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為何會作出如此判斷?從敵我立場的角度來看,王國雖然與貴族聯(lián)盟達成了停戰(zhàn)協(xié)議,但那些貴族多是敵視我們的。
“且不論是我們之中的任何一方,都不曾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那份‘停戰(zhàn)協(xié)議’會帶來真正的、長久的和平。
“既然如此,米斯伯爵為什么不會選擇向南方求援,而是選擇達西亞呢?”
維羅妮卡皺眉問道,顯然不太認可艾爾弗雷德的分析。
“不對……不是魯賓·米斯不想向南尋求庇護,而是因為他做不到?!?p> 布蘭達輕咬下唇,在思索片刻后,也得出了和艾爾弗雷德一樣的結(jié)論。
“布蘭達說得沒錯,米斯伯爵看似有得選擇,實則他從來都沒有第二個選項。”
艾爾弗雷德點了點頭,顯然也是從這個思路出發(fā)、加以思量的:
“塞西亞的各封邑、以及相應(yīng)的城市選址,無不源于古王國時代的拓荒計劃。
“在諸國之中,米斯城位于米斯伯國的最西側(cè)、沿海岸而建,也是出于這個原因。
“如果單憑地圖作為思考依據(jù),米斯伯爵似乎可以走三個方向——
“或是向西渡海,沿海岸駛向塞西亞南部;
“或是向南行進,避開伯國南方的奧馬城和主干道,逃到蘭斯公國;
“以及向東進發(fā),避開基拉拉城的守軍之視野,尋求王國的庇護。”
維羅妮卡也逐漸明白了艾爾弗雷德的意思:
“看似米斯伯爵既可以出海,也可以向南行進。
“實則,這兩條道路都是死路,即使叛軍后知后覺,他們也完全有機會追上魯賓·米斯!”
艾爾弗雷德頗有些肅然地頷首同意,再度陷入到了思索之中:
貴族們既然已經(jīng)掀起了政變,就一定事先制定了相對完備的計劃,自然會會盡一切可能地控制住整座城市、并封鎖所有進出城市的道路——只有控制了政治中樞,才能夠完成政變,這是一切謀劃所能達成的基本條件。
米斯城是沿海城市,漁業(yè)又是當?shù)氐囊淮笾еa(chǎn)業(yè),只要發(fā)動政變的貴族們稍微有些腦子,就一定會控制所有出海的船只。
魯賓·米斯作為米斯伯爵,一直與海島教會進行著權(quán)力博弈,其必然也能夠想到政變者的這一層考量。
如果觀察地圖,人們就會自然地發(fā)現(xiàn):
米斯伯國領(lǐng)土的南北方向極為狹長、東西之間又較為狹窄,形如一條不規(guī)則的紡絲梭。
雖然米斯城的東、南兩個方向都只有一座小城,但向南逃遁的距離,要遠大于向東的距離。
政變是驟起發(fā)難,倉促之下,即使魯賓·米斯依靠著自己的實力逃出生天,他也不可能得到穩(wěn)定的給養(yǎng)。
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如何進行抉擇,倒也確實不是什么難以猜測的問題了。
又認真地思量了一會、確認自己沒有遺漏任何的細節(jié)之后,艾爾弗雷德看向布蘭達的影衛(wèi):
“埃文公可曾對我們作出什么指示嗎?”
塞西亞的最高長官是布萊恩,此刻的他便坐鎮(zhèn)蘭開賽城,艾爾弗雷德當然不能越俎代庖。
“埃文卿要求小姐推遲新軍團的編制計劃,并于抵達蘭開賽后,立刻負責(zé)軍隊調(diào)動事宜?!?p> 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顯然,布萊恩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局勢變化的良機!
艾爾弗雷德能夠想明白的事情,布萊恩自然也是明白的,并且,對方已經(jīng)開始了自己的謀劃。
誠然,王國與貴族聯(lián)盟之間達成了和平協(xié)定,若無契機,布萊恩自然無法再度興兵。
但如果魯賓·米斯以現(xiàn)任米斯伯爵的身份,向布萊恩及其背后的王國尋求庇護,那自然不能算作是撕毀協(xié)定的說法:
于情于理,布萊恩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但在說完這句話后,那名影衛(wèi)就微微低下了自己的頭,顯然再無話可匯報了。
“……沒了?”
布蘭達思索了一會,有些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影衛(wèi)。
她顯然不相信,這短短的一句話,居然就是自己父親所作出的所有安排了。
“埃文卿沒有其他的安排了?!?p> 影衛(wèi)依舊保持著低頭的姿勢,將右拳置于心口:
“據(jù)埃文卿的表述,他只會安排消極防守的姿態(tài),至于這次的事態(tài)會如何發(fā)展,幾位殿下、長官又能取得何等成果,那就取決于各位的判斷了,他不會對你們的決策進行任何的干預(yù)?!?p> 對于高位者而言,這是真正意義上的放權(quán)了:
顯然,在布萊恩的眼中,艾爾弗雷德他們已經(jīng)有決斷塞西亞大小事務(wù)的能力了,這就是對于他們綜合能力的最后考驗!
四人都是聰明人,當然能夠看出這層意義,對此都很是訝異。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辜負埃文公的期望了?!?p> 艾爾弗雷德捏著下巴,對阿加莎沉聲說道:
“姐姐,可以嗎?”
“放手去做吧,我始終相信艾爾的判斷?!?p> 阿加莎當然知道,艾爾弗雷德希望自己及麾下的國教方面可以配合他。
而對于自己的弟弟,阿加莎始終對其抱有無限度的信任。
艾爾弗雷德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一如既往地開始了自己的思考:
“裁判所目前發(fā)揮不了多少作用,阿諾德,你在抵達蘭開賽后,立刻清點人手,帶著你手下的那一支代行者部隊,在塞西亞地區(qū)的西南邊境、以及埃德溫城和納文之間的區(qū)域進行搜尋。
“就算是掘地三尺,你也必須找到魯賓·米斯的確切信息及其行蹤!
“當然,如果發(fā)現(xiàn)了米斯伯爵,你知道應(yīng)該采取什么行動。”
“以殿下的名義,對米斯伯爵以禮相待,讓對方先行休整一段時間,然后立刻由代行者護送回蘭開賽?!?p> 阿諾德回答得毫不猶豫。
艾爾弗雷德微微頷首,看向那位侍立在阿加莎身旁、始終沉默不語的貝拉:
“分散在塞西亞地區(qū)的救護部隊,總計為何等規(guī)模的編制?
“如果讓他們完成集結(jié),需要多少時間?”
“共計兩個戰(zhàn)團,另有四支獨立規(guī)模的連隊。
“只要阿加莎殿下發(fā)布圣女敕令,一周內(nèi)便可以在蘭開賽城外完成部隊的集結(jié)?!?p> 貝拉清冷的嗓音回答了艾爾弗雷德的問題,罕有地在外界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殿下,您是想要……讓救護部隊負擔軍隊的職責(zé)嗎?”
這種情況于貝拉而言頗為稀罕——身為阿加莎的隨侍、兼統(tǒng)攝其麾下影衛(wèi)系統(tǒng)的心腹,她始終都以最高的標準要求自己的言行,因為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阿加莎的意志,她絕不愿、也不能抹黑自己主君的名譽。
艾爾弗雷德只是聳了聳肩,對這個說法不置可否:
“有何不可嗎?雖然在名義上,救護部隊是從屬于國教的救護機構(gòu),但它也從屬于王國的部隊序列,在遴選部隊成員的環(huán)節(jié)中,姐姐也是嚴格依照部隊選拔標準的?!?p> 阿加莎按住了貝拉的肩膀,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搖了搖頭:
“艾爾會解釋的,不要心急。”
“做這種事情,自然要做的漂亮,那么在米斯伯國一役中,救護部隊必須要擔任主攻部隊的職責(zé)。
“至少在名義上,這支從屬于國教的部隊,必須要成為主攻部隊?!?p> 艾爾弗雷德含笑解釋道——
在他看來,既然此番針對米斯伯國的行動,是埃文公為他們所安排的考驗,那么,這便只可能是一次全面的戰(zhàn)爭了:
“說實話,這次的貴族政變確實是一次好機會,我們既可以一舉將塞西亞南北分隔,也能夠以國教的名義,徹底清除掉海島教會帶給我們的長久威脅!”
說著說著,艾爾弗雷德的構(gòu)思也越發(fā)清晰了,他看向自己的影衛(wèi):
“卡爾,以我的名義,向蘭斯公國的代公爵唐娜夫人修書一封。
“讓她不必過于顧慮王國的立場和行動,此番依舊與塞西亞大公的行動保持一致、繼續(xù)充當貴族聯(lián)盟的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