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女人的硝煙（上）
朱榭雕闌，水色氤氳。侍女穿梭，綾羅流紈。
鏡花水榭，是虛無華所住之水榭。此處逸世別居，別有清幽。
今日水榭別外忙碌，小廚房從天亮起就開始灶火不斷，廚房的大娘恨不得要擺上個(gè)滿漢全席。
更意外的是，琴音渺渺，悠揚(yáng)連綿，就連湖上飛鳥，都聽的如癡如醉。
一頂香粉軟轎意外的停在了水榭外，掀起轎簾，一只玉足纖纖踏入，侍女連忙跪在轎邊，扶住玉足，套上繡著五色彩鳳的羅鞋。轎中又伸出另外一只玉足，玉足之上纏著一縷金絲銀線，線上掛著一個(gè)玉質(zhì)鈴鐺，迎風(fēng)作響。依然是侍女為她穿上鞋襪。
這時(shí)，轎中傳來一聲嬌美輕柔的嗓音，“今日無華彈琴，卻是與往日與眾不同。”
貼身侍女新桃說道，“小姐不愧是無雙公子的知音，能聽出不同來，婢女每回聽公子彈琴，都覺得一樣的好聽。”
女子輕聲一笑，“你懂什么？他往日彈奏，都是清弦韻冷，全然一副孤高自賞，今日卻是曲弦激昂，盡抒胸懷之意。想來，是有什么好事，令他十分愉悅吧?！?p> 新桃笑道，“公子的思想，想來也只有小姐懂得?！?p> 轎中女子笑而不語。
新桃又道，“今日咱們來的可是巧，現(xiàn)在進(jìn)去，小姐正好可泡上一壺上好的巖茶，和公子再對(duì)弈一番……”
“止……”女子一聲打斷了侍女的喋喋不休，她微笑道，“不急，等這一曲賞完。”
音清越，指古勁，調(diào)奇妙，意深遠(yuǎn)。當(dāng)真是此曲只應(yīng)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正當(dāng)令人回味無窮之際，幾聲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哎呀，青箬姐，咱可得快點(diǎn)兒了，一會(huì)兒公子彈完琴，定是要喝這素香樓的冰粉兒的，還有那位……。”
“噓……”一道清脆的女聲說道，“公子交代的，都忘了嗎？若是說漏了嘴，我可求不了情?！?p> 說話之人頓時(shí)謹(jǐn)言道，“是，是?！?p> 數(shù)人腳步經(jīng)過軟轎之時(shí)，轎中女子忽然出聲道，“你們且慢。”
為首女子恍若未聞，步伐依舊。
“我說你們都聾了嗎？我家小姐叫你們呢?！毙绿铱觳阶叩剿齻兩砬?，雙手一橫，將她們攔住。
“好狗不擋道。”女子聲音響亮，無形中給了這對(duì)主仆一個(gè)巴掌。
新桃頓時(shí)氣漲了臉，喝道，“你放肆！”
女子耗不怯弱，“你堵在別人家門前，也不知道是誰放肆?！?p> “你……你……”新桃辯說不過，惱的直跺腳。
忽聽得轎中女子說道，“這位姑娘，好大的架子?！?p> 轎簾微動(dòng)，伸出一只玉白的手來，新桃忙上前攙扶，轎中女子款步走出。她臻首娥眉，顧盼生姿，一雙狹長的細(xì)柳眼，淡淡的掃視著說話的女子。
“青箬，原來是你?！?p> 顯然兩人認(rèn)識(shí)，叫青箬的女子，淡淡道，“雪月仙子，別來無恙。”
白雪瑤微微一笑，“青箬如今做了無雙公子的婢女，風(fēng)光體面，怎么竟忘了我們兒時(shí)的情分?！?p> 看似說笑，聽似揶揄。
青箬說道，“雪月仙子說笑了，我不過是區(qū)區(qū)婢女，怎么敢和紅葉門門主千金有情分。”
白雪瑤笑了笑，話音轉(zhuǎn)沉，“既然知道自己是區(qū)區(qū)婢女，怎么還敢在本仙子面前端上了架子？”
青箬不卑不亢，“青箬豈敢，只是公子等著喝素香樓的冰粉兒，我等才去買來，若是送慢了，恐被公子責(zé)罰。”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卑籽┈幷Z含歉意。
青箬說道，“還請(qǐng)仙子行個(gè)方便?！?p> “那是自然?！卑籽┈幾炖镎f的客氣，卻是不見行動(dòng)。
新桃也是攔在她們面前，左右不肯相讓。
琴音漸消，風(fēng)月無聲。
幾個(gè)婢女都心急不已。青箬看向白雪瑤，見她面含笑意，低頭擺弄著流蘇腰墜，暗道一聲虛偽。
正在眾人僵持之際，一襲云紋銀衣飄然而至。虛無華頭戴玉觀，龍章鳳姿。
白雪瑤呼吸漸促，眼含笑意，她之所以絆住青箬，無非就是想等虛無華主動(dòng)現(xiàn)身，如此這般，她才好隨之入內(nèi)，不失大家閨秀的矜持。
“怎么耽誤這么許久？”他一邊問著，一邊看向婢女們手中的食盒，“東西都買到了嗎？”
青箬忙福身道，“回稟公子，全買齊了。婢子等早就買好了，只因雪月仙子阻攔……”
這時(shí)，虛無華才將目光瞥向白？瑤，他輕疑道，“雪瑤，你怎么在這？”
白雪瑤張嘴欲言……
虛無華忙揮袖道，“行者大會(huì)即將開始，你還是回去多多養(yǎng)精蓄銳吧。”
“可是我……”
虛無華笑道，“可別任性，大會(huì)要緊?！?p> 說罷又指揮青箬等人，“還不快將東西送進(jìn)去?！?p> 眾人連忙應(yīng)諾，青箬撇了一眼神情呆滯的白雪瑤，嘴角勾起一抹輕笑。
次日，白雪瑤一襲雪紗長裙，又玉立在鏡花水榭門口。
“你都買著了？”白雪瑤問道。
新桃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都打聽清楚了，這幾日青箬她們?cè)谒叵銟琴I的吃食我都各樣買了一份?！?p> 白雪瑤贊許的看了她一眼，“做的好?！?p> 新桃笑道，“為仙子辦事，必定盡心?！?p> 超妙琴音再次響起，白雪瑤目光幽深，“我們正好進(jìn)去聽一曲妙音?！?p> 花香流轉(zhuǎn)，廊曲橋回。疏簾漫卷處，一道身姿翩然而坐，他修長的手指撥動(dòng)著琴弦，就好像在撫摸著情人的面龐。
白雪瑤剛想邁步，忽然一人擋住去路。不是他人，正是青箬。
青箬雖然算不上是絕色，但她清麗婉約，簡(jiǎn)單一支步搖，就襯托的她靜雅嫻美。
她目光盈盈，輕聲說道，“公子有令，他彈琴時(shí)，他人不得打擾?！?p> 白雪瑤一瞬間目光逼人，但她畢竟是胸有城府的人，很快，她就斂去怒意，冷冷笑道，“我，也算是外人？”
青箬微微一笑，她面色平常，“恐怕，是的?！?p> 縱然心中怒火焚燒，但白雪瑤的臉上卻是一絲不見。
“那我就在這里等他彈完?！?p> 青箬默而不語，垂手佇立一旁。
往日聽琴，總覺得時(shí)光飛逝，琴音繞人，意猶未盡，今日聽來，卻是異常漫長，好似度日如年，煎熬無比。個(gè)中滋味，也是味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