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追責，朱元璋深意

　　次日，天已破曉。

　　大理寺卿張文平還是沒有收到手下的消息，他知道兇手沒有抓住，今日上殿或許就會沒有命了。

　　于是他拿起之前就準備好的兩份奏折，一份是如果抓到兇手，就拿這份自己管轄不當?shù)恼堊飼?p>　　另一份是，如果沒有抓到兇手，就是陳述事件的完整經(jīng)過。

　　抓到了兇手，自己請罪，但罪過不會太大，沒有抓到兇手，請罪就不用了，等著被砍頭就好了。

　　張文平叫來自己的兒子和媳婦，讓他們準備后事，然后前去上朝。

　　文武百官早早地來到了奉先殿門口。

　　最夜發(fā)生的事情，他們都知道了。

　　朱柏以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身份，也來到了奉先殿。

　　錦衣衛(wèi)有一個查勤的職能，對于到來的文武百官要進行記錄。

　　朱元璋手下當官可沒有那么容易，這源于他年輕的時候被元朝的官員迫害過。

　　所以這些官員遲到會扣俸，衣服官帽沒有整理好也會被罰，什么隨地吐痰之類的還會當場挨板子。

　　百官們整理好自己的朝服，趁著時間沒有到，就開始了交頭接耳地討論。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當屬李善長，他年齡長，威望高，是淮西集團的主心骨。

　　從劉伯溫死后，浙東集團在朝堂上被打壓的很厲害。

　　后來楊憲也被賜死了，朝堂上浙東集團幾乎是沒有什么發(fā)言權了，這是朱元璋不愿意看到的。

　　淮西集團是陪著朱元璋打天下的那幫人，但現(xiàn)在不是戰(zhàn)時了，以前浙東集團附有監(jiān)察百官之責，現(xiàn)在浙東集團群龍無首，監(jiān)察百官之責由朱元璋后設置的錦衣衛(wèi)負責。

　　可是錦衣衛(wèi)現(xiàn)在也處于壓力之下，險些不保，朱元璋一直沒有找到一個機會，讓它重新威懾百官。

　　這才是朱元璋所擔憂的。

　　對于帝王，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低下的百官獨大，這也是他廢除宰相制度的原因。

　　朱元璋雖然學歷不高，但他喜歡看書，從歷史中汲取了很多教訓，他總結了以為盛世的帝王管理，學會了制衡。

　　而今天的朝堂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一邊倒，李善長在百官面前的威望太高，無人能夠撼動。

　　朱元璋當然不愿意看到，不過今天這個機會，是朱元璋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這一切都因為湘王朱柏的一個決定。

　　他打破常規(guī)，接受平民的舉報，而這個告密者就來了。

　　但不巧的是告密者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舉報，就被殺害，這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了。

　　能夠在京城，光天化日之下殺人滅口，這一定是牽涉到某種巨大的利益。

　　而皇帝處于深宮之中，對于天下發(fā)生的事情，都來自于百官的奏折。

　　可如果，這些奏折都不可信呢？

　　朱元璋臉色陰沉下來，那股冷冷地殺意，讓正在給他梳洗的太監(jiān)嚇得連手上的盆子都掉了下來。

　　小太監(jiān)連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

　　朱元璋被盆子落地的聲音震了一下，怒道：“廢物，自己去領三十軍棍！”

　　小太監(jiān)背后冷汗直冒，雖然三十軍棍可能會要自己半條命，至少比砍頭強。

　　朱元璋此刻已經(jīng)由太監(jiān)云奇給他穿衣梳洗完畢，他沒有急著上殿，他在醞釀情緒。

　　對他來說，今天將是一個特殊的日子。

　　李善長今天依然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心不跳的表情，就算聽著身邊以大理寺及刑部官員的擔憂時，他依然無動于衷。

　　他事先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在昨日的事情，他心里擔心的不是破案的事，他望著那張龍椅，想著現(xiàn)在的朱元璋，他發(fā)出了一聲嘆息。

　　他已經(jīng)猜到了朱元璋一定會拿這個做文章讓錦衣衛(wèi)重新復活，而且還會把浙東集團扶持起來。

　　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李善長好不容易斗走了劉伯溫和楊憲，現(xiàn)在又會有下一個。

　　看來朱元璋已經(jīng)不再是哪個只會放牛打仗的朱重八了，他也會帝王術了。

　　李善長從自己的思緒里面出來，看著身邊的這些官員，他說道：“像什么樣子，如實稟報就是了?！?p>　　張文平等人聽到李善長這樣說，就算這個內(nèi)容是他之前就想好的，現(xiàn)在李善長也這樣說，才讓他終于定下心來。

　　“對，死就死吧！”

　　可是當三法司一干官員互相勉勵著對方，彼此出著主意，承諾一起承擔的時候。

　　太監(jiān)云奇的一聲報到，還是撕裂了他們的防線。

　　驚恐隨之而來。

　　“皇帝陛下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們?nèi)啃芯贾Y。

　　與以往不同的是，朱元璋今日坐在龍椅上，俯瞰群臣，他沒有馬上喊平身，場面一度僵持。

　　百官們也不敢抬起頭看。

　　位于第二階的太子朱標，離朱元璋較近，他為人向來寬厚，也知道京城發(fā)生了這種大事，大理寺刑部辦案不利，讓兇手進了大牢把人滅口了。

　　但為了維持君臣形象，朱標還是小聲地提醒道：“父皇，父皇，該平身了！”

　　朱元璋這時則是怒氣正濃，他拿起桌上的奏折，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說道：“平什么身，就讓他們跪著吧，大牢里面都能把人殺了，是不是什么時候來到朕的面前把朕殺了，都沒有人知道啊！”

　　朱標聽到朱元璋這話，知道他有些鬧脾氣，繼續(xù)勸道：“父皇，有事說事，注意形象！”

　　朱元璋對于朱標的維護從來不分場合，他態(tài)度軟和了一些，說道：“太子，也就是你仁厚，才會被這幫人忽弄！”

　　然后朱元璋看了云奇一眼！

　　云奇說道：“平身！”

　　這時，張文平剛剛起身，然后又出列跪在大殿中央，口中大呼。

　　“臣大理寺卿張文平有罪！”

　　朱元璋手里拿著奏折翻看，說道：“說吧，怎么回事！”

　　朱元璋廢除宰相制度以后，就相當于自己干了皇帝和宰相的全部工作，所以他經(jīng)常是上朝聽百官的匯報時，還在看奏折。

　　不過，他的精力也的確精人，這么大的工作量，他還能生那么多子女。

　　張文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朱元璋只是簡單說了句。

　　“廢話連篇，結論呢?”

　　“結論，結論，這....“

　　張文平說不出口。

　　朱元璋手拍前桌，怒道：“結論就是，告密者身份不明，所告之密不知，幸存者那幫殺手來歷不明，殺人滅口的人沒有抓到，這個案件就發(fā)生在朕的眼皮子低下，讓百姓認為朕這個皇帝無能！”

　　這次朱元璋是真的怒了。

　　連朱標在一旁都不曾發(fā)言。

　　張文平跪在地上大呼：“臣罪該萬死！”

　　“萬死就算了，念你曾經(jīng)有些功勞，留個全尸吧！”

　　“陛下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錦衣衛(wèi)上來直接將張文平拉了出去。

　　朱元璋接著說道。

　　“大理寺卿由吳勝接任，繼續(xù)審查此案，另外重啟錦衣衛(wèi)，此案是因湘王而起，告密者相信他，朕也相信，錦衣衛(wèi)和大理寺協(xié)同辦案，早日破案?！?p>　　李善長聽到這個決定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吳勝是浙東派的。

　　錦衣衛(wèi)重啟了。

　　三法司里面最重要的一環(huán)大理寺，被朱元璋拆解了。

　　李善長站了出來。

　　“陛下，此事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