放在屋子里烤烤火熬熬粥?？究爵~啊，串兒啊什么的。
王翦在邊上默默的看著，炯炯有神的眼里滿是求知欲，不過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始皇帝近些年歲數(shù)大了，喜怒無常是常事，所以哪怕王翦只是一個武將，也早早地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
所以他看高齊這表情，就知道自己挺招人煩的。
而高齊也不管他說不說話，只全神貫注地鼓搗著鐵板上的那條烤魚，畢竟作為一個有修養(yǎng)的吃貨，晚餐的味道好不好，可是會影響他這一整晚的心情的。
王翦見高齊不搭理，自己心里多少有些發(fā)悶，可是也沒悶多一會兒。
因為短短幾分鐘時間，鐵板里的那條魚就已經(jīng)熟到了五六成，往外滋滋冒著油不說，還滿屋飄香，王翦的饞蟲早就被勾了一地了，哪里還顧得上生氣呀？
“這烤魚味道為何如此香醇？單單只是聞聞便讓人垂涎三尺?！?p> 王翦咽了好幾口口水，摸著小腹兩眼放光，那小嘴溜溜的放著彩虹屁，也不知道是在夸高齊還是在夸魚。
高齊見他這模樣也沒什么反應(yīng)，連嫌棄都懶得嫌棄一下，畢竟這樣目瞪口呆，垂涎三尺的樣子他在老高和蒙恬那兒就已經(jīng)看得夠夠的了，所以王翦在他眼里，只不過是他們兩個人的復(fù)制版而已，一樣的沒見識，且嘴饞。
“吃吧，熟了?！?p> 眼瞅著魚熟得差不離兒了，高齊端過旁邊的一盤子配料撒在上頭，洋蔥圈青紅椒小米辣還有翠綠的小蔥和香菜這么一下去，頓時就讓那條呆板的魚添了色香，更勾得人肚子里饞蟲只往外爬。
高齊害怕再等下去王翦的哈喇子會直接流進鍋里，所以便拿起筷子遞了過去。
“多謝，多謝趙公子！”
王翦見狀哪里還等得了，一邊道謝一邊伸手去接，激動急迫得連嘴唇都在發(fā)顫。
“快吃吧，不夠再烤，魚多得是?！?p> 高齊招呼了王翦兩句，轉(zhuǎn)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這是他用島上種出來的小麥自己釀的，口感比以前他喝過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啤酒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而王翦則迫不及待地夾起一筷子魚肉放進嘴里，因為吃得太急魚肉塊又太大，所以嘴唇被燙得直哆嗦，都快要起泡了似的。
不過這并沒有影響他動筷子的頻率，一口接著一口，絲毫沒有滿足的意思。
“趙公子當(dāng)真多才多藝，竟能烹得如此人間美味！在下今日能得一嘗，實屬大幸！”
王翦接連吃了好幾口，稍稍解了饞之后才抬起頭沖著高齊稱贊不已，一叢大胡子跟著嘴唇不停抖動，說話間那是唾沫橫飛，嚇得高齊連忙把鐵板往自己面前移了幾寸。
“王將軍食不言寢不語，還是快些吃吧?！?p> 高齊眼見著王翦越來越激動，唾沫星子也越飛越遠，擔(dān)心就算自己護著烤魚也會遭殃，所以連忙開口阻止。
“趙公子所言極是！”
王翦聽著點了點頭，隨即又舉起了筷子，可是眼睛卻突然瞟到了高齊面前那杯黃澄澄啤酒，瞬間便被勾起了心思。
“敢問趙公子此杯中是何物？”
王翦隱隱聞到些酒香，便猜著高齊那杯子里頭裝的是酒，兩只眼珠子直直地定在上頭，轉(zhuǎn)也不轉(zhuǎn)似的。
“這是啤酒，你也嘗嘗吧，看看味道如何?！?p> 高齊見王翦滿臉垂涎，便提起面前的酒壺，替他倒了滿滿一杯，可倒的時候又忍不住心疼。
因為小麥種子是系統(tǒng)開出來的，而且這里的地鹽堿值實在太高，小麥又不如水稻抗鹽堿，所以產(chǎn)量很低，收割以后他把大部分的麥子送到作坊磨成了面粉，剩下小部分的用來釀酒。
而且因為對釀造工藝不太熟悉，反復(fù)試驗了好幾次，又浪費掉了不少，所以最后釀出來的產(chǎn)品自然是少之又少。
他平日里都藏著沒舍得喝，今天拿出來也是因為天氣實在太熱，想要解解暑……
“此酒乃是何酒！用何種方法制成？為何竟如此甘洌！”
王翦一仰脖將滿杯啤酒灌下肚子，瞬間覺得神清氣爽，仿佛登臨仙境了一般，忍不住邊問邊感嘆。
再回想起自己從前喝的那些個貓尿，只覺得如泔水一般難以入口。
“趙公子可否再多給咱一杯？此酒實在甘甜，剛才喝得太急不盡興?！?p> 高齊原以為分一杯給王翦嘗嘗也就罷了，可誰知道這一杯酒下肚，卻把王大將軍的酒癮勾了上來，只見了往前抬起頭，猴急地舉起了杯子，眼睛直勾勾地盯在酒壺上，正放著絲絲綠光。
“行吧，這一壺給你，多的可就沒了，這酒可沒多少存貨?！?p> 高齊眼見著王翦跟被酒鬼附了身似的，滿臉期待的望著自己，也不好意思太吝嗇，所以給自己面前的杯子添滿酒之后，便把酒壺一起遞了過去，臉上卻是萬分不情愿。
“多謝！多謝趙公子款待！”
要說王翦也是個沒皮沒臉的，明明是他自己問人家討的，現(xiàn)在倒說得別人心甘情愿似的，說話間便舉起酒壺直接對著嘴巴灌了下去，豪爽之態(tài)，簡直無人可及。
只不過高齊卻覺得痛心疾首，就好像王翦喝的不是酒，而是他的血一樣。
“唉，我的啤酒啊，可憐哦！”
高齊眼睜睜的看著王翦手里的酒壺見了底，忍不住在心里唉聲嘆氣。
那可是滿滿一大壺啤酒啊，他就喝了那么一小杯，還有誰比他更可憐的嗎？
“好酒，真乃好酒也！”
高齊自己釀的啤酒比尋常的度數(shù)要高些，跟外頭秦朝市面上賣的白酒烈性差不多，王翦雖然有些酒量，可是這么一大壺下去也覺得上頭。
不一會兒眼前便冒起了星星，人更是連坐都坐不穩(wěn)了，直接抱著酒壺躺在了地上，嘴里還念念叨叨地夸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