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察,對于官員來說,是相當于蛻皮成長的一個過程。
可對于朱常洛來說,能夠獲得難得的清靜。
都去忙于應付京察了,誰還會找皇帝的麻煩?
在此期間,許顯純從遼東趕回,向朱常洛匯報了遼東最新狀況。
按照朱常洛的吩咐,楊嗣昌很順利跟王化貞完成了交接,清理了一些光拿糧餉而沒有戰(zhàn)斗力的軍旅。
目前,楊嗣昌已經(jīng)徹底掌控了地方,還親自去遼東經(jīng)略熊廷弼那里,見了熊廷弼一面。
王化貞已經(jīng)隨許顯純一起回到了京師,正等候朱常洛接見。
“將王化貞下詔獄,不刑,不訊,好生將養(yǎng)著?!?p> 朱常洛這么安排王化貞,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清凈下來,并不代表朱常洛可以偷懶。
相反的,朱常洛更忙了。
朱常洛叫上魏忠賢許顯純兩條惡犬,偷偷出宮,直接潛到了火學司。
徐光啟還以為朱常洛是來看燧發(fā)槍的,便引導朱常洛去觀看生產(chǎn)過程。
一圈下來,朱常洛對燧發(fā)槍生產(chǎn)流程和工藝,多少有些不滿。
這不是朱常洛吹毛求疵,而是因為朱常洛是見識過機器大生產(chǎn)的世面,手工制作的場景,給朱常洛的視覺沖擊落差,實在太大了。
一查產(chǎn)量,不過才二十幾支,這離朱常洛最低組建軍旅的數(shù)量三千支,差得天上地下啊。
朱常洛叫了徐光啟孫承宗,在徐光啟辦公的地方聚集。
“徐愛卿,孫愛卿,關于火學司,二位可有什么想說的?”
徐光啟和孫承宗都是一愣,不太明白朱常洛是什么意思。
半晌,徐光啟道:“陛下,火學司乃陛下奇思所設,引入諸多亙古未有之妙術,依臣看來,只要持續(xù)投入,火學司回報大明,非言語所能形容?!?p> 朱常洛點點頭,沒有說話,雙眉卻是皺緊了。
孫承宗一旁沉吟道:“陛下,莫不是朝中反對之聲甚囂,陛下有些,有些……”
說不出來的話,有可能是最讓人無奈的。
徐光啟和孫承宗都知道火學司光明的前景,可是,之前的工部要人阻撓甚至想要吞并火學司,在朱常洛的干涉下才得以幸免。
最讓人后怕的是,這不是工部單獨為之,還牽扯其他部門職司。
可想而知,火學司面對的反對,懷疑,甚至是憎惡的力量,有多大。
皇上,是不是也頂不住了?
想想朱常洛剛剛視察生產(chǎn)流程,臉上流露不滿,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沉默,良久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火學司的規(guī)模,太小了?!?p> 朱常洛一句話,讓徐光啟和孫承宗面面相覷,他倆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就這樣的規(guī)模,還差點招致滅頂之災,再往大里搞,朝廷中,指不定會出什么事情呢。
“朕要將火學司擴大到一個部,從此以后,大明朝堂,就不是六部,而是七部了?!?p> 徐光啟和孫承宗直接張大了嘴巴,朱常洛的行為,已經(jīng)不是大膽,而是瘋狂了!
“陛下,臣可以問問,您是怎么想的么?”孫承宗率先反應過來,問道。
“現(xiàn)實所迫,勢在必行。”
朱常洛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里充滿了無奈。
“兩位愛卿,自楊鎬兵敗薩爾滸,遼東戰(zhàn)事,基本上就抽走了大明國庫一半的稅收。遼東后金猖獗,帶來的,可不僅僅是遼東一地的軍情。西北,正北,夷狄皆蠢蠢欲動,其禍,未必弱于后金?!?p> 這個血淋淋的現(xiàn)實,確實是讓人感到心痛。抵御外敵,可不僅僅是一腔熱血就夠了,強師勁旅,那需要白花花的銀子啊。
“孫愛卿,燧發(fā)槍的威力,你也看見了,若是遼東裝備一萬規(guī)模,京師裝備三千規(guī)模,山西,陜甘各裝備三千規(guī)模,是否可以御敵于外?”
孫承宗毫不猶豫道:“倘有此雄兵坐鎮(zhèn),打上一兩次,別說御敵于外了,只怕是夷狄要望塵而拜。”
朱常洛嘆道:“想必兩位愛卿交流不少,當知燧發(fā)槍這種東西,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造出來,需要極高的工藝水平,以及無數(shù)的工匠,無數(shù)的高標準材料,才能夠批量造出來。如今,耗費那么多銀兩,才只有二十幾支,何時才能達到理想的規(guī)模???”
徐光啟面露慚色:“陛下,是微臣辦事不力,請陛下責罰。”
朱常洛一擺手:“非也非也?;饘W司能有這樣的成績,徐愛卿該記頭功一件。至于燧發(fā)槍進展緩慢,一則因為起步維艱,二則因為規(guī)模不夠大。沒有龐大的財力人力投入,威震夷狄,就只能是個夢想了?!?p> 孫承宗沉吟一下問道:“陛下,不知您如何計劃?”
朱常洛眼睛里充滿了堅定的目光:“火學司,改為科學部,與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同級,下設數(shù)學司,物理司,化學司,兵械司,農學司,匠人司,將官司,外學司……暫且,先定這八司,以后,再有新項目,再行設定?!?p> 徐光啟和孫承宗,再次被朱常洛震驚了,成立一個部門不說,那么多的司衙,得擴充多大規(guī)模,招多少人啊。
徐光啟定定神道:“陛下,您想將一些西方學科引入,這,臣理解。匠人司,將官司,這種司衙,怎么也要并入科學部,請陛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