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法平常心
翌日趙與歌入鴻儒館閱卷。
當他看到蘇賦賦考卷上這幅有些稚嫩的竹畫之時,他這顆平常心便再也平常不了了。
竟然因為旁人跟我慪氣后,換了畫?
膽子真大。
趙與歌并沒有急著給她打分,而是起了私心。
等所有人的卷子綜合評分后,他悄悄按著招生名次估了估…未料到她策論寫的不錯,和博士給她打了六分。所以…即便她的書畫只得四分,她還是能穩(wěn)穩(wěn)地靠自己進鴻儒館。
他便沒做改動,真的給她打了四分。
他轉(zhuǎn)頭想跟和博士商議教書之事時,恰巧聽和博士說起,館里的劉先生因為老人過世離了洛京,要需要十幾日才回。趙與歌便順理成章的攬下此事,并開始了他為期僅有十日的教書生涯。
……
鴻儒館時入辰時四刻,拜孔子。
烈日下,青竹茂盛的學(xué)場上一派莊嚴肅穆,高大的白衣孔子相前棋布星羅的高腳茶幾上各放置著三只淺茶荷葉盞。
灰黑長袍,楚楚謖謖的長須老者和一塘和博士,立身孔子相旁,聲音洪亮如鐘道:“鼓新生,拜孔子。眾人行,三拜九叩禮?!?p> 白衫青袍的學(xué)子們隨先生右行一步,行三拜九叩的大禮,起身回步端茶,敬天地敬孔子敬師長。
蘇賦賦又熱又渴,咕咚咕咚喝完,就聽和博士又直言正色道:“眾師生謹記: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初心如磐,篤行致遠?!?p> 眾人統(tǒng)行揖禮,大喝:“學(xué)生謹記?!?p> 拜過孔子,眾人回堂。
蘇賦賦熱成狗,帕子都被臉上的汗珠濕的透了光,坐在案子前叫苦不迭。
趙承延從書箱里取出扇子,正給她起著風(fēng),就見趙與歌面色如常的帶著兩位小助教回了。
戒尺敲過兩下后,正式開課。
課案前趙與歌正字正腔圓,細心講著《史書》,他并不只是講這史書所記載之事,而是連通古今,讓史書中人物的對話更加飽滿。
可蘇賦賦卻拇指尖兒落在書卷上來回摳著開起了小差。
如何都是他騙我在先。
我為何要怕他?
雖說慕賀去高府打聽,說高家無子,密兒自去了以后在府上甚是得寵??蛇@件事說破大天,那也是這姓趙的為了自己賣了密兒。
我生他氣沒錯。
我理直氣壯。
還有他看我之事…他死不承認,我當然惱怒。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不后悔。
蘇賦賦如此想著身子比方才直溜了許多。
趙與歌余光瞄見蘇賦賦心緒亂飛,起身拿著戒尺就朝她過去了。
好在蘇賦賦眼中看著戒尺趕緊將手指縮了回來,端正了身子。
趙與歌這才只斜了她一眼后作罷。
不過,他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一上午兩個時辰的課,他穿插著喊學(xué)生起來讀文章,復(fù)述自己所解之意。這分明就是警示某些人,若是開了小差,被點名后答不出,那可是相當?shù)輧旱摹?p> 好在這一上午沒有喚她的名字。
午時四刻,趙與歌一說下課,蘇賦賦就晃著腳迫不及待的合了書,臉上那叫一個真高興。
趙承延裝起了書卷問她道:“中午想吃什么?我?guī)闳ソ稚险壹液贸缘木起^。”
“今日天氣盛熱,不如今日我們在鴻儒館里吃吧,吃過順便四處認認路,待明日我們再出去吃。”
“好,聽你的?!?p> 趙承延起身想喊上趙與歌,可見他已經(jīng)跟許云宓并肩出了學(xué)堂,便知趣未吱聲。
陳蓁蓁約了徐如鶯和秦冉,下課后她就去了館外。
蘇賦賦便跟趙承延和趙岑怡還有蘇半夢四人一起出了堂。
用膳的飯?zhí)迷邙櫲屦^的最北側(cè),各班里的學(xué)生都零零散散的有的背著書箱,有的兩手空空晃著衣袖閑聊著往那邊去。
幾人步上一條綠樹成蔭的裂紋鋪路的甬道,路過屋子中間的夾心小巷時,蘇賦賦眼梢中掠見那窄道里有三人正圍堵一個垂目老實的男學(xué)生。
欺負人?
她想都未想,轉(zhuǎn)身就進了小巷。
就見那三人中正有一人手指點在這個老實學(xué)生的肩頭,推的他身子一晃一晃的,道:“讓你退個學(xué)就那么難嗎?你個喪門星,害人精?你害死自己的親娘不夠,還害的我這腿陰天下雨就癢的直咬牙。怎么,你想繼續(xù)跟著我,看我死了你才舒坦嗎?”
那老實的男子就那么任憑他推著,說著,垂目一聲不吭。
蘇賦賦腳步極輕,直到步到幾人前他們才察覺到。
三人看著蘇賦賦愣神,繼而連三的吼道:“小丫頭看什么?”
蘇賦賦甜甜一笑,“來看看你們這些恬不知恥的人長得是何模樣,以后我得繞道走,省的臟了我的眼睛?!?p> “小丫頭欠揍是吧?”
說話的男學(xué)生抬手朝著蘇賦賦就指了過來,蘇賦賦目中一厲,順勢捏著他的中渚穴,手腕一轉(zhuǎn)便將他狠狠撂在了地上。他身旁的那兩位會功夫,左右開弓就迎了上來,兩人同時飛踢,蘇賦賦如竹折腰,一個翻身閃過開后緊接一個輕身橫劈就踢在了兩人頸后,兩人被踢到了墻上,撞到鼻血直流。
趙承延跟過來想要插手,可一看這架勢,倒是用不到自己。
眾人瞧著有熱鬧看,紛紛聚在了巷子口。
那兩個男學(xué)生哪里受得了在眾人前被個小丫頭碾壓,抹了鼻血又沖了上來,蘇賦賦連掌拍在一人身上,最后一掌發(fā)力將那人恨恨的推了出去。隨即身子一歪閃開另一個男子揮上來的拳頭,猛踢一腳將他壓著脖子懟在了墻上。
“服了嗎?”
被懟墻上的男學(xué)生當然不服,蘇賦賦腳下又加了兩分力,他憋紅了臉,粗嗓子道:“服?!?p> “都讓開讓開……”
巷子里正熱鬧著,鴻儒館的總管監(jiān)袁蚌來了,人如其名,個矮人也圓墩墩的,他穿著褐色袍子吆喝著鉆進了巷子。
“你們哪個班的學(xué)生?簡直胡鬧,開學(xué)頭一日,你們就生這等事?你們是讀書的還是來打架的?”
他賣力地吆吆喝喝著到了幾人跟著,指著四個男學(xué)生就一通說,說著說著看清地上爬起來的男學(xué)生,頓時諂媚了幾分道:“呦,這不是翰林院田大人家的公子?這怎么……誰干的??。空l?是你嗎?”
袁蚌指著其他三人質(zhì)問起來,蘇賦賦在他身后“我我我”的主動招認,可他全然沒聽見般,還是揪著三個人車轱轆般的來回問,直到蘇賦賦繞到他眼前,認真地拍拍胸脯道:“先生,是我打的。”
袁蚌這才回過神,后退了一步,小眼睛上下看看她,不可思議道:“你打的?”
蘇賦賦再點點頭。
袁蚌才收了驚目負手呵斥道:“不管男學(xué)生女學(xué)生,都要依規(guī)懲戒。午膳你們也不用吃了,都隨我去書房受訓(xùn),簡直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