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彎彎繞繞
片刻后。
許奕站在幽寧院門內(nèi),目送隊伍緩緩離去。
“走吧?!?p> 待眾人消失在視野中后,許奕轉(zhuǎn)身朝著院內(nèi)走去。
“六爺,再過幾天咱們是不是就自由了?”
趙守急忙追上許奕,面帶激動的大聲問道。
“只不過是短暫的自由罷了?!?p> 許奕搖了搖頭苦笑道。
正德帝的口諭說的十分清楚。
允許許奕參與四日后的祭天大典。
但在祭天大典之前,許奕仍是罪臣之身,仍是不得踏出幽寧院半步。
至于祭天大典之后能否真正獲得自由。
則要看許奕自身的本事了。
若是能夠解決賑災(zāi)問題,自然能夠重獲新生。
若是解決不了,怕是這輩子都將再無機(jī)會走出幽寧院了。
“哦。”
趙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隨即便將此事拋之腦外,哪怕是短暫的自由,那也是自由。
“對了六爺,那老太監(jiān)怎么不收咱們的銀子?”
“以往每次找宗正寺的太監(jiān)們幫點小忙都會明里暗里的收咱們一些銀子?!?p> “不給還陰陽怪氣的。”
“這皇宮的太監(jiān)怎么不一樣了啊?!?p> 趙守?fù)狭藫项^,百思不得其解。
“哪兒有什么不一樣的,無非是所求的東西不一樣罷了。”
“宗正寺的那些太監(jiān)們見咱們主仆二人是戴罪之身,所求的自然是財?!?p> “那老太監(jiān)則不一樣,他是故意來這么一出,好求個善緣?!?p> 許奕腳步不停的朝著房舍走去,對于老太監(jiān)的一舉一動,許奕可謂是皆看在眼里。
記在心中。
“結(jié)善緣?”
趙守聽得一頭霧水,不由得再度撓頭道。
“一開始那老太監(jiān)擺出一副求財?shù)男θ?,顯然是在試探你我二人。”
“若是你我二人上道,他便會拒絕咱們的銀錢?!?p> “好以此結(jié)個善緣?!?p> 許奕頓住腳步面向趙守一五一十的解釋道。
趙守與他本就同命相連,許奕若是能夠走出幽寧院。
身旁豈能沒個真正值得信賴之人。
趙守武藝自然可以,但為人處世上卻還是差了不少檔次。
幽寧院由幽禁八年限制了趙守太多太多了。
趙守本身便不蠢笨。
甚至還有些聰明,想來這也是趙皇后為何會獨(dú)獨(dú)保下趙守的根本原因。
忠心,聰明。這樣的人,用起來才能真正的放心。
“那咱們?nèi)羰且婚_始便不給他呢?”
趙守?fù)狭藫项^再度詢問道,別的不說單單是這份求學(xué)好問的心,便已然超過了大多數(shù)的仆從。
“若是咱們不給他,那便是不上道?!?p> “不上道,他則會明里暗里的旁敲側(cè)擊咱們?!?p> 許奕笑了笑開口分析道。
“為何?。俊?p> 趙守越聽越是有點迷糊。
“咱們被幽禁了八年之久,現(xiàn)如今有了走出幽寧院的機(jī)會?!?p> “他吃不準(zhǔn)咱們是會騰飛,還是會再度摔回泥潭?!?p> “正因如此,方才有了這老太監(jiān)的試探之舉?!?p> “若是咱們上道,暗地里賄賂以銀兩,便意味著咱們心思未被幽寧院徹底禁錮?!?p> “咱們心思越是通透,他便越是不敢收這份銀錢?!?p> “若是咱們沒有暗地里賄賂以銀兩,便意味著咱們的心思已然被幽寧院徹底禁錮。”
“一個被幽禁八年之久的皇子,心思不知變通,這種人縱使是走出了幽寧院?!?p> “也會因種種瑣事得罪大多數(shù)的權(quán)貴。”
“這樣的人,哪怕收他一些銀兩也無所謂,畢竟,從小事上,便能看出此人前程不大?!?p> “對老太監(jiān)而言,這樣的人自然不會威脅到他本身。”
許奕面色逐漸嚴(yán)肅,逐字逐句的為趙守分析。
“六爺?shù)囊馑际?,最后這老太監(jiān)見咱們上道,于是直接不收咱們的銀錢?!?p> “好以此來獲取咱們的好感,若是咱們?nèi)蘸箫w黃騰達(dá)了,那老太監(jiān)也會相助咱們?!?p> “好達(dá)到互惠互利的情況?!?p> 趙守眼神锃亮,猛地拍了一下雙手,將自己內(nèi)心的見解脫口而出。
“沒錯,正是這樣?!?p> 許奕笑著拍了拍趙守的肩膀,倒是不枉費(fèi)他耗費(fèi)如此多的口舌。
“可是?!?p> “可是六爺,他最后也沒留下個名字,即使咱們飛黃騰達(dá)了也找不到他啊?!?p> “連他本人都找不到,談何互惠互利?!?p> 趙守面帶疑惑開口詢問道。
“正是因為他沒有留下名字,才不會讓人反感?!?p> 許奕仰頭嘆息一聲。內(nèi)心不無感慨。
這皇宮大內(nèi)之人,當(dāng)真是沒有蠢笨之人。
若是那人留下名字,定會給人一種上趕著求善緣的感覺。
這種感覺不能說不好,但一定程度上是會引起他人厭惡的。
而老太監(jiān)的處理方式則是不多不少剛剛好。
既不會讓人反感,又能讓人記住他的善意。
“趙守啊,那老太監(jiān)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許奕明知故問道,有時候一味的教導(dǎo)并不能很好的解決問題。
換種方式,也許會有不一樣的收獲。
“傳旨啊?!?p> 趙守?fù)狭藫项^回答道。
“什么人能夠出宮行傳旨之事?”
“而且還是不見于書面的口諭?”
許奕循循善誘道。
“六爺!”
“我明白了!”
“是陛下身邊親近之人!只有這種人才能得陛下口諭?!?p> 趙守猛地拍了一下手掌,面露恍然大悟道。
“孺子可教也,正是陛下身邊親近之人才會有機(jī)會為陛下傳口諭?!?p> “這種人還需要報自己的名字嗎?”
“若是咱們有朝一日能夠參與朝會,知道他的名字還不是水到渠成?”
許奕笑了笑勉勵道。
“六爺,這宮里人彎彎腸子也太多了吧?!?p> 趙守面露憤憤道。
“多嗎?”
“不多?!?p> “記住趙守,若是老太監(jiān)沒有這么多彎彎腸子,他也活不到這個歲數(shù)?!?p> “也更不可能擁有現(xiàn)在的地位。”
“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啊?!?p> “老太監(jiān)這一路走來亦是踏著無數(shù)骸骨走來的。”
“那些心思不通透,沒有那么多心機(jī)之人,早已成為了他人路下骸骨。”
許奕深深的看向趙守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開口說道。
“趙守,咱們?nèi)羰遣粐L試著融入外界。”
“有朝一日,咱們主仆二人,也會成為他人腳下骸骨?!?p> “成為他人向上攀爬的墊腳石?!?p> 許奕話音落罷,重重的拍了拍趙守的肩膀,隨即大踏步走向了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