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著我慢慢地坐起來,把折疊桌打開,拿過旁邊的餛飩放到桌上打開,柜子上還放著一個保溫桶。拿起一次性勺子準備喂我,我這會兒已經(jīng)感覺好多了,伸手從他手中拿過勺子。
“我自己來?!?p> 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就這么看著我。
我連著吃了好幾個,然后放下了勺子。
“再吃點兒”
語氣似是命令又像是誘哄。
我乖乖地重新拿起勺子,又吃了一個,然后放下。
他把柜子上的保溫桶拿過來,打開,鯽魚湯的清香飄滿整間病房。
我看著面前的保溫桶,心疼得緊。
“不是讓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嘛?!?p> “睡了會兒,驚醒了?!?p> 把湯倒在保溫桶自帶的容器里,拿起我剛剛用的一次性勺子喂我,這會兒的眼神是不容拒絕的,我張開嘴,味道很好喝。
“做噩夢了?”
“嗯,夢見你不要我了?!?p> 我頓了頓,把他遞過來的第二勺湯輕輕推到他的唇邊。
“很鮮,你嘗嘗?!?p> 他喝完勺中的湯,“確實不錯。”
“哥哥,我不會不要你的?!?p> 我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過來點。
他微微傾身,我附在他耳邊緩緩說,“那天晚上你沒聽到,我重新說一遍。哥哥,我只會喜歡你一個人,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p> 他偏過頭,溫熱的唇瓣覆在了我的唇上,和以往的淺嘗而止不同。
就像是一陣清風,拂過了蒲公英,一路尾隨,直到吹散。
大腦慢慢缺氧,呼吸困難,我抬手輕輕推搡他。
鼻尖靠著鼻尖,四目相對,他又在我的唇上淺啄了幾下。“寶寶,和我去領結(jié)婚證吧?!?p> 第一聽他這么叫,我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上半身往后縮,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曖昧的氣息漸漸消退。
他這段時間提領結(jié)婚證的次數(shù),異常頻繁,還喜歡時不時地搞點突襲。
“冷蕭,你為什么這么著急去領結(jié)婚證?”
我凝視著他,他眼神里裹挾著幾分渴望和占有欲。
“我想要你完完全全的屬于我。”
我一時不解,可我們已經(jīng)是戀人了啊,他又接著說。
“我想要的不僅僅是神交,還有……?!?p> 突然腦海中回蕩著洛羽軻給我普及的'知識',我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那……那你去找……找別人吧,我不行?!?p> 他看著我,笑出了聲,摸摸我的頭,“沒有別人,我只想……和你。”
我抬手想打掉他正在揉我的頭頂?shù)氖?,突然忘記了右手臂上還有傷,扯得我一陣疼痛,哎呀一聲,眉頭緊皺。
“扯到傷口了?”
他把折疊桌放到旁邊的柜子上,拉住我的手,想要看看傷口,傷口在肩膀下面一點,他伸手準備解開我病服的扣子。
我急忙抬起左手阻止他的動作,“你干嘛?”
“我看看傷口?!?p> 動作依舊沒停,最上邊的一顆被解開。
我有點窘迫,出聲說,
“其實,從下面把袖子挽上去,也能看到傷口?!?p> “會蹭到傷口”
“那我……我自己來?!?p> “行”,他把手放下。
我用左手解開第二個顆扣子,低頭看了一下,還好,還有段距離。
“應該……可以了?!?p> 他抬手想把右肩的袖子褪下去,可是,敞開的領口還是不夠大。他二話不說直接把我的第三顆紐扣解開了,然后把袖子褪到傷口下面,查看情況。
我又低頭看了一下,用左手拉住衣服兩邊,防止走光。
“幸好傷口沒裂開,恢復的還不錯?!?p> 我隨著他的視線望去,長長的結(jié)痂,丑陋不堪。
“會留下印子嗎?”
“以后用點好的怯疤膏,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p> 他把衣服拉上去,準備幫我扣好扣子,結(jié)果看見我牢牢抓住衣服的左手,停下了動作。
好笑地看著我,“這么防著哥哥?”
我本來還想解釋一下,這是保護自己的本能動作。算了,在他眼里都是狡辯。
“嗯嗯”
誰知他突然隔著衣服,咬了一口我的肩膀。
“冷蕭”
我略帶不悅,提高了音量。
“嗯”
他伸手把我的紐扣恢復原樣,動作輕柔地摟過我的腰,抱住我,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如果你實在想要……你……可以去找別人,我不會生氣?!?p> 他聽見我的聲音,微微一愣。
“說什么傻話?!?p> “我認真的?!?p> 他放開摟著我的手,拉開一點距離,盯著我,慍怒明顯。
“寧清默,你真的喜歡我嗎?”
我開始納悶,明明委屈的是我,他還發(fā)起脾氣了。
“你喜歡我,讓我去找別的人,你喜歡我,讓我去和別的人發(fā)生關(guān)系,你的喜歡,可真大方?!?p> 他站起來就要走,我急忙拉住他的手,“哥哥”。
“不是說讓我去找別的人嗎,拉著我干嘛?”
我心里更加憋屈,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我緊緊地拉著他,沒再說話。
他轉(zhuǎn)過身,看見我默默流淚的樣子,嘆了口氣,重新坐在床邊。
“哭什么”,抬手幫我擦眼淚。
我雙手環(huán)過他的腰,頭埋在他的肩上。
“不是你自己說的嘛,現(xiàn)在害怕了?”
我依然沒應聲,緊緊地抱住他。
“寧清默,說話。”
“我錯了,我不該說那樣的話?!?p> “錯哪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十分生氣。
“哥哥,我剛才口是心非了,我其實會介意,會害怕,還會生氣?!?p> 他無奈地抬手回抱住我,手撫著我的后背。
“那還說這種話,是想把我氣死重新?lián)Q一個嗎?”
“哥哥,我愛你?!?p> “從小到大,一闖禍就知道說好聽的話哄我。”
“那不也是屢試不爽嘛?!?p> 他捏了一下我的腰,“我那是故意讓著你的。”
“哥哥?”
“嗯?”
“我們只能是彼此的,誰也無法搶走。”
“嗯,還想再喝點湯嗎?我燉了很久。”
“想”
他把桌子重新端過來,舀湯喂我,我又喝了幾口,示意他放下。
“你吃了嗎?”
“沒?”
“去買餛飩,為什么不吃點。”
“要了份加量的,想和你一起吃?!?p> 我碰了碰裝著餛飩的餐盒,只有一點點熱度了。
“餛飩都要涼了,出去吃點吧?!?p> “沒關(guān)系”,他拿起我剛剛用過的一次性勺子舀起餛飩放到口中。
把剩下的餛飩和鯽魚湯,吃得干干凈凈,然后把垃圾都扔進垃圾桶里。
抽了張濕紙巾幫我擦了擦手,又幫自己也擦了擦。
“阿默,瀾姨這幾天一直念叨你,我沒告訴她你在醫(yī)院?!?p> “我也想她了?!?p> “過幾天出院后,去我家住一段時間吧,可以陪陪她,我也方便照顧你。”
“好”
電話鈴聲響了,冷蕭拿出手機接通,“怎么了?”
“你等一下,我問問她。”
“阿默,海恙說海思一直沒回家。”
我聞聲回答,“我聽到阿軻讓龍歌送她回家了?!?p> 他點了點頭,對電話那邊的人說,“你先別慌,我問問龍歌。”
他把電話掛斷,又翻了個電話號碼播過去,那邊很快接通。
“老蕭”
“你把海思送回去的時候,看見她進門了嗎?”
“沒有,我推她進小區(qū),到她家門口,我就走了。出什么事了?”
“海恙說她一直沒回家,電話也是關(guān)機的?!?p> “可能在小區(qū)里?!?p> “沒有,說是都找遍了。”
“我打個電話給海恙”
“嗯?!?p> 我看向窗外,這會兒天已經(jīng)黑漆漆的一片了,心里擔憂更甚。
尋視了四周,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手機。
“我的手機放哪了?”
冷蕭從旁邊的柜子里拿出手機遞給我。正準備打電話問問洛羽軻,未讀信息異常亮眼。
我打開一看,“清默,很幸運能夠遇見你和洛羽軻,有你們真好。你和冷蕭學長這次差點丟了命,我知道,對不起三個字根本彌補不了什么。自從陽歡憶死后,我每晚都會做夢,夢里,她坐在我面前哭,哭得撕心裂肺。我很早就知道于梓陵手里有讓小憶生不如死的東西,不想告訴你們,也是怕這世上再多一個日日夜夜在漩渦中掙扎的人。于梓陵只要一天不死,我就一直活在煎熬之中。就讓我,用這條命,賭一次吧。最后,請告訴我姐,我床頭柜里有東西給她們。”
我看完這一字一句,幾乎要崩潰。
“哥,海思可能出事情了?!?p> 我打開微信,給陳涯煊打了個語音電話。
“陳涯煊”
“嗯”
“你知道于梓陵現(xiàn)在在哪嗎?”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跟他已經(jīng)沒有聯(lián)系了?!?p> “你能幫我問問他現(xiàn)在在哪嗎?很急。”
他讓我別擔心,馬上幫我去問。
過了一會,陳涯煊的語音電話打了進來,“我朋友說,他現(xiàn)在在青云酒店609房間,酒店就是于梓陵讓他幫忙訂的?!?p> “好的,謝謝?!?p> 我掛斷電話,把海思發(fā)的短信拿給冷蕭看,一并告知陳涯煊說的地址。
冷蕭看完后,給談熙打了個電話,“老談,海思可能去找于梓陵了,你和龍歌他們先去青云酒店609房間?!?p>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阿默,別擔心,我去去就回?!?p> “找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好”
冷蕭、龍歌、談熙、雷韃和海思她們趕到青云酒店609房間時,無論如何敲門,里面都沒有人應聲。
大家都發(fā)覺事情不太對勁了,讓酒店前臺的人開門,被拒絕了。
別無他法,只好報警。
警局來了人,酒店經(jīng)理直接親自開門。
門被打開時,床上一片亂象,幾件衣服零零散散地在丟地上。于梓陵沒穿衣服地躺在床的正中間,眼睛睜著,心臟處被捅了兩刀,看起來像兩個血窟窿。
白色的床單,滿是詭異的黑紅色。海思坐在正對著床上的椅子里,右手下垂,手腕以下皆是血淋淋的,手腕處有一道若隱若現(xiàn)的口子,雙目緊閉,看似安詳。
地上的一把小刀靜靜地躺在一攤黑紅色之中,像朵深色的噬人花,瘈狗噬人。
現(xiàn)場被封鎖,采樣查驗,海恙她們錄了筆錄。
在海思的上衣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和一支筆。紙上面寫著,'爸媽、姐姐,從于梓陵玷污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讓他以命相嘗,天理昭昭,好人卻沒有好報,爸媽,對不起,女兒不孝,不要為女兒難過,我不值得。'
她終是以命,守住了那個秘密,護了陽歡憶的清白,可是,從此,這世上又少了個善良之人。
海思和于梓陵一同死亡,無法宣判,案件終止,雙方親人各自領回遺體。
葬禮在海思的老家舉行,我告訴海恙,海思在她房間的床頭柜給她們留了東西。
短短的幾天,她瘦了一大圈,眼睛紅腫。我上前,抱住她,“陽歡憶出事了以后,思思一直活得很痛苦,她只是向心而行。最怕的就是看見你們?yōu)樗y過,都會過去的。學姐,一切都會好的?!?p> 我們一行人站在黑白照片前,望著照片上的女孩,五官精致,目如朗心。
海思的爸媽淚流不止,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本就剖心噬骨。
“思哥,你看見小憶了嗎?你找到她了嗎,這下你們兩個又可以在一起了?!?p> 洛羽軻一邊啜泣,一邊看著照片自言自語。
我一動不動地站著,沒有發(fā)出一點兒聲音。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淌,猶如一場大雨,淋濕了我的心。
思思,你和寧巖墨,真的很像,都這般決絕,為了一個人,甘愿放棄整個世間。我心里忍不住責怪你的自私,你爸媽傾盡全力醫(yī)治你的雙腿,可你,終究還是把她們拋下了。但我,又好心痛,這世間到底什么是公平?用命搏來的正義又有什么意義?
有人從后面拍了下我的肩頭,我回頭,是陳涯煊,他怎么會在這兒。
他說有話想告訴我,我想起他幫的忙,隨著他走至院內(nèi)的一個角落。
“對不起”
“和你沒有關(guān)系”
這句話,不知和他說了多少次。
“竹林那天,我去晚了?!?p> “陳涯煊,我們之間沒什么關(guān)系,你沒有義務救我,更別談早或晚。對于你能趕來救我,我十分感激?!?p> 他一臉自責、難過、痛苦。
“我找人查了海思的老家地址,才找到這兒。沒有別的意思,就想祭奠一下她,也想……再看看你?!?p> “謝謝你來吊唁。”
我準備回到原來的位置,他伸手拉住我,“寧清默,我試了,我真的用盡全力想放下你,可我……還是沒能做到?!?p> 我晃了晃手臂,示意他放開我。
他立即松手,面色難堪。
我轉(zhuǎn)身往前走,左腿走路不太自然,留他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陳涯煊,我不想再說勸慰的話,因為每說一次,你就會更加的難堪。
回到冷蕭家的時候,瀾姨還在等我們“餓不餓?”
冷蕭攬著我的肩,我搖搖頭,“瀾姨,以后這么晚了,就別等我們了?!?p> “我也睡不著,就想著等你們回來?!?p> 我推她往她的房間走,“早點睡,美容覺很重要?!?p> 她笑得溫柔,“好,好,我去睡美容覺。明天早餐吃什么?”
我想著,冷蕭要早早去工作室,一般是和雷韃他們一起吃。冷叔也不一定回來,何必為了我一個人折騰?!拔荫R上要回學校了,明天早上想睡個懶覺,就不吃早餐了。”
“不吃早餐怎么行……”
瀾姨話還沒說話,就被我輕輕推進了房間,把門帶上。
等我轉(zhuǎn)身回來的時候,冷蕭還站在原來的位置上。
我過去牽著他上二樓,爬樓梯的時候,左腿還是會痛,走得很慢。
“我抱你?”
“別,醫(yī)生說要經(jīng)常活動一下,我自己慢慢走?!?p> 到了我房間門口,我打著哈欠說了聲,“晚安”。
拉開房間的門進去,關(guān)門,準備去洗澡。剛剛站到洗手間門口,就聽到后面開門的聲音,轉(zhuǎn)過頭看,這人不睡覺,跟我進來干嘛。
惜竹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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