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娜本來是將近三個月的身孕,因為大夫被歐陽鋒買通了,對外只說是兩個月。歐陽老夫人的五十大壽之后,嬌娜開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還特別嗜睡,小廚房幾乎是每天都開火不下十頓。
到了六個多月的時候,嬌娜終于能好好吃上一頓飯,這幾個月來她整個人都清減了一圈,原本就顯得小的一張鵝蛋臉瘦得一巴掌都能完全蓋住。明面上她是六個月身孕,其實已經有七個月了。
她肚子鼓脹起來像是揣著一個大西瓜,前幾天歐陽釗接到了一筆從汴京來的生意邀約,因為這筆生意牽扯到宋室皇族,因此歐陽釗要親自前往汴京洽談。臨走之際托付歐陽鋒好生照顧嬌娜母子。
現在是夏天,不過白駝山上并不熱。歐陽家的果園剛送了一筐新鮮的葡萄上來,歐陽鋒親自挑了一串又紫又甜的大葡萄清洗了,端到搭在院子里又爬滿了薔薇花藤的花架底下來討佳人開心。
嬌娜并不畏熱,只是如今有了身子才會覺得悶悶地,歐陽鋒將剝了皮的葡萄用竹簽子挑出葡萄籽后喂給她,她躺在美人靠上一邊翻著書,一邊欣賞西域歌舞,“唔,這葡萄好甜啊。啊喲——”
“怎么了?!”歐陽鋒可緊張了,嬌娜看他那滿眼都是自己的模樣禁不住取笑他:“瞧你那樣子,我好著呢。月份大了肚子里這個也開始不安分了,興許是我剛才吃了葡萄,他饞了。”
嬌娜知曉腹中是個男孩兒,她如今雖然法力全消,但給自己把脈辨識腹中骨肉是男是女的能力還在,剛剛腹中的孩子動了一下,估摸著是想吃葡萄所以用手打了她肚子一下?,F在興許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又安靜了下來,乖巧的待在嬌娜肚子里就是不管歐陽鋒怎么哄都不給回應。
眼看著歐陽鋒要郁悶了,嬌娜的手輕輕地在肚皮上拍了拍,歐陽鋒這才隔著她肚子跟孩子互動了一下,說實話,歐陽鋒把臉貼到她肚子上被孩子踹了一腳的樣子嬌娜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
臨近產期,嬌娜經常出門在府中花園內走動鍛煉身體,歐陽鋒只要不忙的話,就一定會過來親自陪著她散步。有時候走得累了,就到花園里的涼亭里休息,歐陽鋒給她講一些武林中的名人故事。
每次聽歐陽鋒講故事的時候,嬌娜都會看著他的眼睛,每次講到天下第一這些功利的字眼,歐陽鋒的眼眸中都是興奮的神采。她長舒一口氣,心道就算這個男人如今念著自己心里有著自己,但想要爭奪天下第一的決心比她們母子更重要,這就是男人了,尤其還是心中名利大過天的男人。
這個夏天歐陽鋒給嬌娜剝了不知道多少顆葡萄,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邀請函,于是不告而別。
嬌娜生產那天歐陽釗趕了回來,她本身已經足月,大大的肚子怎么遮都遮不住,因為思念夫君所以到家門口來接人不小心動了胎氣,于是早產這個理由也就名正言順了。
嬌娜只覺得全身骨頭都被人用錘子敲碎了,都已經隱隱約約看見了前來索命的無常,才感覺有什么重重的東西一下子從自己身體里掉了出去。然而還沒完,穩(wěn)婆有使勁在她肚子上揉擠,孩子的哭聲很洪亮,因為在胎里養(yǎng)得好比一般的嬰兒剛出生時要白凈許多,臉上也不特別臟。
把胎盤從肚子里擠出去了才算完,不過生個孩子可沒有想象中的簡單,接下來的七天時間里如果不想辦法把惡露排除干凈,以后就是再好生將養(yǎng)也養(yǎng)不回來。為了身材不走樣,還得讓侍女涂抹藥膏滋潤肚子上那一塊開始松弛的肌膚,總而言之,嬌娜還是決定要親自喂養(yǎng)孩子。
丫鬟把孩子洗干凈之后用襁褓包了抱出去給歐陽釗母子看了一眼,聽說是個男孩兒,歐陽釗興高采烈的讓府里的每個人都去管家那里領兩個月的月錢當賞。老夫人也很喜歡這個孫子,直接就去了祠堂要把這個好消息告知給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嬌娜知道這事的時候,孩子的名字已經定了,歐陽克。
克,取的是能力超強,可以勝任一切的意思。
克兒被丫鬟抱進來的時候一直在哭,嬤嬤說他這是餓了在找奶吃,嬌娜被人從產房抬著到了專門騰出來坐月子的房間,喂飽了克兒后,自己也睡下,實在是累得撐不住,眼皮一合就睡著了。
第二天歐陽釗來探視,看到嬌娜在親自喂克兒吃奶的時候,面皮頓時紅透了,話沒說到兩句就起身走了。大約是被嬌娜親自奶孩子這件事嚇到了,歐陽釗一連好幾天都只隔著屏風和嬌娜說話。
還沒等嬌娜坐滿月子,歐陽釗便睡了書房里伺候筆墨的一個丫鬟,睡是睡了什么名分都沒給。
歐陽鋒回來后,嬌娜賭氣不想見他,只讓人把兒子抱出去給他看了一眼就關上了門,初秋時節(jié),坐月子的人照樣不能常吹風,窗戶都不敢大開,丫鬟出去后很快又回來:“夫人,二爺走了?!?p> “嗚嗚……他們一個個的見我如今生了孩子,不好看了,都巴不得離我三尺遠呢。嗚嗚嗚我九死一生才把克兒生下來,誰來體諒我理解我呢,嗚嗚嗚……”嬌娜忍了許久的情緒爆發(fā)了。
她知道歐陽鋒其實還沒有走遠,但她就是要讓他知曉她惱他了,她在擔驚受怕為他生孩子的時候他人在哪里呢?她生氣難道不是應該的?她就是有這個底氣跟他鬧,他必須知道她沒那么好敷衍。
嬌娜會在意歐陽鋒的愛么?當然不,她如今討厭歐陽釗,自己行不動不便只能讓歐陽鋒去做。
至少明面上她是歐陽釗的妻子,剛生完孩子丈夫轉身就把丫鬟給睡了,這事輪到誰都會膈應。
心里不舒服不開心,她已經忍耐了這么多天難道還不夠?她可是狐啊,沒有人類那么愛講仁義道德的,她要是不快樂不開心,就必須要讓那個害她不高興的人付出一些代價。
果然,歐陽鋒沒有讓嬌娜失望,歐陽釗很快就因為和大宋皇室的生意不得不動身離開西域。
只是他這一次出去,就再沒有活著回來的機會。
克兒百日宴的時候,嬌娜找機會處置了那個丫鬟,并沒有讓人死,只是灌了一碗紅花湯遠遠的送走了。至于離開了歐陽家這個丫鬟是真的被送走,還是被‘送走’她就不清楚了。
反正歐陽鋒知道她不高興,那么惹了她的人,就都不要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