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幕夜
第一批炮彈呼嘯著、尖叫著,落在山頭陣地。
雖然有心理準備,可是日軍強大的炮火集群讓陳余還是慌神,他甚至都忘記東岸陣地上不可能跨過高大的南天門對樹林里的日軍炮火進行打擊,因為我們沒有步話機這樣的裝備。
誰都不是天生能夠見大陣仗的人,這還是他第一次指揮如此規(guī)模的戰(zhàn)斗,有些事情難以面面俱到。如果是指揮一個連隊,陳余可以得心應(yīng)手,但是指揮一個營的兵力,不免有些勉強。
日軍開始進行沖鋒,起先是一個小隊,還沒有沖到半山腰就被強大的火力和炮火壓制住,難以前進,最后只存活十幾個人倉惶跑進林子。然后是兩個小隊,在集群炮火的支援下輪流進攻,我們像是路邊的女郎一樣,只能叉開腿讓日軍輪流造訪。
打退一次日軍進攻,還沒有喘口氣,日軍整理好另一支部隊又開始進攻。進攻如同潮水一樣連綿不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軍指揮官篤行我們得不到休整和增援,也不給我們留下撤退時間。
我們對他們做出的事情,讓這支日軍指揮官無比憎恨,想要將我們硬生生磨死在這塊山頭上。
陳余正在用望遠鏡觀察,身旁躺著兩位被日軍集群炮火炸死的同袍。
‘咻咻——!’
東岸的75毫米山炮開始呼應(yīng)我們的阻擊,高爆榴彈在遠處的森林里炸開花,茂密的叢林樹木將日軍遮掩住,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藏在那塊林子里,只能漫無目的的轟炸遠處的山林。
死啦死啦爬上山頭,身后跟著十幾個簇擁,慌慌張張一個接著一個彈坑躲避,陳余看見這群小年輕慌張又帶點興奮的臉想笑。
“后面的別跟上來,找死是不是,躲彈坑里。”陳余大喊。
死啦死啦貓在一個彈坑中回頭說:“日軍炮彈炸不到同一個坑里,有的話算倒霉鬼?!?p> 聞言,十幾個簇擁半信半疑將身子藏在彈坑中,見真的沒有炮彈落在同一個彈坑里,這才放下心,慶幸自己又學(xué)會一個有用的戰(zhàn)術(shù)技巧。
“怎么樣了?”
陳余抬起鋼盔的前沿,抖落肩膀上的碎石泥土?!斑€守得住,我已經(jīng)讓老兵撤到反斜面休息,等日軍炮火結(jié)束,步兵沖鋒的時候再回到陣地。
跟著我們從機場一路打過來的老兄弟,三百多人現(xiàn)在還剩下一百七十幾個人,得讓他們歇歇。搜羅的新兵,你派來五百人,現(xiàn)在還有兩百多人,全在山頭上?!?p> “死那么多人?”死啦死啦差異的說。
“不然?都是一群潰敗的新兵,沒打過仗。日軍增援一到,第一輪集群炮火就干掉差不多一個連,他們連躲彈坑里防炮都不會,在陣地上亂跑,氣的我差點沒斃幾個?!?p> “可惜了,都是國家的未來。”
陳余將望遠鏡丟給死啦死啦,指向遠處的山林說:“日軍前鋒一個中隊已經(jīng)差不多報銷,后續(xù)增援的一個大隊正躲在林子里休整,全都是踩著腳踏車來的,沒有攜帶重炮,都是可以拆卸運輸?shù)牟奖诤推葥襞冢瑪?shù)量不少。
之前我們在機場和他們就干上了,日軍竹內(nèi)聯(lián)隊,一路打一路追,早就恨死我們。估計凌晨夜里,他們的大部隊就能趕到?!?p> “不用凌晨?!?p> 死啦死啦盯著從林子里魚貫而出的日軍汽車:“他們步兵徒步,而炮兵和重火力則是機械運輸,寧愿讓人累死也不愿前鋒沒有重火力支援,比我們還狠?!?p> “河邊還有多少人,軍部不是派人來增援固防嗎,人還有多久才到?”
“別人永遠指望不上,還得看我們的,河邊沒走的人還有大半?!?p> 死啦死啦說:“麥師傅已經(jīng)把電臺摁的冒煙,死命催促增援,上面只管讓我們死守,還說守住江防遷升一級、授勛?!?p> 陳余吐了一口唾沫:“誰要?死的都沒人了,給誰授勛升官?”
“你??!”死啦死啦不懷好意的笑:“軍部命令,川軍團上尉連長陳余,作戰(zhàn)勇猛、身先士卒,以三百殘兵勇奪南天門高地,酌曜升一級,晉任陸軍少校營長?!?p> “你給的?”
“誰給的,軍部副參親自下令的。”死啦死啦表情怪異的說。
沒空和死啦死啦扯犢子,陳余搶走自己的望眼鏡去檢查陣地,日軍炮火已經(jīng)開始減弱,他們的步兵要開始進攻。晉任命令打動不了陳余的心,他現(xiàn)在只想擋住日軍,讓河邊的潰兵和難民過江,然后去東岸的固有陣地進行防守,這里守不住的。
“哎!你干嘛去?”死啦死啦翻身問。
陳余低著頭走在戰(zhàn)壕內(nèi):“去叫反斜面的人,日軍來了,要趕快進入陣地?!?p> “快去快去,來幾個人護送陳少校,嘿嘿嘿?!?p> ······
入夜。
日軍炮火的轟炸從未停息,而陳余也一遍遍不厭其煩發(fā)布命令,日軍炮群齊射時讓他們?nèi)シ葱泵娑惚芘诨?,留下一個排守衛(wèi)陣地。在日軍炮火停息,步兵進攻時讓躲在反斜面的人回到陣地,阻擊日軍。
這種反斜面戰(zhàn)術(shù)很好用,在反斜面挖掘防炮洞和戰(zhàn)壕,山頭棱線上布置觀察哨,日軍進攻就返回陣地。日軍炮火基本都是曲射炮,直瞄炮也有,可是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辦法。
照明彈升空,陳余趴在散兵坑里,無力的咀嚼餅干。
我們的人基本都有夜盲癥,晚上看不清,必須打照明彈才能觀察山下的日軍。而日軍一次又一次如同潮水的進攻讓山頂?shù)氖剀娖S诒疾ǎ埠眠^白白送命。
河岸邊的人群已經(jīng)減少,獸醫(yī)正在把他的傷員送過江,一百多傷員整整齊齊躺在東岸的陣地上,也不知道這些傷員能不能活下來。陳余想了想國府軍醫(yī)院的治愈率,一百多人大概能活二十幾個,這已經(jīng)是老天爺開恩。
死啦死啦說的沒錯,日軍讓步兵徒步,把交通工具給重火力裝備,用汽車拉、用騾馬馱,寧愿讓步兵累死在路上,也不允許有一門重火力落在步兵后面。
爆破彈、殺傷榴彈、白磷彈、瓦斯彈,他們就差丟毒氣彈了。對于這件事陳余已經(jīng)有防備,早就開始收集日軍的防毒面罩,等待日軍的到來。
東岸亮起燈火,阿譯長官將山頭上用不完的槍械運送到東岸,我們的槍械很充裕,就是彈藥不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