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明坐了一會兒,說是休息,也沒怎么休息。
看著其他人遠去以后,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要追上去的王天明感到十分的無聊。
『找點兒事情做吧,還是,不然太無聊了?!?p> 王天明環(huán)顧四周,他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該往哪走,想了想后,決定就在這附近稍微轉(zhuǎn)一轉(zhuǎn)。
左看看,右看看,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不是樹就是樓,平平無奇。
不知不覺中,王天明走到一棟熟悉的樓房前,他看著樓房前的牌子,看著上面寫著的“教師公寓”。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吧?!?p> 王天明也聽到了孫睿的話:“趙老師快不行了?!?p> 他不經(jīng)意間,想起來了當時趙老師把女兒托付到自己手上時說的話:“兩個女兒不懂事,還望你多加關照?!?p> 趙箐影已經(jīng)很懂事了,從來沒有讓任何人操心過,趙清穎雖然比較活潑,但是情商不低,知道什么時候能開玩笑,什么時候不能開玩笑。
『陪陪他老人家吧,如果真的快不行了,趙老師現(xiàn)在應該很難受吧?』
…………
“咳咳?!?p> 趙老師躺在床上,他的臉上沒有一點光澤,光線透過窗簾上的破洞射入房間,照在他毫無生機的眼皮上。
他的眼睛渾濁不堪,看不到一點光芒,雙唇干裂,視線模糊,已經(jīng)快不能分辨面前的景象了。
他的身上到處都在痛,可他又像感覺不到痛,他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麻木了,已經(jīng)不能再感知到那些不夠強烈的刺激了。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可還是吊著一口氣,他還有想要做的事情。
“清穎,箐影?!?p> 眼角干枯,油井燈枯的他連一滴淚水都無法從眼角擠出來,只能一個人躺在床上默默地傷感。
…………
王天明來到趙老師的公寓前,用手敲了敲門。
他沒有按門鈴,因為不知道是不是會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關注。
屋內(nèi)安安靜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靠,已經(jīng)走了?』
王天明這時注意到了門旁有一張字條,上面寫著:
“從窗戶進,東西你們拿去吧?!?p> 字跡的線條有力,但卻有些歪歪扭扭的,這是趙老師寫的,他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自己活不久了,還不如把自己的東西讓出去,讓一些學生們有活下去的希望。
王天明從唯一的一扇窗翻了進去,原本應該整潔的客廳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翻得亂七八糟,家具和拿不走的電器被扔的到處都是。
在一堆垃圾中,王天明發(fā)現(xiàn)了一個相框,相框里是一張照片,那是趙老師和自己兩個女兒之間的合影。
趙箐影略顯靦腆,而趙清穎則十分熱情地向相機比V,趙老師在兩個小姑娘的中間,雖然只是微笑,但能夠看出他的喜悅。
王天明將相框拿了起來,對某些人沒啥用,但是對于趙老師一家人來說一定意義非凡。
王天明將相框放到自己的倉庫里,無論是給趙老師還是留給兩姐妹,這相片一定要好好保存才是。
向前走,走到了趙老師的臥室旁,他敲了敲門,然后推開房門,走進了臥室。
他站著,站在門口,看著床上形同枯槁的趙老師,趙老師也把臉轉(zhuǎn)過來,他看著王天明,一眼就認出了面前站著的人是誰。
“是,是,你是?!?p> 趙老師想要說話,也想要坐起來,可他完全動不了,現(xiàn)在頭部以下的器官的控制權已經(jīng)不屬于他了。
王天明走到趙老師身旁,小聲地對他說:
“放心吧,兩姐妹一切都好,她們說要來看你,現(xiàn)在跟著她們的同學還有我的幾個同伴一起處理她們的事情去了?!?p> 王天明從自己的倉庫里拿了一瓶水出來,他知道喝熱水更好,但他現(xiàn)在沒有那個能力,只能用瓶蓋接一點水,喂給趙老師喝。
趙老師有段時間沒喝水了,這些常溫的水進入喉嚨也算是緩解了一些自身的壓力,但是并不能治病。
“為,為什么,為什么要把她們兩個,帶回來?”
趙老師問王天明,他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讓兩姐妹遠離這個地獄,可現(xiàn)在王天明告訴他,她們都來了。
“因為她們兩個要看你,要把你帶走。”王天明告訴趙老師。
“只有她們兩個知道你的病情,我們不清楚,我們也想把您也帶走,所以我們帶來了足夠的藥物,我們的基地里有良好的醫(yī)療條件,絕對能讓您恢復。”王天明接著說。
可趙老師只是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活不了,現(xiàn)在還能說話也已經(jīng)是回光返照了,自己絕對活不到接受治療的那一天。
“我謝謝你的好意,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感覺你應該和清穎她們一樣大?!壁w老師對于自己的兩個女兒執(zhí)意來看自己這件事感到五味雜陳,不過,她們也可能沒有想到自己的身體衰弱得這么快吧。
“孩子,別管我了,帶著她們快離開這里,離城市越遠越好,這是我這個老東西最后的愿望了,滿足我,好嗎?”
趙老師幾乎是在哀求王天明,看著面前的人的模樣,王天明能夠理解他,也答應了他的請求。
“不過,兩姐妹既然是來看你的,再怎么說,見上最后一面再走吧?!?p> 趙老師點了點頭,他也想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女兒們。
王天明環(huán)顧四周,看到了一個開水壺,過去拿開瓶塞,稍微感受了一下。
里面的水已經(jīng)完全涼了,現(xiàn)在給病人喝點熱水也好,王天明便暫時離開了臥室,來到廚房,給趙老師燒了點水。
再次回到臥室,趙老師看著他,對王天明說:
“能不能,請你把我桌上的那本講義拿走?”
一本講義,一本幾十年不斷刪刪改改的講義,一本濃縮了趙老師十幾二十年來教學精華的講義。
“好的。”王天明把那本講義拿到自己的倉庫里,跟那個相框放在一起。
“謝謝你?!壁w老師笑了,很滿意。
“這個講義,拿去給誰嗎?”王天明問道,現(xiàn)在應該也不有人再去學校讀書了吧。
“你拿著,總有一天,會需要的,這些東西雖然很簡單,很基礎,但只要人們想要恢復生產(chǎn),這些知識不可或缺,這些前人的精華,是我們延續(xù)下去的根本?!?p> 趙老師有些激動,以至于說完之后猛的咳了幾聲。
“我,我明白了,我一定會把它保護好的,您放心?!?p> “陪我這個老頭子坐一會吧,陪我聊聊天吧?!壁w老師說道。
“老師,您應該休息一下,節(jié)省一些體力?!蓖跆烀髡伊藦堃巫樱谮w老師的床邊。
“馬上,我就能休息了?!壁w老師突然笑著說出這句話,這句話本身并不好笑。
趙老師一閉眼,那些久遠的回憶便開始在眼前浮現(xiàn),與其自己一個人安靜地看完這些記憶,還不如找個人一起,分擔那些歲月。
…………
“所以,你其實跑掉了,是嗎?”趙家姐妹扶著斷了一只腿的孫睿來到了他們休息的寢室前,然后便看見了在門口說話的章海祥和丁鴻仁。
“額,我趁他們不注意從窗戶翻了出去,所以,你們?nèi)フ伊宋?,對吧?!?p> 丁鴻仁看著孫睿的模樣,感覺就是他去找胡仲飛要人的時候把腿給打了一頓。
“當然啦?!壁w清穎說,還看了看孫睿,其實也不能說是去要人了。
“下次,注意點,別被那群狗娘養(yǎng)的揍一頓?!倍▲櫲拾参康?,不過他越是安慰,孫睿的臉色越黑。
“回來了就好。”章海祥說,這句話是對孫睿說的。
“你們,怎么回來了?這里不安全,還是快走吧?!边@句話是章海祥對兩姐妹說的,她們既然已經(jīng)跟著孫睿去和胡仲飛要人了,應該知道胡仲飛是個什么德行了。
“先不問這個,你們物資還有嗎?”趙清穎穎上前一步,問章海祥。
“不多,能勉強度日?!闭潞O檎f,“因為胡仲飛不允許我們這些不跟他合作的人外出尋找物資,所以我們過得很艱難?!?p> “只能在白天翻墻出去,還要注意不要被胡仲飛的人看到?!倍▲櫲恃a充道。
“這么惡心嗎?連出去都不讓?不過你們現(xiàn)在應該不用擔心這件事了?!壁w清穎一方面對胡仲飛表示譴責,一方面告訴章海祥這個信息。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情了?”章海祥問孫睿。
“啊,他們這群人中有個非常厲害的人,去找丁鴻仁的時候把除了胡仲飛外的所有人都殺了。”
孫睿說完,兩人倒吸一口涼氣,趙清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頭。
“先不說這個了,行吧?”趙清穎趕忙轉(zhuǎn)移話題,問章海祥,“萬嘉怡她人呢?沒和你們在一起嗎?”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章海祥突然臉紅了,而丁鴻仁在他身旁一臉壞笑的盯著他的腰子。
趙清穎看著面前的這一幕,嘴角抽了抽,然后問道:
“你不會,已經(jīng)把她給上了吧?”
聽到“上”這個字的時候,章海祥突然跳了起來,向趙清穎解釋道: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章海祥確實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和萬嘉怡成為了男女朋友而已,不過這種時候,越是解釋,就越是狡辯。
“我知道知道,你沒有。”趙清穎往后退了幾步,然后讓自己的姐姐來聊。
“你們要跟我們一起走嗎?離開這里,到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去?!壁w箐影邀請他們一起到位于過秦山的基地里去。
“那里,很遠吧?”章海祥問道,上次他記得韓燁說過王天明要帶他們?nèi)サ牡胤健?p> “嗯,確實很遠,但是很安全的,只要到了那里,大家就都沒有危險了。”趙箐影說。
“可,孫睿能到那里去嗎?你們靠什么方式過去?走路嗎?”章海祥看向?qū)O睿,他看上去好像腿已經(jīng)斷掉了,要他走過去,走幾十公里到過秦山去,不是跟登天一樣。
“我不去的,你們要去就自己去。”孫睿說,這讓趙箐影很是為難,畢竟,她不知道在行政樓里發(fā)生了什么。
“這,這有些麻煩,抱歉了,箐影,我不能拋下任何一個人。”章海祥對趙箐影說道。
“也許可以之后開輛車過來呀,你們會開車嗎?”丁鴻仁說,他們這里有四個人,算上兩姐妹就六個人了,更別說還有其他的人。
“嘿,你別說,我會開?!壁w清穎拍著自己的胸膛說,她沒有胸,可以拍得很響。
“別,讓王先生開?!壁w箐影完全受不了趙清穎的碰碰車式的開車方式,再坐下去得死路上。
“王先生?是上次來的那個人嗎?”章海祥問道,雖然不知道她們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是趙箐影既然說了有個可以開車的,那么他們離開這里還是有希望的。
“不是,是另一個。”趙箐影說,“只是兩人正好同姓罷了。”
…………
“為什么要幫我?”胡姳站在王昕博身旁,問他。
王昕博坐在臺階上,看著面前石階上爬過的螞蟻們,告訴她。
“因為你和一個人很像,除了長得不像?!蓖蹶坎┱f。
“那也不能解釋,你為什么幫助我?!焙鷬弊谕蹶坎┑纳磉?,然后接著說,“不過,還是謝謝你?!?p> 胡姳笑了笑,如果不是為了生存,誰會主動接觸胡仲飛那個地痞流氓呢?
“如果你想要什么,跟我說,我雖然沒什么能力,但是?!?p> 胡姳看著王昕博,稍稍展示了一下她作為女性誘人的一面。
“沒什么,我不需要你幫我做什么?!蓖蹶坎┱f,然后站了起來,他可不希望多余的情感在他的心中生根發(fā)芽。
“別走?!焙鷬币舱玖似饋?,從王昕博的背后抱住了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我看得出來,別吝嗇,我不會有怨言的?!焙鷬睂ν蹶坎┱f,她能夠讀懂他的眼睛,那份見過了人世間最痛苦的畫面的眼睛。
“你會需要的,會需要一個人來為你解脫一下的,我等著你,就當是報酬吧。”胡姳說。
“我不需要報酬,我都說了?!蓖蹶坎┺D(zhuǎn)過身來,看著胡姳,她的胸口上有一個古怪的印記,讓他覺得熟悉,也覺得陌生。
“你需要的,畢竟雇傭你們是需要報酬的?!焙鷬睂χ蹶坎┞冻隽俗约鹤钫鎸嵉男θ?,她對他說。
“你需要報酬,清道夫先生。”
王昕博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