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商議

　　因為目的已經(jīng)達到，夏臻沒興趣繼續(xù)猜下去，就帶著李自強回到家里。

　　早上每人只吃了一碗泡飯，在街上閑逛了一個多小時，這時候肚子已經(jīng)非常餓了。

　　夏臻從籃里拿出十個玉米，洗了洗放進鍋里，李自強連忙到灶下燒火。

　　煮熟后放在大盆里，拿到桌上一起吃。

　　李自強似乎特別喜歡吃玉米，跟夏臻熟悉了之后，沒有像昨天那樣拘束，拿起來一口氣吃了三個玉米棒。

　　夏臻在旁邊看得暗暗佩服。

　　這些玉米棒是禪境花園催熟的，個頭非常大，每一個都超過一斤，扣除玉米芯，他這一頓應(yīng)該吃掉近兩斤糧食。

　　難怪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如果自家跟以前一樣，靠媽媽和姐姐那點工資，還真養(yǎng)活他們兩人。

　　吃飽后他拿出稿紙，準(zhǔn)備寫《包青天》。

　　“那我做什么？”李自強收拾干凈廚房，又里外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需要干的活，走過來迷茫地問。

　　“呃——”這話頓時把夏臻難住了。

　　他們家沒有養(yǎng)雞鴨，也沒有菜地，還真的沒什么活需要他們干。

　　除非是女人，可以找些針線活打發(fā)時間。

　　“要不，我給你給拿初中的課本，好好復(fù)習(xí)一下？”環(huán)顧屋內(nèi)，最后這樣建議道。

　　李自強十歲去了姑姑家，雖然一直在上學(xué)，不過姑夫把他當(dāng)傭人使喚，誰知道學(xué)了多少知識？

　　國家以后會推行九年制義務(wù)教育，如果他連初中文化水平都達不到，肯定會吃虧。

　　“我不是讀書的料?！崩钭詮娐牶筮B忙搖手?！澳氵€是找些體力活讓我干——”

　　因為基礎(chǔ)太差了，在學(xué)校時就一直成績倒數(shù)，久而久之，他對學(xué)習(xí)完全失去了自信。

　　“哪里還有活讓你干？”夏臻取笑道?！耙?，我去買一拖拉機木頭回來，你天天幫我們劈木柴？”

　　李家臺門里九戶人家，有的用煤球爐子燒水做飯，有的用煤氣灶，也有的依然用傳統(tǒng)的土灶。

　　夏臻家既有土灶，也有煤氣灶，為了省錢，平時土灶用得比較多。

　　木柴是父親下鄉(xiāng)采購農(nóng)副產(chǎn)品時，從山區(qū)的老鄉(xiāng)家弄回來的，滿滿一拖拉機，劈好后整齊堆放在廚房后門的墻角，上面用防水布蓋著，估計可以燒好幾年。

　　因為后門外只有一米寬的過道，再過去就是一條四五米寬的河流，據(jù)說以前沒有自來水時，家家戶戶都在河里淘米洗菜洗衣服。

　　現(xiàn)在經(jīng)常有烏篷船過來挖塘泥肥田，水位變低不少，河水卻變得更加深了。

　　這邊的居民怕不安全，家里有小孩的，平時大都反鎖著后門。

　　夏臻從原主的印象中得知，小時候嫌倒夜壺麻煩，晚上經(jīng)常站在后門，對著小河尿尿。

　　當(dāng)然河流兩岸這樣干的人，不止他一個。

　　“嘿嘿，我不是這個意思?！北幌恼檎{(diào)侃，李自強只好干笑幾聲，拿起他遞過來的初中課本看起來。

　　夏臻不再管他，埋頭開始寫《包青天》，直到口渴了，站起來拿杯子倒水。

　　“我來倒?！崩钭詮娕踔鴷吹没杌栌?，此時一激靈站起來，搶過搪瓷茶杯去倒水。

　　把熱水瓶里的水全部倒在杯子里，端到夏臻面前，又提出要燒開水。

　　夏臻見他實在坐不住，也不好說什么，就隨他去了。

　　下午兩點多，肚子又有些餓了，于是拿出剩下五個玉米，一起吃了。

　　“夏臻哥，我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玉米?！崩钭詮娺吙羞呝潎@道。“如果能天天吃這個就好了?！?p>　　“沒出息。”夏臻笑罵一句?！坝衩拙蜐M足了，難道雞鴨魚肉不好吃？”

　　開玩笑，如果他們家一直靠吃玉米維持生計，那他這個穿越者真的太失敗了。

　　只是不好一下子改變太多，免得引起鄰居們的懷疑。

　　他計劃用溫水煮青蛙的辦法，一點點提升家里的生活質(zhì)量，這樣比較安全。

　　“當(dāng)然是雞鴨魚肉好吃?！崩钭詮娐牶笱柿艘豢谕倌！翱墒悄遣皇沁^年才吃的嗎？平時哪里吃得起?。　?p>　　在大姑家時，他連過年也吃不到??！

　　“放心，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以后天天有大魚大肉吃?！毕恼榕呐乃募?，語氣肯定地回答。

　　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晚上去鴿子市，買只雞回來補補身子。

　　現(xiàn)在還沒有前世那種養(yǎng)殖場，土雞的味道肯定不錯。

　　其它鴨子大鵝也可以考慮，光這樣想想，他都已經(jīng)饞得不行。

　　至于姐姐買的豬蹄，燉了毛豆后變成一大盆，兩天過去了，肉已經(jīng)吃得一塊不剩，毛豆還剩下半碗。

　　“真的？”李自強被他描繪的美好未來，饞的口水快流出來了。“如果能天天吃到肉，那就算累死也甘心?！?p>　　等晚上媽媽回來，夏臻把打算讓李自強去搞個體的事說了說。

　　“這個能行嗎？會不會被當(dāng)投機倒把抓起來？”祝琴聽后，擔(dān)心地問。

　　讓他去干活賺錢，她倒不反對。

　　倒不是她刻薄，在這個時代，男孩子過了十六歲，肯定不能在家吃閑飯。

　　“都已經(jīng)改革開放了，不會有事的?！毕恼榭隙ǖ鼗卮?。

　　“我還是不放心?！弊Ｇ傧肓讼?，依然擔(dān)心他出事?！耙?，讓他去賣冰棍？這個干的人比較多，應(yīng)該沒問題?！?p>　　她對個體戶不太了解，只知道小貨郎和賣冰棍的人，走街穿巷，沒有人會抓他們。

　　“媽，現(xiàn)在才三月，誰吃棒冰啊！”夏臻沒想到媽媽會這樣說，連忙提醒道。

　　“是哦！”祝琴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笑起來?！斑@件事說的這么突然，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姐姐這時候也回來了，手里提著一扎韭菜，說晚上炒蛋吃。

　　家里現(xiàn)在經(jīng)濟寬裕了，大魚大肉依然舍不得買，吃幾個雞蛋肯定沒問題。

　　用韭菜一起炒，比單獨煎蛋更香更耐吃。

　　原本還打算買一塊老豆腐，用刀切成薄片后，把兩面煎得金黃，再加一半韭菜進去，把吃剩的毛豆也一起滾一滾，想想就饞人。

　　可惜去得晚了些，豆腐已經(jīng)賣完。

　　聽媽媽和弟弟在商量個體戶的事，也認(rèn)真思考起來。

　　“我覺得冬冬的提議不錯，現(xiàn)在縣城這樣的個體戶有不少，也沒看到誰去抓他們?！弊Ｄ詈笳f了自己的想法?！皢栴}是你們打算賣什么？去哪里搞貨物？”

　　賣東西問題不大，關(guān)鍵是貨源在哪里？

　　“我會找鄉(xiāng)下的同學(xué)想辦法?！毕恼樽匀徊缓谜f自己有禪境花園?！爸灰魩滋烊ヒ惶耍偰芨阋恍┦卟斯瞎貋??！?p>　　供銷社一般會定時去鄉(xiāng)下收購農(nóng)副產(chǎn)品，然后掛在門市部銷售。

　　也有膽子比較大的農(nóng)民，偶爾偷偷送一些進城銷售，只要數(shù)量不大，沒人發(fā)現(xiàn)，自然也沒事。

　　如果大批量買賣，那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

　　“你確定能搞到蔬菜？”夏凝再次問了一句。

　　她在供銷社上班，也知道父親如何去鄉(xiāng)下收購東西，所以對這一套非常熟悉。

　　如果有穩(wěn)定的貨源，只要小心一些，賺些錢肯定沒問題。

　　“放心，如果搞不到貨，或者有危險，這件事就當(dāng)我沒說?！毕恼榕滤齻儞?dān)心，最后下了保證。

　　賺錢肯定重要，但是他也不希望媽媽和姐姐因為自己的原因，天天擔(dān)驚受怕。

　　“這樣就沒問題了?！弊Ｇ倌概畟z聽他這樣說，同時松了一口氣。

　　吃過晚飯，剛收拾好桌子，看到周曉聰推門進來。

　　“昨晚去哪里了？”見他春風(fēng)滿面的樣子，夏臻忍不住好奇。

　　昨天很反常??！

　　以他的性子，晚上肯定會來自家坐一坐，

　　“上廠里辦的培訓(xùn)班?！敝軙月敶蟠筮诌肿聛恚荒樀靡??！爸芏椭芪迕刻焱砩仙蟽蓚€小時的課?！?p>　　“不得了啊！咱們的曉聰哥居然有了上進心？”夏臻聽后，是真的大吃一驚?！熬唧w學(xué)什么？”

　　旁邊的祝琴見兒了陰陽怪氣的樣子，白了他一眼。

　　“學(xué)機械制圖?！敝軙月斚袷菦]看到夏臻的表情，依然得意洋洋地回答?！邦I(lǐng)導(dǎo)說了，如果以后能通過考核，有機會調(diào)去辦公室當(dāng)工程師。怎么樣？就你有上進心？不許我進步啊！”

　　老媽和奶奶知道這個消息后，把他夸成了一朵花，一再叮囑他好好學(xué)習(xí)，別辜負(fù)廠領(lǐng)導(dǎo)的期望。

　　他現(xiàn)在自信爆棚，對上還沒考上大學(xué)的夏臻，自覺已經(jīng)不輸于他了。

　　“確實不錯?！毕恼槁犌宄笳嬲\地夸了一句。“你已經(jīng)學(xué)了一年多鉗工，學(xué)制圖肯定比其它人快，如果這個方向發(fā)展順利，未來未必比大學(xué)生差。”

　　大學(xué)生如果分配到工廠，也不過是工程師。

　　而且大多需要去車間熟悉一兩年，才能真正派上用場。

　　從這個角度講，他的成就未必比別人低。

　　“我也是這樣想的?！北缓糜芽粗?，周曉聰只覺得全身都爽透了，頭也不自覺地抬起來?！澳阋布佑停绻疾簧洗髮W(xué)，別怪我不認(rèn)你這個兄弟。”

　　在他看來，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平起平坐了。

　　如果夏臻考不上，那不是被自己比下去了？

　　“放心，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毕恼樾判氖愕鼗卮?。

　　祝琴望著兩個相互打氣的孩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你以后就住在冬冬家了？”看到幫自己倒水的李自強，周曉聰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不確定地問。

　　從奶奶那里聽說了這件事，只是沒想到，好友居然會收留他。

　　比起夏臻，他跟李自強其實更熟悉。

　　小時候大家經(jīng)常一起玩打仗游戲，而好友因為身體不好，很少出門。

　　還有一個原因，是李家臺門年輕一輩孩子的名字，大多是李自強的爺爺取的。

　　他是晚清最后一批秀才，學(xué)識淵博。

　　解放后因為成份是富農(nóng)，吃了不少苦頭。

　　李家臺門以前就是他家的房子，被沒收后，分給周圍無房的縣城居民。

　　他家現(xiàn)在只剩下西北首兩間房子，跟陳宗堂家相連。

　　陳家以前是李家的雇工，據(jù)說陳宗堂的母親當(dāng)初帶著兒子來討飯，被李自強的爺爺收留，給家里人做飯。

　　解放后，她捏造了李家不少罪行，所以兩家關(guān)系一直鬧得非常僵。

　　“嗯?！崩钭詮娪行┎蛔匀坏貞?yīng)了聲。

　　被人當(dāng)面這樣問，多少有些尷尬。

　　同時怕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夏家人被陳宗堂一家針對。

　　“夏嬸嬸是好人，你懂事一點，別給她們添麻煩?！敝軙月斣居泻芏嘣捪敫f，現(xiàn)在面對面站著，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難道告訴他，夏家條件不好，別拖累她們？

　　這不是趕他走嗎？

　　又或者跟他說，去自己家生活？

　　問題是自家兄妹兩個，家里房子已經(jīng)很緊張了，真的加不下一張床。

　　“他是我弟弟，也是你的弟弟，你這個當(dāng)哥的，以后要多照顧他，別信口開河嚇唬人——”看到兩人的窘境，夏臻站起來打圓場。

　　“放心?！敝軙月敾謴?fù)了自然，伸手摟住夏臻的脖子?！翱丛谀愕拿孀由?，我一定會把他當(dāng)成親弟弟——”

　　重新坐下來后，忽然得意一笑。

　　“干嘛？”夏臻總覺得他的笑容里有古怪，沒好氣地反問。

　　“讓你猜個謎語?！敝軙月敯焉碜涌吭谒募缟?，說了謎面。“老是賒帳，打一字?！?p>　　這個謎語他猜了兩個小時，依然沒猜出來。

　　最后還是聽了答案，才醒悟過來。

　　想來也能難倒一直覺得自己很聰明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