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柳冠卸
水伏豹馱著四人終于是離開了這個讓周越飽受折磨的地方。如果有人對這個碧草青木的地方懷著無盡的恨意，那么便是周越了。雖然有很多人在漫漫人生中會荒廢十載光陰，甚至是十年青春，但他們起碼不會想在這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周越的十年，只有折磨和絕望。他現(xiàn)在自由了，雖然他的青春再也回不來，但是他終于自由了。
后邊的簇雙和白冽慶帶著他們的鎖魂軍追了沒多久便放棄了，這種腳力之間的差距讓他們覺得很憋屈。明明無論是從人數(shù)，實力，甚至是經(jīng)驗，他們都有絕對的優(yōu)勢。但是只是沒摸準水伏豹的彈跳能力和速度，便整個徒勞無功了。
如果只是這樣，還好。但如果真周越把齊棧的身份暴露出來，他們可能就完了。他們不是虞荒，骨汀這樣的大首領，失敗就失敗了，因為這些大首領有更重要的用處。
他們只是小首領，雖然說出去也很風光，江湖上也甚有威名，但是，白山屏雀手底下可以當小首領的人太多了，他們可以像雜草一樣被除掉和被代替。
于是二人打算跑了。簇雙和白冽慶知道，一旦齊棧沒死的消息傳出，霍抵攻破堅目城的那天，不但是馬側箜他們撤退的日子，還是他倆還有這些鎖魂軍的死期。
簇雙和白冽慶非常默契，喊上剩余的鎖魂軍兄弟就重新隱匿在了這山谷之中。這些本就是他們的親信和手下，他們自然可以放心。至于未來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反正沒抓住段羽那幾個小賊，放走周越已經(jīng)是死罪了，背叛還有一線生機。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利益捆綁的人之間肯定知道命更金貴。也許聽絕謝宸愿意為了白山屏雀去死，但簇雙和白冽慶可不會，即便勢力滔天，也沒人能控制所有人。
這邊段羽幾人出了大山，見追兵沒有再跟來放松了一口氣。沙澀維頭上更是有汗珠滲下，他這次出的力氣最多。
既然那倆小首領沒有追來，他們到城區(qū)后自然讓沙澀維喚回了水伏豹。豹子本身比他們的存在還扎眼，加上沙澀維已經(jīng)快到極限了，總得留些喘息的機會。
周越在幾人的攙扶中向著縣衙行進。他看著十年間這跡甯縣的變化，加上四處看不見的人，重重嘆了口氣。
憑段羽幾人的本事，想躲避巡邏衛(wèi)兵的眼睛還是不難的，所以他們到縣衙一路上基本上是暢通無阻。
馬側箜在占領堅目城后只廢掉了城主，下面各區(qū)縣的各個官員則是沒有下手。一是各個縣的正常運作還得靠他們這些熟悉的人來操作，二是這些小官又沒兵權，只需要讓他們的衛(wèi)兵看管那些捕快和牢頭即可，三則是他們這次的行動只為了讓各地動亂，這第一次的攻略目標又不是這南國，現(xiàn)在花費大量精力安排人員毫無意義。
在等待柳冠卸傳喚的那一刻，段羽幾人也沒敢放松。報信的那人不一定是柳冠卸的親信。不過兩大首領忙著拖延霍抵，兩個小首領又沒追上他們，這跡甯縣他們要跑應該還是問題不大的。
不出意外，柳冠卸在聽到消息后還是私下會見了他們。此時柳冠卸，段羽，墨驚蟄，沙澀維四人坐在桌子上。再次虛脫的周越則是躺到了一邊的榻上。
“這么說，這些年來與我共事的果然不是老周了?！绷谛讹嬒乱槐?，順帶著抿抿嘴。
不是說段羽對很多人有刻板印象，就像書中描寫的一些清官一樣，瞿瘦，嚴厲，一絲不茍好像是他們的共同特點。段羽當然不是以貌取人，但很顯然面前的柳冠卸也符合這個特點，這么想想其實還挺叫人驚訝的。
“柳……柳叔叔早就知道了？”墨驚蟄開口詢問道。
“談不上知道吧也。只是覺得反常，模仿的再像也不是本人，而且老周是個挺戀家的人，這幾年卻老以事務忙為由待在衙門處理共事，一共也沒回去過幾趟。我原來以為是他家里出了什么矛盾，加上一些枝末細節(jié)的不對勁，如果不是看到真老周我也會一直被蒙在鼓里?！?p> “任誰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和老周長的如此相似的人。唉?！?p> 柳冠卸看了看榻上虛弱的周越，盡管現(xiàn)在瘦骨嶙峋的他已經(jīng)和從前判若兩人，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經(jīng)過一路的跋涉，周越的活動早已經(jīng)超過了身體的負荷。一踏下心來，無盡的疲勞和酸痛感來襲，只能緊閉著眼睛，努力調整自己紊亂的氣息。
“老周，這些年，苦了你了?！?p> 他柳冠卸能想到好友這些年的經(jīng)歷，身上的傷疤，無盡的折磨這些雖然也無法抹除，但更重要的是他這個朋友那顆年輕的心恐怕永遠也回不來了。
周越還是能聽到屋子里的聲音的。他盡力翕動了一下嘴唇，想表示些什么，卻終究沒有發(fā)出聲音。
“也罷，先讓他睡一覺吧。對了，幾位是？”
柳冠卸這才想起來問段羽幾人的名號，因為他們改了形象，一般人還真認不出他們。
幾人這才把自己的身份和遮掩形象的事說了，順便還告知了假周越的身份。
“原來如此。那個假老周是白山屏雀手下的大統(tǒng)領么，也是夠狠的，為了完成任務，十年來沒有離開我們跡甯縣一步。”
“所以我們過來就是尋求柳叔叔的幫助的，既然真的周叔叔已經(jīng)找出來，那我們只需要等霍抵將軍攻破堅目城在告知百姓真相就可以了?！倍斡鹫f道。
他們到底還是沒說出是軒轅晅讓他們來幫忙的。柳冠卸是什么人，他們并不知根知底，萬一已經(jīng)投靠了白山屏雀。他們三個早已經(jīng)被盯上了自然無所謂，但不能讓白山老賊的名單上再多一個。
不過柳冠卸又給自己倒?jié)M茶，抬著茶杯想了想，才道：“這樣不太保險。你們易容成這樣都能被馬側箜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自然也不會不知道你們和老周跑來了這跡甯的縣衙?！?p> “我們這里的這些捕快啥的肯定抵擋不住白山的人馬的，即便是為了滅口他們的人也會在霍抵攻破城門之前過來一趟。甚至有可能會直接放棄守城奔赴至此?！?p> “會嚴重成這樣？”沙澀維忍不住詢問。
“嗯。柳叔叔說的沒錯，白山屏雀這次真正的底線是留下齊棧，以好讓他在未來繼續(xù)盤棋。如今周叔叔在我們這，他們肯定會想方設法來殺人滅口。但是如果我們現(xiàn)在像城中的百姓說這個十年來的那個縣令都是假扮的，能折服人么？”墨驚蟄皺眉，事情比他想的還要麻煩一些。
柳冠卸答道：“最不好解釋的就是齊棧這十年間一點馬腳沒露出，老周的大部分習慣，經(jīng)歷和秘密也被他掌握了個大概。除非他肯等到霍抵前來與老周對峙，否則提前揭穿他沒人會信的。”
“那我們是不是連累了柳叔叔你？”
柳冠卸擺擺手，“本來就是我們國家的事，算不上連累，去除蛀蟲是我們?yōu)楣僬叩呢熑?，何況老周是我朋友。如今霍抵將軍還沒有攻破白山屏雀的軍隊，我也沒有兵權?，F(xiàn)在，只能賭一把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