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官渡事變
是夜,陳宮躺在床榻上,頭部枕著雪兒光潔的大腿上,只隔了一層薄薄的白紗。
今天和司馬防言語間的交鋒,讓陳宮有些疲憊。這種老油子別的不會,玩文字游戲倒是一套一套的,真不知道從哪學(xué)的。
“夫君,許都現(xiàn)在沒事了嗎?!倍厒鱽硌﹥喝岷偷穆曇簦孟袷蔷哂惺裁茨Яσ话?,把陳宮身心上的疲憊都一并驅(qū)趕了。
陳宮握住雪兒柔若無骨的小手,溫和道:“有為夫在,許都能出什么事?”
雪兒輕輕笑了起來:“當(dāng)然了,夫君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全天下最厲害的人,什么都難不倒夫君?!?p> 聽到這話,陳宮緩緩起身,臉上浮現(xiàn)出了邪魅的笑容:“雪兒,你想不想知道,為夫最厲害的地方在哪里?”
“哪里?”雪兒有些疑惑,但看到陳宮逐漸放肆的笑容,便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夫君唔……”
后面沒什么好說的。
……
次日清晨,陳宮神清氣爽的起了個大早,輕輕為疲憊至極的雪兒蓋好被子,便離開了府上。
街道上雖然還是冷清,但也升起了縷縷炊煙,不管如何,生意還是要做的,飯還是要吃的。
陳宮一身常服,隨便找了個小攤位,點了碗面疙瘩湯,又配上一點小菜,車騎將軍簡簡單單的一頓早飯便應(yīng)付過去了。
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六月份了,算算時日,官渡那邊應(yīng)該打得正歡吧。陳宮吸溜一口疙瘩湯,思緒又飄遠了。
按照時間推算,再過倆個月,曹操應(yīng)該就會發(fā)書許都,說自己糧草快不足了吧……
陳宮如是想著,陰差陽錯間,又想到一年前和曹操的對話:公不負我,我不負公。接著,腦海中又浮現(xiàn)了荀彧對他說的:
公臺,你冷靜一下。丞相之所以這么做,也是相信公臺不會反。
嘖,估得讓曹操失望了。喝完最后一口湯,陳宮扔下一點碎銀,也不管小販連連的道謝聲,徑直向賈詡的住處走去。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曹操,這句話你還真是身體力行啊。
然而,剛走到賈詡家門口,陳宮又看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荀令君早啊。”陳宮淡淡的打了聲招呼,腳下步伐卻一刻也沒停止,就要略過荀彧,卻被荀彧攔了下來。
“公臺,出事了?!避鲝Z氣嚴(yán)肅道。
“何事?陛下龍體有恙?傳太醫(yī)便是?!?p> “子和……戰(zhàn)死了?!?p> “你說什么?!”陳宮腳步瞬間僵住,如獵豹般死死抓住了荀彧的肩膀,身軀微微顫抖著,難以置信的看著荀彧,
“你再說一遍!”
“官渡傳來戰(zhàn)報,關(guān)羽領(lǐng)三千先登營和韓猛的三萬鐵騎突襲我軍,子和領(lǐng)虎豹騎迎敵,被關(guān)羽……一刀斬首?!?p> 聽到這個消息,陳宮抓住荀彧肩膀的雙手輕輕松開,有些茫然的后退一步,雙手僵直在半空中,不知該擺放在哪里。
荀彧不去管隱隱作痛的雙肩,向來注重儀表的他也顧不上被陳宮抓出來的褶皺了,嘆息一聲,輕輕按下陳宮僵住的雙臂,沉聲道:
“不僅如此,公臺,此戰(zhàn)雖然擋住了關(guān)羽和韓猛他們,但虎豹騎也損失慘重,我軍實力大減。丞相已經(jīng)發(fā)來書信,讓許都火速出兵支援。
公臺,我知道你對丞相很是不滿,但畢竟我們還是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還望公臺以大局為重,助丞相一臂之力?!?p> 陳宮卻仍是滿臉茫然,對于荀彧后面說的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曹純那張堅毅的臉,還有當(dāng)初一起殺敵的場景。
“陳先生請下令?!?p> “你若是打過了某,某這輩子除了曹公的話,就都聽你的?!?p> “公臺先生,請受純一拜?!?p> ……
堂堂曹魏八虎騎之一,虎豹騎統(tǒng)領(lǐng)曹純,就這么死在了關(guān)羽刀下?
那個好面子卻真性情的男人,在陳宮心中,已經(jīng)算是這世上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之一,就這樣結(jié)束了……
“子和,我還欠他一頓喜酒……”陳宮呢喃道。
“公臺……節(jié)哀?!?p> 陳宮怔怔的抬起頭,嗯了一聲:“無事,我很好。文若,先進去找文和。”
說罷,陳宮僵硬的轉(zhuǎn)過身子,正要敲門,門卻自己打開了。
賈詡站在門前,剛剛的對話他也聽到了,卻只能微微搖頭,扶著一直在走神的陳宮進到院中。
不一會,收到荀彧消息的呂布趙云等人,也紛紛擁入賈詡的小院,都看到了雙目無神的陳宮。
呂布等人都是粗人,見陳宮這副模樣,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后,還是姍姍來遲的司馬懿坐到了陳宮身旁。
“公臺……”
聽到司馬懿的喊聲,陳宮微微轉(zhuǎn)動脖子,才稍稍回過神,見眾人都滿臉擔(dān)憂的看著自己,陳宮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諸位都來了啊?!?p> “公臺,戰(zhàn)死沙場,對于我等武將來說,是最好的歸宿?!备唔槓灺暤溃瑓s被張遼狠狠敲了一下后腦勺。
哪壺不開提哪壺。
然而,陳宮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太過激動,而是淡淡道:“高順說得沒錯。令君,子和的遺體什么時候回許都?!?p> “這兩日便可到?!?p> “嗯?!标悓m活動著僵硬的脖子,神色依舊平淡:“文遠,去清點兵馬,留一萬人守城,剩下的,備戰(zhàn)。
高順,讓陷陣營隨時待命。待子和回城后,咱們就出發(fā)。
仲達,你和佑維負責(zé)守著許都,如何?”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趙云有點擔(dān)心的問道:“公臺,真的沒事嗎?!?p> “沒事?不,當(dāng)然有事?!标悓m依舊是那副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但越是這樣,越讓眾人感到陳宮心底的滔天怒氣。
兩日后,盛放著曹純遺體的棺材被運回了許都。
陳宮卻不再身著戰(zhàn)甲,而是一襲白衣,頭上系著白帶。
輕輕打開棺蓋,陳宮看到了曹純蒼白的面龐,看到了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傷口,頭顱用針線和身體縫合在了一起。
直到棺蓋重新合上,始終不發(fā)一言的陳宮淡淡說了一句:
“關(guān)羽,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