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誘餌在手
公館后院。
卿卿坐在走廊里發(fā)呆,手上抱著一只小鴿子。
她一面撫摸著,一面喃喃自語。
“小灰灰,咱們老爺還不算太過分,這么長時間了,他才帶回來兩個女人,唉。以老爺?shù)纳矸莺偷匚?,已?jīng)比別的男人強多了,咱們能有什么法子?你說呢?”
“咕咕咕?!?p> 小鴿子不能理解卿卿的煩惱,也跟著一塊發(fā)呆,偶爾往她的掌心啄一下。
先是六夫人霜翎。
后面又來了位廚娘,姓潘。
一個女人吃得飽,兩個女人吃得少,三個女人……輪不到。
隨著“領(lǐng)地”被連續(xù)侵入,卿卿非常失落,算算日子,她好久都沒沾過大老爺了。這種見一個愛一個,而且喜新厭舊的行為,實在令人心酸。
姑娘家正在出神,忽然聽見一連串密集的腳步聲。
卿卿吃了一驚,立刻回頭。
結(jié)果她就懵了。
女人!
只片刻的工夫,好多女人竟一股腦的涌進后院來,鶯鶯燕燕,香風(fēng)陣陣,這個架勢比趕廟會還熱鬧!
“……”
莫非大老爺不過癮,居然把誰家的勾欄打包了?
卿卿瞠目結(jié)舌,氣得往小鴿子身上一拽,揪下了幾根羽毛。
小鴿子瞪大眼睛:“咕??。。 ?p> ……
“老爺萬福。”
“免禮?!?p> 陳盛看著面前壯觀的一幕,難免有些感慨。六位夫人加上一位廚娘,鐵虎的家眷都湊到了一塊兒,整整齊齊,就像早給自己準(zhǔn)備好了似的。
恍惚中,他深感責(zé)任重大。
嗯。
君且去,莫徘徊,汝妻子,吾養(yǎng)也。
陳盛回過神之后,終于干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事情,他把銀票掏出來,挨個打賞!
——畢竟大家剛剛遭遇變故,又換了男人,面對這種陌生的環(huán)境,心里一定會惴惴不安。而錢財,就是最好的撫慰劑。
很長時間沒花過錢了,陳盛一出手便是大手筆。
大夫人給十萬兩,二夫人領(lǐng)到八萬兩,剩下的每個夫人給五萬!
給完夫人給下人,包括那些什么丫鬟、老媽子,他也出去統(tǒng)統(tǒng)打賞了,分得最少的都有十兩銀子。
一時間立竿見影,緊張的氣氛被成功驅(qū)散。
為了表示尊重,陳盛彬彬有禮,親自帶著幾位夫人熟悉環(huán)境,然后給她們一一安排房間入住。
安排到最后,身旁就剩下一個小五了。
小五是鐵虎從秦淮河一帶領(lǐng)回來的,今年二十歲出頭,身材纖細(xì),有一對月牙般的眼睛,笑起來甜甜的。
“你叫什么名字?”
“老爺,小女子喚做白芷,就是中藥的那個白芷,你可得記住啊?!?p> 陳盛點點:“這么有特點的名字很難忘的,夫人且在房中休息,我就先出去了,告辭。”
“嗯,那我送送老爺……”
畢竟人家才剛來,而現(xiàn)在又是白天,陳盛倒也沒生出什么壞心思,所以說走就走。
“哎呀?!?p> 還沒等送到門口,白芷忽然一個踉蹌,似乎腳底沒踩穩(wěn),打滑了,于是就往陳盛的身上跌了過去。
“……”
多么熟悉的套路!
陳盛反應(yīng)賊快,瞬間轉(zhuǎn)身、抬手、擁抱,虎軀貼近,一氣呵成。
“夫人當(dāng)心些,你沒事吧?”
白芷搖了搖頭,表面上看著挺羞澀,身子卻順勢倒過去:“最新許久不曾練功,反應(yīng)都遲鈍了,連走路也能被自己絆倒,我真是笨得很?!?p> “額,你會武功?”
“不,小女子出身雜藝班子,練的是軟功?!?p> “軟功?”
陳盛把她放下來,眼睛里泛著綠油油的光。
他先是比了個劈叉的造型,接著又把左腳往天上一踢,踢到頭頂上:“是這樣嗎?”
白芷抿嘴一笑:“老爺,你表演的只能算基本功,我當(dāng)年若只會這些,恐怕早就餓死了,根本賺不到錢?!?p> “那你快來一下高難度的,老爺想看看!”
“哦……”
話剛落音,白芷就向后面倒了過去。
她的雙腳紋絲不動,身體卻像沒有骨頭似的,用手撐住地面,居然彎成了一個拱形。這還不算結(jié)束,白芷繼續(xù)彎折,到最后臀部與軀干“疊”在一起,腦袋竟從小腿之間穿了出來。
臥槽!
果然好厲害。
頭頂著自己的臀部,白芷縮成小小的一團,看上去就像一條扭曲的八爪魚。
陳盛鼓掌道:“真是大開眼界,你這個樣子難道不疼嗎?”
白芷臉不紅,氣不喘:“怎么會疼?感覺還很舒服呢,畢竟是從小練的童子功,已經(jīng)習(xí)慣了。”
陳盛走過去摸了一下,笑。
“今晚給老爺留個門?!?p> 白芷也笑了,明知故問道:“留門干嘛?”
“老爺要細(xì)細(xì)品鑒,因為我剛才沒看清楚。”
……
家里還有一位重要的客人,陳盛不便停留,很快向外面尋了出去。
前廳。
小狄正在吃西瓜。
他把陳盛用井水冰鎮(zhèn)過西瓜剖成兩半,切成麻將大的小方塊,用刀子挑著吃,吃得很細(xì),很講究。
更恐怖的是,小狄還在身邊放了兩個碟子。
左邊吐黑瓜子,右邊吐白瓜子,顆顆清楚,涇渭分明!
“……”
陳盛已經(jīng)無話可說??焖僮剿膶γ妫苯影蚜硪煌獾陌胛鞴媳г趹牙?,用勺子開干。
“稀里嘩啦?!?p> 小狄看了看陳盛。
陳盛看了看小狄。
“切!”
他們兩個四目相對,都非常嫌棄彼此。
大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改變不了我,我也改變不了你,所以干脆別浪費口舌,自己吃自己的。
“高叔叔?!?p> “嗯?”
小狄道:“我們來打個賭。”
“賭什么?”
小狄邊吃邊道:“現(xiàn)在阿吉已被我盯死,他會選擇拋棄老苗子一家人,然后突圍么?”
陳盛道:“不可能。阿吉如果想突圍,早就跑得沒影了,又何必拖到今日?”
“好,英雄所見略同?!?p> 小狄道:“這種寸步不離的表現(xiàn),分明是要保護對方。四個人一直困守在小院里,你覺得,他們能撐多久?”
“恐怕?lián)尾涣硕嗑?。?p> “怎么說?”
陳盛道:“很簡單,老苗子那邊又沒有聚寶盆,糧食吃完了總得出來買吧,還有藥呢?你讓張三守著藥房,不就是這個意思么?只要他們有人外出,你動手的時候就到了?!?p> “嘿嘿嘿?!毙〉倚Φ溃骸笆迨搴脜柡?,什么都瞞不過你?!?p> “少說沒用的,到底賭什么?”
“你猜一猜,出來采購的會是誰?”
陳盛放下勺子,沉吟道:“老婆婆臥床養(yǎng)病,老苗子又?jǐn)嗔送?,現(xiàn)在四個人里只有阿吉和小麗行動方便,二者必居其一。”
“不錯?!?p> “阿吉很為難啊。他如果選擇自己出去買東西,一家人可能都有危險。而放小麗出去,小麗又可能遭遇不測……太難了?!?p> 小狄道:“對,咱們賭的就是這個,阿吉還是小麗?”
陳盛反問道:“你選誰?”
小狄神色篤定:“小麗。”
“原因呢?”
“有一個重點就夠了。因為小麗是本地人,熟悉周邊的環(huán)境,而阿吉若是自己出來,還得到處詢問,一問便會打草驚蛇?!?p> 陳盛道:“同意?!?p> 小狄咧開嘴,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只小狐貍。
“那咱們就來等一等,看他們究竟能撐多久。”
……
從這天開始,陳盛和小狄該吃吃、該喝喝,一直都在公館里等著“好消息”。
當(dāng)然了,主要是小狄等。
夫人太多,陳盛很忙。
四天后的一個深夜,陳盛正在大夫人的房間酣睡,半夢半醒之際,窗外忽然有人小聲說話。
“右香主?!?p> “怎么?”
“大老板有請?!?p> “知道了?!?p> ——原因都不用猜,小麗肯定是“落網(wǎng)”了。
陳盛把大夫人的胳膊拿到一邊,躡手躡腳地下床穿鞋,來到前廳。
前廳里燈火通明,地上果然跪著一個女子。
那是偽裝成男人的“小麗”,也就是娃娃,他們煞費苦心,打扮得已經(jīng)很難辨別了,但根本沒用。
此時,小狄在旁邊盯住娃娃,胸口不斷起伏,雙眼一片血紅!
他弄不明白。
為什么?
謝曉峰當(dāng)年拋棄他們母子,就像丟垃圾似的,連頭也沒回過。而為了保護這個卑賤的女人,他卻拼上性命,甚至于不惜犧牲一切。
“你給阿吉下了藥?”
娃娃神色清冷,淡淡道:“我聽不懂公子的話。”
“那他為何要拼死保全你們,連命都不顧了?”
“我的兄長救過阿吉,他也許是在報恩。”
“哈哈哈哈哈……”
小狄狂笑起來,面目已經(jīng)扭曲:“阿吉是全天下最無情的人,沒有之一。他從前為了達到目的,可以拋下?lián)磹鄣呐?,殺死最好的朋友,你們在他的眼里,不過是一幫廢物,一群螻蟻……他覺得誰對他好都是應(yīng)該的,他活得理所當(dāng)然,活得沒有人性,怎么會為了你們報恩?!”
娃娃道:“也許阿吉現(xiàn)在變了?!?p> “放屁!”
小狄怒吼道:“他變了,為什么不回去找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親生兒子,他明明有機會的!”
娃娃忽然盯著他:“公子和阿吉是何種關(guān)系?莫非……”
“我不是!”
小狄閃電般出手,掐住了娃娃的脖子。
猙獰、暴怒、絕望、自憐、屈辱。
一個人的表情竟然能夠如此復(fù)雜,又如此痛苦,小狄瀕臨崩潰,淚水雨點般落下。
娃娃連動也沒動,眼睛里飽含悲憫。
她好像早就不想活了。
“住手?!?p> 陳盛走了過來,問道:“活人有用還是死人有用?你費盡心機抓住小麗,就是為了殺死她?”
“不錯,不錯……”
小狄如夢初醒,慢慢停住動作,慢慢后退。
他笑得很可怕。
“誘餌在我手上,謝曉峰總會找過來的,我等著他自投羅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