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聽我的使喚,你們不是九環(huán)村的人……”
“我想不明白,你們?yōu)槭裁磿蝗怀鰜??我到底哪里招惹到了你們??p> 虎倀皮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如今更是帶著一股子疲倦的意味。幾乎不難推斷出……這種直接操使村人的手段,應該對虎倀皮的負擔也不算小。
顧長生此刻口不能言,自知不能再去主動招惹這家伙,那目光便是垂落了下去。
要冷靜,要冷靜……
事情可能并不是徹底沒有了轉機。
顧長生,你可以的,再仔細想想,說不準還有什么破局的法子。
要知道這可不是噩夢了,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額頭開始冒出了細密的汗珠,順著血,混著塵,墜入到了眼睛之間,只讓顧長生覺得酸,脹,麻,痛!
他強迫著讓自己重新冷靜,繼而試圖重組思路,去尋求能夠破局的方法??深欓L生如今越是暗示自己,他就越是無法平靜!
甚至到了最后,他急地腦子都開始發(fā)脹了。
只因眼下的問題太多,太雜,而且……太沉重了。
原本以為此行可以把九環(huán)村的危機給安排的明明白白,可現(xiàn)如今看來,他卻是連虎倀皮這一關都過不去!
想想也是了……十年的積蓄啊。
顧長生只是短短兩日的布局,他憑什么可以跟別人的深謀遠慮相提并論?
迷茫,絕望,甚至是手足無措。
如此繁雜的思緒好似附骨之蛆那般,攀附在了顧長生的心間,只讓他的思緒都陷入到了凝滯的狀態(tài)。
然而虎倀皮卻并未立刻下手,它轉過了頭去,一邊指揮起了身旁的村民,一邊開口說道。
“你們三個都是罪人,是壞我修行的渣滓!我知道,這幾人里面都是你在牽頭的。你很厲害,好像知道些什么?!?p> “可你又不是什么宗門的傳人,為何會來主動招惹我?”
“你難道不知道,修士與普通人之間……究竟能有多大的差距嗎?”
言語之間,顧長生看到這虎倀皮抬手,直接將一個懵懂的村民抓到手中。它發(fā)出了尖細的嬉笑聲,將手中的活人揉進了胸前的裂口之中。
咕嚕咕?!之惖穆曇魪纳砬皞鱽恚欓L生看著這個面有迷茫的村民從生機勃勃變得失去血色。他就像是被抽干了的水池一般,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就變得枯瘦無比。
凹陷下去的臉頰凸出了牙齒的輪廓,最后只來得及支吾一聲,便是眼皮一番……徹底沒了性命。
而虎倀皮身上的焦炭痕跡則在同時緩緩剝落,繼而露出了黃白相間的新生膚質。
以人命換傷勢,如此手段,讓顧長生看得也是心頭發(fā)顫。
這家伙……
他在吃人。
百來斤重的下山猛虎人人都知其危險,不可接觸。但那也都是較為籠統(tǒng)的信息。
若非是親身接觸過那龐大的軀體,利爪,還有血盆大口……普通人依舊很難會有‘差距’的概念。
而在此時此刻,顧長生總算是第一次有了切身實地的體會。
受之地獄門傳承的修士……絕非為人。
怕嗎?
不得不說,顧長生的確有些害怕了。他不想死,更不想被這虎倀皮生吞活剝,死無葬身之地!
顧長生的瞳孔微微顫抖著,虎倀皮卻似乎非常享受他的這種反應。當下并沒有選擇直接出手,而是慢條斯理地又吃掉了兩個村民,這才開口說道。
“你壞了我的好事,我已沒有資格去爭取晉級的名額了。此乃大罪,我不會輕饒了你?!?p> “這兩個都是你的朋友吧?他們跟你關系很好?可以,那……”
“我就先從他們開始下手。”
一聲令下,只見五個村民快步上前,圍著三胖就站定在了原地。顧長生心頭微微發(fā)顫,抬眼望去,便是瞧見這些村民拽起了三胖的胳膊,腿,還有……
那顆滿是驚恐模樣的腦袋。
“給我撕了他?!?p> 不,不要,不行!快住手!
顧長生眼珠子都給瞪大到了極致,他聽到了三胖那逐漸變形,開始凄厲,甚至讓人耳朵發(fā)懵的慘叫聲。
“顧哥!救我,救救我呀!”
哭喊聲逐漸扭曲,最后化作了意義不明的悲鳴。
“爹,娘!”
“嗚嗚嗚,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呀?。?!”
刺啦一聲,某個東西被扯斷的動靜傳來。緊隨其后的,便是好似打濕了的潤布落地的聲音……
吧唧一響。
伴隨著虎倀皮那尖銳的嬉笑聲,好似尖刀化形,一下子就從心口處捅入,攪地顧長生眼睛發(fā)黑。
三胖又死了……就因為他。
顧長生沒敢抬眼皮去望見,可身前的血水卻是蜿蜒留下,好似沉重的帷幕,緩緩地鋪在了他的眼前。
心跳開始砰砰作響,血液開始汩汩流動。顧長生覺得自己體內好似有個怪物,正在此刻橫沖直撞。
“嘻嘻,難受嗎?自責嗎?這還沒結束呢?!?p> “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
是李柱!
伴隨著情緒開始激動,顧長生的腦袋似乎恢復了一定的行動能力。他等不及細想,慌忙抬頭,便是正好瞧見了身前的場景。
趴倒在了地上的李柱被數(shù)個村民拉扯著站起了身來,這小子的情況本就不容樂觀,如今拉扯一陣,讓他更是疼的表情都恍惚了起來。
“喔?你居然還能動彈?”
“果然有些門道……”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吧。”
虎倀皮不甚在意,只是輕描淡寫地抬起了新生的胳膊,繼而搖搖一指。
“砸碎他?!?p> 聽從指令的村民沒有絲毫猶豫,紛紛抬起了手中的棍子,破瓷器,還有一些碎裂的物件。
拳腳落在皮肉上,是砰砰的回聲。長棍桌腿打在腦袋上,是咚咚的聲響。
李柱被圍在了中間,眨眼之間就是頭破血流,再也無法站立原地。他徑直就倒在了地上,卻是一聲不吭。
他只是強扯起了嘴角,最后對著顧長生的方向,牽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顧,哥。
跑……
微弱的口型在毫不留情的圍毆之下瞬間變形,顧長生看著李柱被打得失了人形,扭曲,直至徹底看不出了原貌。
砸碎他……
遵循著虎倀皮的指令,這些村民的確是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到了極致。
而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之后,已是半刻鐘之后。顧長生就這么怔怔地看著村民從血肉模糊的殘渣上頭挪開,目光發(fā)愣。
沒人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虎倀皮也似是玩盡興了,正欲抬腿朝著顧長生靠過來,卻是突然聽到這面容呆滯的男子開口。
繼而說道。
“我不會放過你的?!?p> 顧長生的語氣平淡,在此刻卻以一種視死如歸般的氣勢,徑直地打斷了虎倀皮的行動。
它有些出奇地撇了顧長生一眼,如牛般渾圓的眼珠子鎖定在了這面無表情的男子臉上,卻是未能瞥見絲毫之多的恐懼。
是了。
眼下看來,這顧長生似乎已是沒在怕了?
……
身體是出奇的燥熱。
意識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害怕,恐懼,以及對于死的敬畏之心,在此刻統(tǒng)統(tǒng)被拋入到了名為‘情緒’的熔爐之中,最后經(jīng)由煉化,整合,一并被熔煉成了……
憤怒。
發(fā)小死在了面前的凄慘模樣,三胖的痛苦,李柱的坦然赴死,就像是兩道潰堤了的大壩那般,將顧長生的思緒徹底沖散。
“我記住你了,我記住你們地獄門了。”
“我死也不會放過你們,我下地獄也不會放過你們?!?p> “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讓你們這群畜生,渣滓,鬼物付出代價!”
顧長生梗直了脖子,他的臉色漲到了通紅,如今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就像是初生的孩童那般,發(fā)出了毫無保留的咆哮。
“我叫顧長生,我叫顧長生!”
“記住我的名字,我一定要殺了你,我一定會殺了你!”
“給我等著?。?!”
“聒噪?!?p> 虎倀皮平淡地伸出了右手,徑直地握住了顧長生的身子。
巨大的力道在瞬間收攏,內臟連帶著血液被牽引著奔涌不停,最后一股腦地朝著口鼻之處涌來。
顧長生再也說不出狠話了,因為他只得剛張嘴,便是生生地嘔出了一口熱氣騰騰的鮮血。
“噗!”
飛揚而起的紅血散落于空中,飛濺在了虎倀皮的臉上,只讓它看上去分外猙獰。
顧長生的身體開始極速變冷,他的視線變得呆滯,因為周遭的環(huán)境在此刻正在變得緩慢,褪色,直至……
徹底暫停。
仿佛老舊的滑稽默片一般,古怪的視角鎖定在了某一個瞬間,伴隨著讓人昏昏欲睡的目眩之感,讓顧長生在此刻不由得想到。
這就是死的感覺嗎?
可卻在下一刻,顧長生突然覺得身體一輕。他的思緒似是被牽引到了另一個地方,等到在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身前已是多了一扇黃銅色的大門。
“我……這是?”
顧長生不明所以地打量四周,入目而來的卻盡是一片云霧繚繞。僅有這高達四米之多的大門屹立眼前,似是在暗示……
這便是唯一的出口。
顧長生鬼使神差地上前走去,他伸出手,嘗試著觸碰了一下這扇造型古舊,銹跡斑斑的大門。
隨后……
大門之上便是顯現(xiàn)出了一段鮮明的字體。
‘行不可為之事,攪世間之定論。’
‘唯有勇,膽,氣者可為之。’
‘是為亂行者,通曉黃銅法?!?p> ‘一級侍者名,可成矣。’
顧長生只得剛看了個分明,便見面前的古銅大門緩緩敞開。從中散射出來萬丈白芒,好似初升旭日,照的顧長生都睜不開眼。
“嗚……”
一聲嗚咽過后,顧長生只覺得周身一輕,便是徹底失去了知覺。
……
……
……
“顧哥?顧哥?”
熟悉的聲音從旁傳來,讓顧長生猛地回神。他表情愕然地站定在了原地,便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哪里?
只見周遭是一片的田野風光,身旁跟著的是兩個發(fā)小。
如今他們正有些愣愣地盯著自己,嘴里頭不住地問著自己有沒有事。
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已經(jīng)被虎倀皮給捏碎了嗎?
顧長生眨了眨眼睛,似是有些不明所以。可三胖卻是跳脫,直接拉過了顧長生的手,也是順著這個動作。
顧長生看到了他手里頭的半張干餅子。
“顧哥你別愣著了,這九環(huán)村里頭有戲班子,現(xiàn)在去還趕得上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