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京衛(wèi)
朱常洛正為地方官懶政惱火呢,魏忠賢找上了他。
一見到朱常洛,魏忠賢馬上跪地,誠惶誠恐口稱奴才有罪。
朱常洛都有點麻了,魏忠賢可是領(lǐng)東廠的級別了,他跟其他朝廷大臣不一樣之處在于,他只對自己負(fù)責(zé),因此,魏忠賢品級不是特別高,但手中實權(quán)特別大。
魏忠賢不識字,但極高的情商加上縝密的心思,能讓他做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現(xiàn)在,魏忠賢口稱奴才有罪,那肯定不是一般的小事啊。
“怎么回事?慢慢說。”朱常洛本來就心情不好,臉色自然好不了。
魏忠賢整個頭都埋在臂彎里,不敢抬頭。
“主子,前些日子,您曾交代奴才,給錢唯敬一個身份,并要監(jiān)視他。誰知道這貨竟然仗著自己身份,惹了事情出來。”
“什么事,快說!”朱常洛對待大臣,還有點人君的樣子,對魏忠賢,可就絲毫不必有任何顧忌了。
“錢唯敬領(lǐng)著老西兒客商范永斗,結(jié)交京城各方官員,奴才考慮到主子有交代,便警告錢唯敬,不得做出格的事情,那廝也保證不會出事。誰知道,他酒后領(lǐng)著范永斗到了一家賭場,因為喝大了,鬧將起來,就狂言自己是錦衣衛(wèi)……”
朱常洛聽得火冒三丈,他都能想象到錢唯敬是什么德行,打個架斗個毆亮身份,這不典型的狗仗人勢行為么?
咣,朱常洛起身就是一腳,吼道:“狗奴才,你就是這么給朕辦事的?朕千叮嚀萬囑咐,此事萬萬要保密,可這件事情還沒出京城,就露餡了,你說,該如何收場?”
魏忠賢嗷的一聲慘叫,連連痛呼:“主子,奴才知道錯了,主子,饒命啊,饒命啊?!?p> 朱常洛抬腳想要再來一下,但就好像是面對一條犯錯的狗一樣,人家都嗷嗷亂叫向你承認(rèn)錯誤了,真的要狂毆一頓一解心頭之氣么?
“起來!”朱常洛的聲音,差點沒把房梁掀起來。
魏忠賢連連磕頭謝恩,起身唯唯諾諾站在了朱常洛面前。
朱常洛想了一會兒,說道:“將錢唯敬范永斗抓起來,當(dāng)著范永斗的面兒,狠狠收拾錢唯敬一頓,就說他冒充錦衣衛(wèi),是死罪,狠狠敲他一筆銀子,讓范永斗出,你一定要盯牢了,看看這樣范永斗會不會起疑心。”
魏忠賢明白,這就是用苦肉計讓范永斗以為錢唯敬跟他是一伙的,還能把主子的計劃進(jìn)行下去。
“奴才明白。只是,還有件麻煩事?!蔽褐屹t不敢隱瞞,這要是讓主子事后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挨什么樣的收拾呢。
“還有麻煩事?”朱常洛的眼珠子,都差點伸出牙來,準(zhǔn)備咬魏忠賢一口了。
魏忠賢嚇得趕緊又跪倒在地:“主子,奴才知道錢唯敬捅的窟窿不小,便將賭場所有見過錢唯敬自稱錦衣衛(wèi)的人都抓了。誰知道,這家賭場是有京衛(wèi)指揮使司背景的,都指揮使張良棟,親自過來跟奴才要人。”
朱常洛聽了,怒火一下子轉(zhuǎn)成了驚疑。
怪不得魏忠賢會過來請罪,牽扯到京衛(wèi)指揮使司,魏忠賢倒是能夠擺平對方,可因為錢唯敬的身份和所牽扯到的事情太特殊,魏忠賢不敢擅自把事情壓下來,才過來找他的。
同時,朱常洛心里也升起了很不好的感覺。
賭場這些生意,朝廷自然是不允許開設(shè)的,可是,這種利用人性貪婪,能獲取暴利的黑色買賣,又是某些手握權(quán)力司衙的熱衷所在。
京衛(wèi)指揮使司,那可是京師拱衛(wèi)的軍旅職司,居然成了賭場的背景,這讓朱常洛絕對難以接受。
“東廠,錦衣衛(wèi)有沒有這樣的買賣?”朱常洛陰森森問了一句。
魏忠賢沒想到朱常洛會這么問,一愕之下,馬上想到了主子在意什么。
“回主子,奴才這就回去調(diào)查,若東廠錦衣衛(wèi)有類似行為,奴才馬上清理?!?p> 奴才跟大臣的區(qū)別,朱常洛在魏忠賢這里可以深刻地體會到。
大臣是敢陽奉陰違的,而奴才則是馬上察言觀色,趕緊消停。
朱常洛想了一下道:“算了,東廠還要給朕查事情,賭場這樣一個三教九流匯集之所,留著對辦案是有大用處的。記著,別太招搖了?!?p> “奴才謹(jǐn)記主子教導(dǎo)。”
“走,咱們?nèi)タ纯?,京衛(wèi)指揮使司罩著的賭場,是什么樣的?!敝斐B蹇刹幌牍靶l(wèi)京師的力量,沾染太多不該沾染的東西。
開玩笑,那可是保護(hù)京師,乃至皇城的最重要武裝力量,居然給賭場罩場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齷蹉事,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張良棟,這名字怎么這么熟悉?敢到東廠去要人的,那能是一般的人么?
魏忠賢的好處在于,皇帝想干什么就滿足什么。
一聽朱常洛想到賭場看看,馬上安排!
雖然只是第二回私自出宮,但一整套的流程已經(jīng)輕車熟路了。
照例是朱常洛換便裝,混跡在錦衣衛(wèi)中,把守皇宮進(jìn)出要道的衛(wèi)士,盤問一下,得到東廠辦案的口頭說辭,馬上就放人出去了。
朱常洛憤憤在魏忠賢一干人簇?fù)硐拢瑏淼搅四铣恰?p> 按照朱常洛的想象,朝廷是嚴(yán)厲禁賭的,皇帝面南背北,南城真正的屬于皇帝面向的,毫無疑問的天子腳下,就算是開賭場,也應(yīng)該偷偷摸摸的吧?
誰知道,賭場就開在了紫禁城的中軸線延伸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