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殺雞儆猴
姜姒微笑著看柳媽媽嘰歪:
“夫人身體弱,如今正用老參養(yǎng)著,若是跪了,豈不白費(fèi)國公爺辛苦送參的心思”
等姜姒終于聽到身后姜燦進(jìn)了門的聲音,就厲聲開口說:
“陸爺爺,你去將這個把姨娘叫做夫人,對母親不敬的婆子,就在這個院子里,用板子一下下打殺了。
用布堵上嘴,不許她驚擾我母親。
先打100板子,不斷氣就繼續(xù)打,一定要打到斷氣!”
她倏忽轉(zhuǎn)頭,對上柳姨娘的目光,一個字一個字繼續(xù)說:
“今夜這個院子里,誰敢開口說一個不字,左右都是家奴,就都一并打殺了吧!
若是人手不夠,就先綁起來,輪流來,夜還長的很!”
姜姒話音落了許久,柳姨娘始終不敢開口,她有種感覺,姜姒今夜真想打殺了她!
所以,陸山就一步步走了過去,帶著些愧疚和視死如歸。
直到大小姐點(diǎn)破了,陸山才終于明白,這些婆子惹怒大小姐的點(diǎn)是“把姨娘叫做夫人!”她那么用心的維護(hù)者夫人最后的尊嚴(yán),而自己這些陪嫁,竟然根本沒聽出來。
他甚至害怕事后被清算,內(nèi)心并不敢真的打殺誰。
可母辱子死,主辱仆死,今夜,就讓他作大小姐手中那把刀吧!
咔嚓一聲,柳媽媽的一只胳膊便被卸下了。
不等她嚎叫,陸山就堵上了她的嘴,又看著院中跪下的兩個婆子。
兩人便顫巍巍站起來,她們不是陸山的人,但也是陪嫁,架著柳媽媽到了角落。
打人板子,她們熟悉的很,不一會兒妥帖地準(zhǔn)備好了。
夜,那樣涼。
角落里傳出了悶聲的棍聲。
還有低啞的叫痛的聲音。
這就是一條命死去的聲音!
姜姒環(huán)視院子,眾人一片瑟縮,柳姨娘帶來的一個婆子,忍不住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恐懼也許會傳染,所有人便都漸漸跪了下來。
只剩下柳姨娘,脊背并不怎么挺直的站著。
她知道,自己一跪就都完了。
可不跪,那就是死!
她終于緩緩地、緩緩地跪了下來。心里卻為自己打氣:來日方長!
姜姒卻突然低頭,正對上柳姨娘的耳朵說:“姨娘,咱們來日方長!”
柳姨娘不知怎的,瞬間汗毛倒立!
一個12歲的孩子,竟把她嚇成這樣......
姜姒起身,隨意找了一個婆子:“你去問問姜大管家,當(dāng)家主母的葬禮,怎的辦的如此不像話!”
柳姨娘心頭一跳,這葬禮是她主持的,姜管家自然不能和她爭!如今,姜姒是要籠絡(luò)姜大管家和她作對嗎?
可是,姜大管家是老爺?shù)娜?,根本不會參與內(nèi)院爭斗!
柳姨娘自覺發(fā)現(xiàn)姜姒的漏洞,心里安定不少。
沒想到,就在此時姜管家竟然到了,看來他也早就關(guān)注著東正院的動靜。
姜姒望著迎面走來的姜大管家,心中五味雜陳。
姜姒17歲那年,有一天,莊子里迎來了一個客人,一個20多歲的秀才,王鶴。
管事婆子竟然叫自己見這么個外男!姜姒一見面就趕緊退走了。
可沒幾天,姜大管家就來了,帶來了一紙婚書。
他說,國公爺見大小姐和王鶴兩情相悅,便做主允了他們的婚事,成全他們一段佳話!
姜姒渾身都在顫抖,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父親是受柳姨娘蒙騙,滿心希望著,自己的乖順能讓父親回心轉(zhuǎn)意。
她絕不相信,這些混賬話是父親說的。
可無論她怎么哭求,姜大管家都不肯帶她見父親。
甚至,替她傳一封信,一個口信,都不肯!
姜大管家走了,姜姒人生第一次伸出反抗的心思。
她趁著夜黑,翻墻出去了。那時,沒人知道她一身蠻力,身姿矯健。
她也是赤著腳,走在回盛京地路上。
回盛京的路,真疼!
幸好,中途遇到一個回京的馬車,捎了她一程。
那位馬車上的公子,把她送到鎮(zhèn)國公府門口,還替她叫了門。
臨別和她說了一句:“保重!”
姜姒沒有回復(fù),因?yàn)榻蠊芗页鰜砹?,恭敬地把姜姒迎了進(jìn)去。
這超出了姜姒的預(yù)料。
可是,她沒有見到父親。
姜大管家就在父親的書房,陪著姜姒喝了一晚上的茶。
青松院里的茶,竟然那么苦。
第二天一早,姜姒又被柳姨娘帶人押回了那個莊子,看管更嚴(yán)。
而后,她出嫁,回門,滑胎,再滑胎,重病,外祖父全家被處斬、蠻族入侵,被丟棄在別院......
這些她人生最悲苦的時刻,迎見她的都是姜大管家。
不卑不亢,從始自終,把她當(dāng)作鎮(zhèn)國公府姜家嫡長女那樣對待。
姜大管家從不曾偏向她,可也不曾苛待她。
只是公正地對待,竟然也成為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亮。
所以,她此刻再見姜大管家,心中竟然也有故人相見的親近。
姜大管家并沒有說話,直接跪了下來,朝著大廳的門磕了三個頭。
這才抬起頭,和姜姒問好:“大小姐,老奴來給夫人守靈,來晚了,您擔(dān)待!”
姜姒不知說什么好,聲音竟然有一絲顫抖:“姜爺爺您注意身體,心意到了便可!”
姜大管家有一絲驚奇,但什么都沒說,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奴省的!”
他又轉(zhuǎn)頭對柳姨娘說:“給柳姨娘問安了!”
這下,以為姜大管家站隊(duì)姜姒的柳姨娘,一下驚喜起來,連聲說:“折煞妾身了!”
她又要說什么,姜大管家便轉(zhuǎn)過了頭,盯著地面,仿佛專心跪拜。
姜姒見姜大管家果然如以前那樣,兩不相幫。
而這就對姜姒很友好了。
她是主,柳姨娘是撲。姜大管家若公正,那自然是規(guī)則以內(nèi),姜姒的話,必須聽!
就在這時,陸山朝姜姒走了過來,沉聲說道:
“回稟大小姐,柳媽媽受了78棍,已經(jīng)咽氣了!”
姜姒便立刻說道:“好!陸爺爺,咱們內(nèi)院便定了這條規(guī)矩,以后膽敢妻妾不分者,打殺!膽敢嫡庶不分者,打殺!膽敢以下犯上者,打殺!
這姜國公府內(nèi),凡是我之下者,皆受此規(guī)矩!”
這一番話殺伐果斷,聽得眾人,具是一驚!
陸山便大聲應(yīng)答:“謹(jǐn)遵大小姐命令!”
背后仆人、婆子等一眾陪嫁,也都大聲應(yīng)答:“謹(jǐn)遵大小姐命令!”
隱隱,竟然有人帶了哭腔!這些天來,他們也都受盡了委屈。
姜姒心中一片哀嘆,他們這些陸家的老人,后來也都四散飄零。她連自己都沒護(hù)住,更遑論他們了。
這一次,就讓她們主仆一心,會會這吃人的鎮(zhèn)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