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唐沐柔慢慢地睜開了眼,眼前的依舊是那純白的天花板,身上依舊蓋著溫暖的被子。
“呼,呼?!备舯诖采系耐跆烀鞯故撬梅浅0苍?,不知不覺中口水流了一枕頭,晚上被趙清穎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少不了一頓罵。
唐沐柔坐起來,掀起一角被子,她的身體恢復的非???,這是令她完全沒有想到的,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可以自由的下床走路而沒有任何障礙。
拿出賓館放在床頭柜下的一次性拖鞋,她慢慢地移動到窗邊,透過那面窗,她能夠看見遠方大地上逐漸消失在地平線處的太陽。
街道上滿是斜長的影子,它們曾屬于人,屬于世界上的萬靈之長,現(xiàn)在化作這個已經(jīng)凋謝的世界里的一份陪襯,也許會在不遠的將來化為新的奇跡。
唐沐柔拉開紗窗,將手放在玻璃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吐在玻璃上,一股無名的寂寞,空虛,悵惘之感涌上心頭,一瞬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只得用手抓著胸口。
王天明翻了個身,他的身體牽動床鋪和被子發(fā)出的沙沙聲也牽動了唐沐柔,她轉(zhuǎn)過頭,看著這個睡夢里的少年,他無拘無束,哪怕是在最為絕望的末世中,他依舊笑得出來,能夠與其他人一起拌嘴。
她或許永遠不能像他那樣,但是,似乎又可以。
唐沐柔放慢腳步,走到王天明的床邊,此時的他正面朝天花板,睡得正是香甜,均勻的呼吸將微涼的空氣吸入,又吐出溫熱的氣息。
唐沐柔坐在他的身邊,王天明并沒有因此醒來,他睡得很熟,一般的動靜根本就不能讓他醒過來。
『他似乎真的很累。』
唐沐柔看著王天明略微有些稚嫩的面容,剛想抬起自己的右手,卻被一陣陣破壞意境的撕裂痛感拉回了凡間。
『也許會留下后遺癥。』
畢竟她少了一塊肉,即便治療好了也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那般完整了。
“嘿,嘻嘻,唉,嘿。”王天明展現(xiàn)著怪異而且略微有些癡迷的笑容,看來他做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夢,在這夢境中,他正經(jīng)歷著人生最美妙的事情。
唐沐柔閉上了眼睛,然后俯下身子,將一切交給平衡過后的那還剩下一點的地球引力的分力。
…………
“嗯~~?!蓖跆烀魅嗔巳嘌劬?,睜開了眼睛,他的眼前依舊是那潔白如初的天花板,從未受到污染。
王天明把腦袋轉(zhuǎn)向一邊,看見了坐在床上梳頭的唐沐柔。
她穿著一件白色的T恤衫,烏黑的長發(fā)拖在自己的身后,芊芊細手時不時挑起一縷發(fā)絲,然后用梳子將之慢慢捋平。
夕陽時刻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薄薄的一層窗簾阻擋了最刺眼的那一部分,只剩下柔和而溫馨的那一部分。
王天明坐起來,唐沐柔沒有轉(zhuǎn)過身,只是坐在原處發(fā)問:“醒了?”
王天明點了點,然后回答到:“嗯。”
他還不是非常清醒,但是看著唐沐柔,那疲倦和困意被瞬間甩之腦后,他只是想更多的享受這一刻,享受著難得的時刻。
唐沐柔將梳子放下,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王天明,她的面容比一般人要蒼白,但是亦不失健康的肉色,這種病態(tài)的美使得她更加動人。
王天明張開了嘴,但卻不知道說些什么好,只是呆呆地看著面前的美人。
“嘎嘎嘎,嘎嘎嘎。”嘶啞的鳥鳴聲從窗戶旁傳來,攪亂了這難得的寧靜。
王天明看向窗戶,一只羽毛尾端微藍的渡鴉安靜地停在窗沿上,那對鑲嵌于頭顱上的黑色珍珠死死地盯著唐沐柔,一股惡意,一股刺骨銘心的寒意透過玻璃,滲入了房間內(nèi)坐著的王天明的身體內(nèi)。
『好,好冷?!?p> 窗戶被未知的力量給打開了,渡鴉拍著翅膀,飛了進來。
“唐,唐沐柔,你身后?!蓖跆烀髦钢侵欢渗f對著唐沐柔說到,但是她一動不動,就好像一座上了色的石雕一樣定格在原地。
渡鴉最終停在了房間內(nèi)的一張大的桌子上,盯著王天明,一只渡鴉,即使比一般的鳥兒大的很,但也終究是一只動物,可面前的這只渡鴉,給人以無盡的威壓。
“離她遠一點?!狈块g內(nèi)傳來不明源頭的聲音,用著命令的口吻。
“靠得太近,你們兩個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
“王天明?王天明?你傻了?”唐沐柔把手放在王天明的面前晃了晃,他眼神呆滯,雙眼無神,只是盯著什么看著。
唐沐柔直起身子,她感到疑惑,王天明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但是順著他的視角看過去,那兒什么都沒有,只是,她隱隱約約地感覺有什么不對勁。
寒冷,只是她感覺到的最顯著的特點,這個房間正在變得越來越冷,26度的空調(diào)應(yīng)該不至于讓她感到如此的凌寒刺骨。
“小看你了?!币粋€聲音猛地從身后傳來,那個聲音冰冷且無情,似乎下一秒,她就會被撕成碎片。
“我很好奇你來到這里是為了什么?有什么意義嗎?你們所做的,無非是在茍延殘喘罷了,你清楚,祂也清楚,我們既然存在,就證明了人是無法克制自己的欲望?!蹦莻€聲音繼續(xù)說。
“也許我應(yīng)該帶另一個人過來見見你,可惜他對你并不是那么有興趣,他已經(jīng)忘記了很多自己曾經(jīng)擁有過的女人?!甭曇粢贿呎f,一邊帶有某些調(diào)侃的韻味去嘲諷她。
“選擇與自己的命運對抗是不明智的,或許當年的那場火要燒得再大一點就好了,不過,這也是命運的安排啊?!碧沏迦犭[約能夠聽見自己身后的人在譏笑。
“看,你在顫抖,你在害怕,你在憤怒,但是你什么也做不了,一只籠中鳥罷了,你無力與命運抗爭,就像你救不下那對母子一樣?!?p> 唐沐柔猛然回頭,她的手中緊緊地抓著一張黃色的符咒,她幾乎無法抑制自己的怒火,只能憑著自己的本能行動。
身后坐在一把椅子上的是一位英俊的男人,他優(yōu)雅,但是在優(yōu)雅之下,是無盡的詭計。
男人打了個響指,唐沐柔的身體便動彈不得,他站了起來,將符紙從唐沐柔的手指間拿了下來,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把玩。
“你還留著它???她可比你厲害多了,至少可以和我掰掰手腕,一位優(yōu)秀的符咒師?!蹦腥丝粗?,然后把它撕成碎片,那個女人可給自己帶來了不少麻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碧沏迦犭m然身體不能動了,但是她依舊可以轉(zhuǎn)動自己的眼睛,她的眼神變得兇狠,帶著怒火與痛苦。
“不過她的死和自己沒關(guān)系。”男人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知從何處拿出來了一杯茶水,悠然得喝起來。
“那可是亞弗戈蒙的化身,它有它自己的行動準則,不過你也別太生氣了,那個家伙已經(jīng)被死亡法則的化身給驅(qū)逐出去了?!蹦腥苏f著,這些事情和他無關(guān)。
“別那樣看著我?!碧沏迦岬囊暰€依舊是那樣的兇狠,這讓他非常的不爽。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對付祂們,我們是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的。”男人把杯中的茶水全部喝完了,然后站起來,隨手打開了一扇門,然后走了進去。
“希望你能多活幾天?!蹦腥嘶剡^頭,對著唐沐柔說出了意味深長的話。
男人離開后,施加在唐沐柔身上的束縛被解開了,唐沐柔倒在地上,然后艱難地爬了起來,她的內(nèi)心深處堆積著大量的怒火無處可發(fā),但更多的,還是對于這種被各方勢力隨意玩弄的現(xiàn)狀的不滿。
唐沐柔坐回床鋪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后她回過頭,看向王天明。
王天明的眼神依舊無神,唐沐柔也不知道他看見了什么,某些人已經(jīng)離開了,但另一些人沒有。
…………
“為什么?”王天明詢問著渡鴉,他并不能理解。
“因為某些我現(xiàn)在不能夠說的原因,很多雙眼睛在看著你,很多的‘人’想要從你這里得到它們所欲想的東西?!倍渗f告訴王天明。
“可,我?你鬧真的?”王天明摸了摸頭,從我這里得到東西?你怕不是把腦子摔壞了。
“我并沒有,后面你就知道了?!彪S即,渡鴉拍打著翅膀從開著的窗戶飛了出去。
王天明猛地驚醒,寒意已經(jīng)退去,出現(xiàn)在面前的不再是那只詭異的渡鴉,而是——唐沐柔的臉。
“你—還—好—嗎?”唐沐柔先是搖了搖王天明的身體,那個時候他還在和渡鴉說話,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yīng),現(xiàn)在,唐沐柔把臉貼得很近,一點點吐出來字句。
“WC?!蓖跆烀鞔蛄藗€激靈,然后連連后退,但是他坐在床上,后退也退不了幾步。
“你醒了?”唐沐柔順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坐在王天明的身邊,她現(xiàn)在心情很復雜,本來還好,被那個家伙突然搞了那么一下后,現(xiàn)在她非常的不爽。
“怎,怎么了?你,看上去不高興?”王天明向前動了動,跟唐沐柔坐在一起。
“有個煩人的家伙,來說了一些煩人的話?!碧沏迦崮靡恢皇謸沃约旱南掳停晕澫卵p眼看向窗外,看著那遠方的太陽一點點的消逝。
“啊?”王天明不是很能理解唐沐柔的意思,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唐沐柔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憤怒。
“沒事啦,反正那個煩人的家伙已經(jīng)走了,就別放在心上啦?!蓖跆烀靼参克剑瑫r,他看著唐沐柔的右肩膀,想用手碰,又害怕弄疼了她。
“但是,很多事情是難以忘卻的?!碧沏迦峥聪蛲跆烀鳎浀盟嬖V過她:他失憶了。
“你可能已經(jīng)遺忘了許多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我忘不了,那些記憶。”唐沐柔搖了搖頭,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縱使她遭到了更大腦部創(chuàng)傷,可能也忘不了。
唐沐柔閉上眼睛,回憶著那些痛苦的過往,那些讓她篤定了要行在這條道路上的原因。
“我也想像你一樣失憶,也許真的可以忘卻那些回憶?!碧沏迦岬乃季w被拉回了曾經(jīng),被拉回了她不愿面對的現(xiàn)實上。
那座被焚毀的建筑,里面埋葬著她的親人。
那間冰冷的地下室,里面躺著她敬愛的師姐。
一次不自量力的委托,她親手送葬了兩條生命。
不知不覺中,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匯聚于嘴角或是下巴,聚成一滴,然后落在床鋪上。
“你,你怎么,哭了?”王天明看見了唐沐柔臉上的那晶瑩剔透的淚珠,趕忙從床頭柜上的紙盒里拿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謝謝。”唐沐柔擦去臉上的淚水,然后深深地吸了口氣,她便止住了淚,她并不是多愁善感的女性,但人,總有自己柔弱的那一面。
“好過了些嗎?”王天明問她,唐沐柔看了看王天明,點了點頭,她知道該怎么自我調(diào)節(jié),那么多個日夜都是她一個人撐下來的。
“沒事,別管那些了,忘了剛剛說過的話吧。”唐沐柔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地搭在了王天明的手背上。
『嗯?嗯。嗯!』
王天明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zhuǎn),然后,他就宕機了。
“謝謝你,昨晚也好,現(xiàn)在也好?!碧沏迦釠_王天明露出了甜美的微笑,然后把手縮了回去。
至于王天明,他在進行艱難的重啟過程,這個時候,老式的王天明處理器是算力地下問題就暴露出來了,至少在是十分鐘內(nèi)。
…………
“哈,呼。”
一個男人走進了一家賓館,門口是被某人解決掉了的喪尸,男人看了它們一眼,口中低聲念叨:“無意冒犯?!比缓笞吡诉M去。
他的肩膀上受了傷,用撕碎的衣服制成的簡易繃帶包扎了一下,但是這免不了傷口發(fā)炎和細菌感染。
他急需一個地方進行休整,眼下,面前的賓館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