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聚德再次從交易所出來時，外面的天已經(jīng)到了凌晨。
似乎是回想起他曾祖母可能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張聚德的速度加快了點，最后穿過了客廳到達了那間臥室的門前。
但當他看到此時的門口擠滿了人，張聚德深吸了一口氣，腳步又加快了幾分，同時盡量讓自己保持著理智，直到看到他的母親后才問道：
“曾祖母怎么樣了？”
“剛剛已經(jīng)……”張母搖了搖頭，沒有說完，但張聚德已經(jīng)猜到了結(jié)果，一顆心也直接懸到了最高點。
正當張聚德準備進去時，他的二叔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
“聚德，你什么時候出去的？”
“是嘛，已經(jīng)和他說了別出去了，連曾祖母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估計是一點也不想念曾祖母。哪里像我……”
“行了聚義，聚德說不定是有急事才出去的，這不是回來了嗎，你也少說兩句吧?！?p> 聽著周圍又開始嘰嘰喳喳地吵了起來，張聚德終于忍不住的低喝了一句，“讓開！”
“什么……？”二叔幾人明顯還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緊接著便變得更加怒不可遏了，“聚德你什么意思，怎么和長輩說話的？！”
張聚德已經(jīng)不想再和這群人爭吵下去，一下將自己的聲音提到了最大，“我說都讓開！包括這里的所有人，全都馬上離開！給我把曾祖母的房間給騰出來！”
原本心情還被親人分離的悲痛所覆蓋的眾人，被突然爆發(fā)的張聚德——這位張家長孫所爆發(fā)出來的氣勢給深深地震懾到了，這是第一次，卻也讓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從中反應過來……
“聚德，你瘋了嗎？”
終于，二叔在這群人之中率先回過神來，只見他從這群人之中走了出來，指著張聚德的鼻子就是一頓怒罵：
“你在發(fā)什么瘋！你曾祖母剛剛離世你就在這兒鬧，難不成你想把她老人家最后的安息都給毀了嗎！”
“聚德……”張聚德的母親也回過神來，悄悄地走到了他的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到底怎么了？”
“我說了讓你們都暫時先離開，曾祖母說不定還有的救！”
眼見著張聚德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的二叔漸漸變得怒目圓睜起來，“聚德，你要是再胡鬧可別怪我把你逐出家門！”
張聚德冷笑了一聲，“曾祖母生死都還沒下定論，張家現(xiàn)在還沒輪到你做主！”
“你……！”二叔被張聚德氣的直直往后退了幾步，等到他再次站穩(wěn)指著張聚德時，那道渾厚有力的聲音再次從臥室里傳了出來：
“行了，都安靜些吧，讓聚德一個人進來?！?p> “魯世叔……”眾人看著那道從一開始就靜靜坐在病床旁的身影，忽然都開始閉上了嘴。
張聚德看著忽然安靜下來的大廳，心中忽然冷笑起來。
堂堂張家居然需要靠著一個外人來震懾……如果，如果他也有和那惡魔一樣的能力的話……
當然這個念頭也只是在張聚德的心中閃過片刻，雖然渴望力量，但他自知這并非是靠想就能得到的事情。
當他走進房間后，那魯世叔也從里面走了出去并關上了門，整間臥室里如今只有著張聚德一個人。
張聚德先是看了眼床上的曾祖母，當他確實無法在對方的胸口上看出有絲毫的此起彼伏后，懸掛著的一顆心最終還是緊緊勒了起來。
人死不能復生，他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的努力，他不想讓這一切都成了白費。
最終，張聚德吸了一口氣，對著房間的角落喊了起來：“喂！惡魔！我雖然看不到你，但我知道你能聽得到！趕緊出來，我們的交易還沒有完成！”
“請問張先生是已經(jīng)準備好要交易了嗎？”
聽到熟悉聲音，張聚德猛地回過頭，正好看到了忽然出現(xiàn)在他背后的那個年輕人，震驚的同時他的后背也流出了絲冷汗。
“你什么時候……”
他明明記得進來時房間里并沒有其他人，對方又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身后的？從一開始，還是在他喊完話之后？
但無論怎么樣，那處神秘的交易所和這種跨越空間的能力都是他不得不謹慎應對的存在。
……
陸洲是消耗完了陳大武的祭品才來的。畢竟這場交易仍然需要先花費他的壽命來達成，所以在擁有足夠的成本后，他才選擇過來。
只不過陸洲原本打算的是等對方郵件聯(lián)系后再出現(xiàn)，但看到對方的感情狀態(tài)發(fā)生劇烈的變化后，他便心中一動直接過來了。
而從對方的表現(xiàn)來看，陸洲對于自己選擇的出場方式和時機還是十分滿意的，至少該達到的效果都達到了，甚至要遠超原來的方案。
他微微笑道：“張先生何須在意這些細枝末節(jié)，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先看看你的曾祖母吧?！?p> 張聚德也被他的話點醒了過來，在看了眼自己的曾祖母后，他也變得更為焦急了，從他開始緊緊扣住的手指中就能看出——
“我曾祖母她……不知道交易還能有效嗎？”猶豫著，張聚德說出了自己也覺得不太可能的話。
畢竟增加壽命和起死回生這種事情，根本就是兩個概念。
錢已經(jīng)收了，即便知道這些道理的陸洲自然也不太可能否認，但對于剛剛咽氣的人能否再次救活過來他也沒有把握。
但陸洲還是點了點頭，誠懇道：
“本交易所既然已與顧客達成了協(xié)議，自然會遵照約定完成客人的述求。不過——”
他的語氣忽而一轉(zhuǎn)，接著道：“我需要先評定過你祖母的情況才能完成交易。”
雖然知道了交易仍然作數(shù)，但張聚德仍然沒有松氣，他轉(zhuǎn)頭道：“請便?！?p> 得到了允許，陸洲走向了床旁，掃了一眼床上的老人，有了陳大武妻子的經(jīng)驗，留下印象之后，沉浸在交易所的意識便立刻在數(shù)據(jù)庫名單中找到了對方的資料。
不出意料的，是位活了很長歲月的老人，大概是從抗戰(zhàn)時期就走過來的女人。
即使挺了一輩子，終究也難以熬過歲月的流逝嗎？
感嘆了一下，在他重新回到張聚德旁邊時，對方就皺緊了眉頭，問道：“怎么樣，我曾祖母……還能……還能活過來嗎？”
他不知道對方為何會執(zhí)著于要位老人殘喘于世，但對于顧客的要求，陸洲卻還是很樂意達到的。
——壽命增加2年7月25日
——消耗壽命5個月
確認著信息，陸洲微微笑著欠了個身，“當然，如你所愿我的客人。交易已經(jīng)達成，而我也將收走你的壽命?！?p> “你還……”
張聚德一挑眉，可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忽然間消失在了房間里，猶如剛剛出現(xiàn)時一般鬼魅，一時間再次被驚出了冷汗。
可是對方明明什么都沒有做啊，他的曾祖母還沒有醒來呢！
以為被陸洲欺騙了，心中正微微提起絲怒火的張聚德卻聽見了房間里傳來的微弱咳嗽聲。他的目光一掃，卻正好看見了生平幾十年來第一次覺得毛骨悚然的事情。
那本應該已經(jīng)駕鶴西去的曾祖母，不知什么時候竟然睜開了雙眼，甚至在那蒼白的臉色有了絲紅潤后，對方居然從床上緩緩坐了起來！
“這是哪……”老人用著清澈的目光環(huán)顧了眼周圍，問出了第一句話。
但此刻的張聚德卻渾然間有了股失重的錯覺，似乎在他曾祖母蘇醒的那一刻，身體中就被抽走了某樣東西，一時間有了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撲通一聲，渾身無力的張聚德直接一把跪在了地上，臉上手上止不住地顫抖著。
“聚德，聚德是你嗎？”張聚德的怪異最終還是引來了老人的注意，可是當老人再次看清對方的模樣后，臉上的驚訝不亞于親眼見證了起死回生的張聚德。
“聚德……你怎么一下老了這么多……”
那跪在地上的張聚德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然變得滿頭白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