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溪月
葉府附近，湖邊竹林小路。
清風掃過，細密的竹林隨風搖曳。
池杉正抱著食盒，屁顛屁顛地跟在葉傾城的后邊兒，時不時地嘀咕幾句。
“公子，您怎么不請剛剛那位醉仙樓的李姑娘來府里做客?依我看，她確實超凡脫俗，謫仙一般的人兒，難怪那梁公子也看上她了?！?p> 許是池杉這小廝一路嘀咕得久了，葉傾城忽地回頭停下。
“她一直戴著帷笠，你都沒瞧見過她，怎么就是超凡脫俗?怎么就是謫仙了?”
那小廝卻嘿嘿一笑，“我是沒瞧見，可公子瞧見了呀!“
“...他忽然臉色泛了紅，未語。
頓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嚴肅，“池杉，今日醉仙樓兩批人來的蹊蹺，等會兒給老夫人送了魚粥，你速去聯(lián)系東亭揭月盟內(nèi)的兄弟，查探情況?！?p> “是，公子?！背厣脊笆值馈?p> 走了兩步，他眼簾低垂，若有所思，“還有，順便托人查探下那位李姑娘的身份?！薄肮樱沁@才是你的目的?“池杉笑了笑，悠悠的說。
聞之，葉傾城一眼寒冰神色殺過去，池杉立刻閉上了嘴，一邊搖頭，表示自己再也不敢嘴碎了。
轉眼，他們便快走到了葉府門口。
葉府背靠燈街，又處于湖光與竹林之間，倒是形成了一種鬧中取靜的雅致。
“這風是越來越大了，怕不是要下雨?“眼見要進府了，池杉把食盒打開看了看，“哎呀，公子，魚粥都涼了?！?p> 門口的侍女慌忙迎了上來，行了個禮:“辛苦表公子了!”
見池杉大驚小怪的，侍女接過食盒，“不妨事，奴婢讓小廚房熱一熱便好?！?p> 將食盒交給侍女后，池杉轉身很快消失在了竹林中。
“路上耽擱了?！比~傾城一邊走進屋內(nèi)，一邊脫下了被竹林間露水打濕的外袍?！按浔?，老夫人身體可好轉了些?”
翠碧搖了搖頭，嘆息道，“還未見好，今日一早，夫人胃痛難忍，還咯了血。”
他一臉擔憂，皺緊了眉頭，“大夫怎么說?‘
“大夫說，老夫人體弱成疾，憂思過重，加之飲食不律，晝夜難眠，恐短時間難以治愈...翠碧悲傷難掩，帶著哭腔。
翠碧話音未落，他連忙疾步朝主屋內(nèi)廳走去。
還沒進門，一個約莫六歲，活潑可愛的小女孩聽見門口的動靜，跑著小碎步，迎了出來。
穿著鵝黃色小裙子，小腦袋上綁了兩個圓圓的小發(fā)髻，發(fā)髻上綁著小蝴蝶結，飛揚著兩根鵝黃色的絲帶，十分靈動。
“哥哥!”小女孩奶音喊道，伸出雙手，葉傾城一把抱起了她。
他一改嚴肅冰冷的神情，溫柔地對女孩說道，“溪月變重了哦，看來又長大了一點兒呢!'
“嗯!溪月要快快長大，保護娘親，保護哥哥!“她雙眸清澈如水，認真說道。
“好!溪月真乖!“他一邊將她輕輕放下，一邊溫聲道，“你先去和翠碧姐姐玩一會兒，哥哥找娘親有點事。”
“嗯!好!“溪月乖巧地往小廚房過去了，一邊奶聲喊道，“翠碧姐姐，翠碧姐姐...他看了眼溪月的小身影，眼神愈發(fā)堅定，步伐卻有些沉重，走進了主屋內(nèi)。
屋內(nèi)，一應物品陳列整齊，干凈雅致。
前方的床榻上，臥著一位憔悴年邁，面無血色，卻不失俏麗的老婦人。
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里一酸，還是走上前拱了拱手。
“母親，我今日去醉仙樓帶了些魚粥，已經(jīng)讓翠碧下去熱了。您多少吃一些吧?”他溫聲說道。
那婦人撇過頭去，目光黯淡如死灰，淚珠一個接著一個，悄然劃過臉頰。
“別叫我母親，我不吃?！彼曇舻臀?，如藕斷之絲，“如今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為什么不讓我死?死了，就什么痛苦也沒了..
這些話，又讓他想起才過去沒多久的慘烈畫面。
那時，他尚未在母親身邊。
只是后來聽說，她曾經(jīng)自縊尋死，生無可戀，恰好被身邊的侍女拼死救了下來。
是溪月每日陪著，哭個不停，她這才斷了再次尋死的心思，直到現(xiàn)在。
他眼眶含淚，跪了下來，語重心長。
”母親，溪月才六歲，還有大哥，雖然被流放了千里，但他還活著。我們已經(jīng)沒了父親，您還要棄我們而去嗎?“
那婦人閉上了臃腫的眼睛，表情痛苦。
“是啊，我的溪月，她才六歲。六年前，你父親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咳咳咳---咳咳咳:
她悲痛得身體不停顫抖，剛張口說話，卻狂咳不止，轉身就往床邊咳了一灘血。
“母親!母親!”他擔心得大叫，一邊扶住她，撫順她的氣息，手無足措，“翠碧!叫大夫!快叫大夫!“
“哎，哎，奴婢這就去!”翠碧剛提著熱好的魚粥準備過來，聽見他的呼聲，趕忙應道。
進來放下了魚粥，轉身拉著溪月，叮囑另一名廚房的女使，“湖央，照看好小姐!”“是?！焙脒^來帶著溪月玩去了。
翠碧便急忙出了門。
那婦人咳了一灘血后，滿臉淚痕，頭發(fā)凌亂不堪，深呼吸了幾口，終于平靜躺好。
“宸兒，我說了多少次，你如今的身份，是我母家姐姐的養(yǎng)子葉傾城。我與溪月，是你接來清江陵養(yǎng)病的。莫要再叫我母親，被外人聽了去，李家，葉家，所有人...所有人都活不了，你可記住了?”她衰弱地說著，臉上還掛著淚痕。
“母親-..“他心痛萬分，卻無法宣泄?！昂好靼住！?p> “你...咳咳咳咳....老夫人用手帕捂住嘴巴，又激動得咳了起來。
手帕拿開一看，結果全是褐色的血液。
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額頭暴起了青筋，立馬跑向門口，無助地喊道，“大夫!大夫!'
此時，府門外翠碧慌張地奔跑而來，急得大哭。
“表公子!那行善堂的張大夫死活不愿意再來!奴婢無用，奴婢跑了燈街好幾家藥鋪、醫(yī)館，他們都跟說好了似的，都不來!!嗚嗚嗚-
他憤怒不已，心里像被刀割似的痛苦難忍。
“你好生照顧老夫人，我去去就回!”話落，轉瞬，人就消失在了府外的竹林。
翠碧趕緊進屋查看老夫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