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達做了一個夢,那是一個無比清楚的夢。
她很清楚,現實中的她已經陷入了沉眠之中,但是,這個夢境是如此的真實,甚至于混淆了她對于外界的感知。
說實話,“做夢”,對布蘭達這樣的超凡者而言,是一件無比稀罕的事情,因為超凡者幾乎可以時刻掌控自己的意識活動——哪怕身處睡夢之中,這一掌控力也絲毫不會有所減弱。
此時的少女正立足于一片虛無之中,她的雙腳并沒有踩在堅實的大地之上。
少女抬頭四顧,看到了漫天的銀河在閃爍著,照亮著這片虛無的空間。
這片空間之中,并沒有常規(guī)概念上的方向之說,無論布蘭達看向了自己的上方、下方,亦或是看向了自己的前方和后方,映入她眼簾的,都是閃爍著的繁星。
數不盡的星星,依據在現實中的位置,分布在了少女的周圍,它們就像是搖籃、又像是屏障一般,包裹著這位少女。
在星辰的光輝下,少女鬼使神差地,吟唱出了關于星辰“法術”的咒語:“星辰的光輝啊……”
霎那之間,繁星的光芒變得更加的璀璨了,就像是在回應著少女的咒語一般。
但變化還遠遠沒有結束——正在布蘭達的身旁閃耀著的星辰,它們的光芒變得越發(fā)的耀眼奪目。
很快的,那些星辰的光芒就變得和太陽一樣耀眼了。
然而,繁星的變化依舊沒有結束,剎那間,漫天的星光就如同極光一般,披散在少女的身旁,它就如同胤大陸的絲綢一般,輕柔、曼妙地聚攏,再飄散,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
而那些刺目的星辰,也不再散發(fā)出奪目耀眼的光芒了。
星光就如同活物一樣,周而復始地匯聚、發(fā)散,循環(huán)了十一次。
而當星光編織而成的“薄紗”第十二次地向外散去后,它沒有再度聚攏了,而是靜靜地停滯在了少女的腳下,就像是變成了一片大地。
不再變化的群星,就仿佛是在催促著少女吟唱出下一句咒語一樣。
這不符合常識的景象一度讓布蘭達有些退縮。
不過,少女很快就對自己的謹慎有些哭笑不得。
“這終究只是一場夢啊?!彼僖淮蔚奶嵝阎约?,現在的她所身處的環(huán)境不過是虛幻的。
就這樣,她吟唱出了下一句咒語:“圍繞你那恒久不變的軌跡,轉動吧……”
非常神奇的是,每當布蘭達在現實世界中吟唱出星辰法術的咒語時,對于大量元素的控制,都會使她的大腦感到異乎尋常的疼痛——這正是精神力大量消耗的體現。
而在此處,遠遠超出她所能控制之數量的星辰,在她的咒語下,正在有序地移動著。
而布蘭達本人,卻沒有在此過程中感受到任何的不適之感,甚至于,在星光的照耀下,她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適、以及放松之感。
“果然……是夢啊?!辈继m達笑著搖了搖頭。
那么,就把這當作是經歷了一場荒誕離奇的冒險吧,少女這么思考著。
下一刻,周圍的所有星辰,都再一次地變得閃爍耀眼了起來。
分明星光是沒有指向性的,但少女的心中卻總有這么一種感覺——那些星星的光芒,都在指向著她面前的一個位置。
這個猜想是如此的不切實際,以至于讓少女都開始有些懷疑:
她是否真的勞累過度了,竟讓自己產生了這種完全沒有絲毫現實依據的幻想。
但在下一個瞬間,就像是在印證少女的猜想一樣,一道奪目的紅光充斥了她的視野。
當布蘭達再次睜開雙眼時,周圍的星辰都恢復了此前的模樣,而在她前方的不遠處,一顆血紅色的耀眼之星正靜靜地懸浮在那里,就好像是從一開始,這顆星星就在那里一樣。
但少女非常的清楚,那顆妖異的星辰是在不久之前才出現在她的眼前的。
那顆星星不斷地向外散發(fā)著妖異、不詳的紅光,幾乎就是在告訴一旁站在的少女——它很可疑,不要靠近它一般。
可是,布蘭達的心中卻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感覺”——這顆星辰,就是她在這場夢境中的目標。
雖然這顆星星看上去是那么的詭異而又不詳,但卻總是讓少女從中感受到了難以描述的熟悉之感。
她走上前去,看著這顆近在眼前的血紅星辰,緩緩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但在即將觸摸到那顆星星時,少女卻又下意識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那顆血紅色的星辰:
那顆星辰雖然十分的古怪、詭異,但它卻只是靜靜地停留在那里——它沒有閃爍著、也沒有移動,只是懸浮在那里,就像是它一直都屬于那里。
布蘭達輕輕地咬著自己的下唇——這是她在糾結時的一種無意識的表現。
終于,少女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觸碰到了那顆星辰。
一瞬間,她感受到了一股溫暖的風,那陣風包裹住了她的身體,它既溫暖、又柔和,還帶有一種莫名的熟悉與親近的感覺。
很快,血紅之星的光芒充斥了她的眼簾。
轉眼之間,少女就恢復了自己的感知,她看到了一片郁郁蔥蔥的高大樹木:
她似乎來到了一片森林之中。
緊接著,她就聞到了一股極為濃郁的鐵銹味,對于這個味道,布蘭達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以至于不必多加思考,她也能將那個答案脫口而出——這是血腥味!
于是,她迅速地將自己的視線轉向了氣味最為濃郁的地方。
然后,她就看到了近些年來鮮少出現的一幕:
一對穿著華麗的中年男女正站在馬車旁,而那名男人的面貌,甚至有幾分埃文公的樣子——男子的右手中正握著一柄直劍,似乎是正在保護著那名女子。
而在那輛馬車上,清楚地銘刻著一個以玫瑰為底、劍與矛相交叉的徽記。
布蘭達對那個徽記無比的熟悉,甚至于,比她對于王室的徽記都要熟悉——那就是埃文家族的家徽!
那名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左手,似乎在說些什么,但少女并沒有聽清,因為,在那對男女的身后不遠處,她看到了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少年,正在和四十名左右的、獵人模樣的人搏殺。
說實話,一名少年孤身與數十名成年人廝殺、保護兩名成年人,這很不符合人的一般常識,但布蘭達能夠很輕易地覺察到——雖然實力有所不濟,但那名少年是一位超凡者,而馬車旁的那對中年男女卻是普通人!
身為埃文家族的成員,他們二人竟不是超凡者,這一發(fā)現令布蘭達錯愕不已。
而在這些人的腳邊,已經躺著十名左右的男子了,在那些躺著的人的身上各處,有著大大小小的傷口,汩汩鮮血正不斷從這些傷口中滲出,而那些人的胸膛也早已不再起伏了——顯然,他們都已經斷氣了。
而在那名少年的身后,一名衣著華麗的年輕男人,正抽出一把直劍、準備砍向少年。
鬼使神差地,布蘭達少有的、在沒有經歷任何思考的情況下,便抽出了一把不知何時就已經出現在了她的腰間的軍刀,閃身劈向了那個年輕的男人。
然后,少女就保持著前沖的姿勢,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那個男人,而在場的所有人,就像是都沒有看到布蘭達一樣。
布蘭達微微皺起了眉頭——對于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她逐漸地產生了一種猜測,但她還不能明確。
于是,少女只得再次看向了那名與現任埃文公、自己的父親頗為相似的少年。
雖然勇氣可嘉、技巧精湛,但那名少年的實力到底也只是初等劍士,因此,在如此多人的圍攻下,他也逐漸的落于了下風,因此,雖然他也有注意到那名年輕貴族的動作,但自己卻完全無能為力。
而就在少年即將命喪于此時,他不甘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鮮紅的光芒,而在他那一襲耀眼的金色頭發(fā)上,其末梢也在迅速地變紅。
緊接著,少年的動作之快,與之前相比,幾乎是判若兩人。
布蘭達很清楚,這是對方成為中等的那一瞬間。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詛咒”覺醒的那一刻,居然可以如此大幅度地激發(fā)出一個人的潛力。
少年突破之后,戰(zhàn)場的形勢就被迅速地逆轉了。
幾乎是在轉瞬之間,那些圍攻他的、獵人模樣的男子們,便都被攔腰斬斷了。
然后,少年毫不留情地依次洞穿了那些人的心臟,并用手中的劍刺穿了他們的顱骨。
眼前形勢的驟然變化,讓那名年輕貴族也慌了神。
他雙手顫抖地握著劍,一步一步地向著森林深處退去,一幅完全慌亂了手腳的樣子。
但少年并沒有給他逃走的機會,他迅速地移動到了貴族的身前,將手中的劍劈向了對方。
然而,少年的武器并沒有斬斷對方的手臂。
直到此時,布蘭達才看清了他手中的武器:
那不過是一把儀式用的直劍而已,而這柄劍,早已在先前的廝殺中被砍卷了劍刃。
可是少年并沒有放棄,而是不斷地用右手的直劍劈砍著對方,同時,他的左手也順勢拔出了一直掛在腰間的劍鞘。
配合著直劍的動作,少年也在不斷地用手中的劍鞘打擊著對方。
不知什么時候,那名貴族就早已失去了呼吸,可是少年手中的動作卻完全沒有停下,他依舊在揮舞著手中的直劍和劍鞘。
布蘭達很清楚,這就是詛咒完全失控的表現——少年已經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理智。
當那名少年終于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動作時,他手中的直劍早已折斷了、劍鞘上也沾滿了血跡,而那個年輕的貴族,也早已血肉模糊,失去了人形。
那名中年男人并沒有在意地上的血液以及少年身上的血污,他跑到了少年的身邊,緊緊地抱住了他:
“布萊恩,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大意了、沒有預料到這種情形,才導致你遭受到這種痛苦……”
而那名男人、也就是布蘭達祖父的話語,也印證了少女的猜測——這果然是關于她父親的過去,并且,還是當詛咒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有所體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