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和平日并沒有什么不同——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我沒看見占卜師口中的征兆，也沒收到教徒們宣揚的預(yù)示，只記得那一夜附近村莊的狗都特別安靜，不再像以往一樣惹人厭煩地吠叫。我當(dāng)天出門游獵，順便視察自己的領(lǐng)土，很晚才回到城堡。我洗漱完畢，躺到床上，不知為何明明十分疲困卻毫無睡意，就這么一直到了午夜。
“這時，窗外刮起了大風(fēng)，風(fēng)勢很大，讓窗欞都發(fā)出恐怖的哐當(dāng)聲。窗戶被吹開了，我依稀聽見，風(fēng)中夾雜著某種野獸的號叫……我不想在仆人面前丟臉，所以我沒喊門口的仆人幫忙，而是自己去關(guān)窗戶。但當(dāng)我走到窗戶邊上時，卻發(fā)現(xiàn)窗戶外垂下了一道陰影……我費了好半天才看出來，那是個倒立掛在窗沿上的人。
“我嚇得不輕。最開始我以為是竊賊，甚至以為是某個敵對勢力的殺手。我大聲呼叫衛(wèi)兵，但不論我發(fā)出多大的聲音，外面的仆人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不僅如此，除了風(fēng)聲，我在城堡周圍聽不見任何動靜……哪怕一只蟲，一只鳥的聲音都沒有?！?p> 說到這兒時，維吉里奧深吸了一口氣。
“那個‘人’……”領(lǐng)主的聲音透露出清晰可辨的恐懼，“膚色很蒼白，臉瘦到皮包骨，瞳孔是像貓一樣的豎瞳，在黑暗中發(fā)出幽幽的黃光……我想了很多用來虛張聲勢的詞句，但在他露出嘴角的獠牙后，我放棄了?！?p> “的確很符合吸血鬼的特征?！笨匆娎蚪z蒂亞瞥向自己后，灰爾又補充道，“我指的是傳聞中的?！?p> “灰爾先生莫非不相信我？”
“他說得對，僅憑這些要素還不夠。”莉絲蒂亞攤開手，“接著說吧，布恩。接下來發(fā)生什么了？”
“我能肯定他就是吸血鬼！”維吉里奧篤定地說，“這和我治下那些愚昧的農(nóng)夫不同，畢竟我是真的親眼所見、也和他對話了。呃……我得說，我被他嚇得骨寒毛豎，所以我都忘了逃跑。這時，那個吸血鬼就跳進了我的窗戶?！?p> 領(lǐng)主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他進入房間的一瞬間，我就確信他是吸血鬼了：他明明站在窗前的月光下，可是卻沒有影子。他穿著人類的衣服和靴子，如果拋開他兇狠的五官，我真的會認為他只是個人類。但不僅如此，他的背后還生有翅膀，一對巨大的蝠翼……簡直和傳聞一模一樣！他上來揪住我的領(lǐng)子，手指又細又長，指甲鋒利得就像剃刀……”
“行了，”莉絲蒂亞不耐煩地打斷，“我對那個吸血鬼或是別的什么鬼東西的樣貌不感興趣?？紤]到你現(xiàn)在還活蹦亂跳地在這兒，還是重點說一下：他威脅你什么了？”
“他……”維吉里奧打了個寒顫，“他問我，‘你是這兒的領(lǐng)主嗎？’我說是，于是他點點頭，說要我?guī)退麄€忙，動用我的資源來幫他在勒斯堡和布隆坦地區(qū)找個人。他說我的求助是沒有用的，因為其他人都睡著了——在他的能力影響之下。我只有兩個選擇：答應(yīng)他，或是死。他限我在下個滿月之日前找到他想找的人，威脅說如果找不到就殺了我，還說不管我手下有多少人保護我他都能做到……可下個滿月離現(xiàn)在也只有不到半個月了，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
“所以，”灰爾用讓人難以察覺的微小動作看了一眼愛麗絲，說道，“你要我們幫忙找人？”
“怎么可能？”維吉里奧憤怒地說，“我好歹也是勒斯堡的領(lǐng)主，怎么可能會受這種怪物指使，在戰(zhàn)爭當(dāng)前的時期抽調(diào)那么多人手去做這件沒頭沒腦的事？我發(fā)布獵魔委托，為的是想要你們保護我。在下次滿月到來時，幫我制裁那個怪物。哈，這怪物肯定是外來人，不然他不會要求我來幫他在本地尋找某個對象，也不會沒聽說過這兒有莉絲蒂亞小姐這樣鼎鼎大名的魔物獵人！他會倒大霉的！”
“別恭維我了?！崩蚪z蒂亞揮揮手，“布恩，他要你找什么樣的人？那人是誰，或者長什么樣？”
“他給了我一副畫像，還告訴我了那人的名字?！本S吉里奧打了個響指，一旁的女仆心領(lǐng)神會，馬上從隔壁房間取來一張紙。他把紙接過來，又遞給莉絲蒂亞和灰爾?！八业氖莻€女人，叫琳·絲蕾婭·洛坎雷德……這名字可真奇怪，對吧？我猜應(yīng)該是來自很遠國度的人?！?p> 畫像上是個儀表端莊的女子，穿著露肩的貴族式禮服，美麗長發(fā)映襯下的臉部卻是面無表情，看起來她在當(dāng)畫師工作的對象時并沒有什么熱情?；覡柗畔滦膩恚涸诼牭筋I(lǐng)主口述的內(nèi)容時，他還以為愛麗絲又被其他人盯上了，好在情況并非他所想的那樣。
“當(dāng)然了，這個女的是誰都無所謂?！本S吉里奧聳聳肩，“雖然不知道他找一個女人到底想干嘛，但不論目的如何，那個威脅我的人無疑是個擁有特殊力量的魔物，一只吸血鬼。我的委托內(nèi)容很簡單：在他再次找我麻煩之前，殺掉他。為此我會給每人都支付三千戈塔的報酬?！?p> 說完這些后，他用嚴苛的眼神看向灰爾?！爱?dāng)然了……我也得確保你們的實力可以對付那個吸血鬼。我很信任莉絲蒂亞小姐的實力——這兒的居民都有目共睹過。而先生您……”
“毫無疑問，”白發(fā)少女搶先說，“他能做到?！?p> 灰爾看向她，莉絲蒂亞轉(zhuǎn)過頭，朝他眨了眨一只眼睛。
她真的很美，灰爾心想?，F(xiàn)在他能理解領(lǐng)主大人為何對莉絲蒂亞這么殷勤了。眼前的少女確實有讓人一見鐘情的資本。
“既然莉絲蒂亞小姐這么說，我就相信二位的本領(lǐng)了?！本S吉里奧招呼女仆過來收拾餐具，“我讓仆人們都準(zhǔn)備好了房間，各位這些天沒理由在外流浪。有需要的就和我的仆人們說，他們會盡可能協(xié)助二位。你們還有什么問題想問嗎？”
“我有。”灰爾說，“領(lǐng)主大人，除了您以外，可還有其他人見過那位吸血鬼？”
“城堡里好像有幾個。”維吉里奧回憶道，“有一個廚娘，一個鐵匠，還有幾個衛(wèi)兵都說見過面色蒼白、瘦如枯枝的男人出現(xiàn)在城堡里過?？墒墙酉聛硭麄儏s一點記憶都沒，那個家伙好像有讓人陷入昏睡的能力。”
“這是高等吸血鬼類魔物的能力。”莉絲蒂亞抬起頭，“比較強大的吸血鬼的視線會帶有魔力，能讓比他弱小的生物昏迷或恍惚。這么看來，我們遇上的可能的確是一只貨真價實的吸血鬼?！?p> “我就說嘛?！?p> “在我們之前，領(lǐng)主大人可有請過其他人幫忙？”灰爾點點頭，繼續(xù)問道，“比如比較出名的圣法教會的牧師，或是其他的魔物獵人？”
“沒有?！本S吉里奧面色陰沉，“倒是遇見過幾個江湖騙子，都來自附近的村莊。這幫人不知從我哪個手下那兒聽說了夜行魔物的事，紛紛來找我說他們可以幫到我——有的說可以殺掉吸血鬼，還有的說可以幫我找到那個女人，但他們一致堅持先拿到錢。哦！我能怎么辦呢？只好請他們到地牢里去好好思考一下三千戈塔的價量了。”
“后來那個吸血鬼還有出現(xiàn)過嗎？”
“沒，但我可沒因此放松警惕。事實上……每過三天，我莊園里的牲畜就會死掉一只。你們真該看看那些羊羔和牛犢被開膛破肚的樣子……我敢說，這是他對我的警告，或者說某種督促?！?p> “迄今為止，”莉絲蒂亞突然插話，“那個吸血鬼……殺過人嗎？”
灰爾不動聲色地瞄了她一眼，少女的側(cè)顏冰冷肅然。
“至少在我印象里……還沒有?！本S吉里奧承認，“但看他表現(xiàn)出的實力，他隨時可以這么做。這也是我擔(dān)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