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蘭鎮(zhèn),春花樓頂層。
一腰如細蛇的窈窕女子坐在窗臺邊,身披澹色短衫,腰下素白煙羅紗裙,長長青絲隨意披散,對著銅鏡略施粉黛。
當(dāng)窗理云鬢,對鏡帖花黃。
只是如果錯過女子背影望向鏡中卻會發(fā)現(xiàn),那鏡中竟空無一人!
“九娘,還沒好嗎?”屋門外,一聲音問道。
“還請稍等片刻嘛。”女子生意嫵媚如細柳勾人。
“嗨呀你這丫頭……”
門外女子甩了甩手帕,來回踱步兩次,卻也只能無奈道:“那九娘你快點,莫要讓趙公子等的著急了。”
名為九娘的女子嗤笑一聲:“放心吧,就算那趙公子現(xiàn)在不急,等過會見了我,他會比誰都急的。”
門外女子笑著搖搖頭,轉(zhuǎn)身離開,因為她知道屋里的女子說的是實話。
雖然公孫九娘來她這春花樓的時間不足一月,可不管是各家公子,還是那些個員外,亦或者是走南闖北的武人,無不拜倒在九娘的石榴裙下的。
如今的九娘,已經(jīng)是她們春花樓的絕對花魁!即便是其它兩位清倌人也唯有服氣!
聽到屋外那沉悶的下樓聲,銅鏡前的女子輕笑一聲。
等到挽起秀發(fā),插上最后一根玉魚發(fā)簪后,女子輕輕一晃,銅鏡里從無到有,一年輕貌美的女子便浮現(xiàn)出來。
九娘一笑,笑彎秋月,羞暈朝霞。
“還不錯……”
九娘滿意的點點頭。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可正當(dāng)九娘準(zhǔn)備起身下樓,迎接那人傻錢多的趙公子時,一道陰風(fēng)卻忽然從窗外席卷而來,屋內(nèi)溫度驟降!
與溫度一同冷下來的,還有公孫九娘的嘴角。
“席長越,你不去辦正事,跑來我這作甚!”
公孫九娘柳眉倒豎,看著那氣喘吁吁,坐在木桌前青衫男子。
不過那青衫男子并未搭話,只是擺了擺手,急匆匆給自己倒了杯潤喉的花茶,一飲而盡。
青衫男子嚼也不嚼,連茶帶花骨朵一起下肚,長舒一口氣,這才稍稍冷靜下來。
“出事了!”
席長越一句話就讓公孫九娘神色戒備起來。
“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收割普通百姓的神魂,給王上收集魂炎嗎,出什么事了?”
“本來收割的好好的,沒想到中途碰上了道歸山的弟子前來攪局……”
“道歸山的弟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不成是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計劃?”
席長越搖搖頭:“不清楚,反正就是來了。這件事你注意下,是個女娃,年紀(jì)不大,卻有著蕩魔鈴和混元傘護身,怕是在道歸山里也地位不低?!?p> 公孫九娘上下打量了一眼神色有些狼狽的席長越,嗤笑一聲:“所以你被那道歸山弟子打了回來?”
席長越并未惱怒,只是沉默了一會道:“不是她,那道歸山弟子不過是個靈海境修士,是另一個人,一個很年輕的道士。”
說到這里,席長越又抬起眼皮斜了一眼眼前女子:“如果根據(jù)你的標(biāo)準(zhǔn),那大概是個皮相好到能讓你倒貼上去的年輕道士。”
“喲,竟有此事?”
公孫九娘眨了眨眼睛,提起了十二分興趣。
能讓她倒貼上去的男子?世界上真的存在?
“不過能讓你如此慎重,那年輕道士總不能只有皮相好這一個特殊之處吧?”
“當(dāng)然不是……”席長越嘆息一聲。“那道士很強,非常強,強的離譜!”
公孫九娘長了長嘴巴:“我給你的那只夢貘遺脈呢?那可是能和神臺境都比劃一下的妖獸!”
席長越扶額:“死了,被那道士一劍秒了?!?p> 公孫九娘驚愕的看向席長越。
“別說是你那只夢貘遺脈,就算是我莽上去,下場也不會有區(qū)別?!?p> 本來席長越以為那年輕道士是個弱雞,打算下場連同兩人帶著竹花村的村民一起包了。
可當(dāng)那年輕道士拔劍,席長越就把伸出去的左腳默默收了回來。
等到那年輕道士揮劍,席長越早就轉(zhuǎn)身一溜煙跑回了曲蘭鎮(zhèn),停都不敢停一下。
“此地,竟會有如此強者?”公孫九娘語氣干澀,她是知道席長越的實力的?!?p> 席長越沉默以對。
“之前張府那個被我點化的怨魂貌似就是死在那道士手里的。所以以后見到那年輕道士躲遠點,繞著走就行?!?p> “他們斬了那夢貘遺脈,大概率會以為夢貘遺脈是真兇,不會懷疑到其他地方,更不會發(fā)現(xiàn)你我二人的真正謀劃。”
“所以這幾天先別鬧出太大動靜,給他們營造一種已經(jīng)風(fēng)平浪靜的錯覺,等到他們放松警惕,我們再暗中行動?!毕L越說道。
公孫九娘無聲點了點頭,認(rèn)同了席長越的提議。
他們的計劃太過重要,一旦被發(fā)現(xiàn)便沒有第二次機會,所以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既然那道士如此厲害,那就暫且不去招惹便是。
“可惜了,妾身還想去看看那小道士究竟何種模樣呢~”公孫九年咯咯一笑。
而另一邊的竹花村內(nèi)。
雖然做了個不可描述的,有關(guān)于春天的美夢,但當(dāng)柳石醒來的瞬間就意識到他們怕是在不知不覺間中了妖物的妖法。
而在警惕的朝四周探查過,發(fā)現(xiàn)幾個年輕捕快都在,唯獨少了淮知安后,柳石當(dāng)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那妖物施展妖法將他們困在夢里,那說不定當(dāng)時就躲在暗處正觀察他們。
如今他們幾個平平安安,毫發(fā)無傷,唯獨少了淮知安那小子,柳石用腳想都能猜到,要么是淮知安那小子將那妖物引開,要么就是那妖物看中了淮知安的美色,將其擄走了。
淮知安那張臉,通吃妖魔鬼怪柳石都不奇怪!
可無論哪種情況,淮知安本身肯定是兇多吉少了。
不過柳石并未放棄淮知安,而是提著刀,咬緊牙關(guān),含著熱淚就沖了進來。
淮知安那小子是他柳石帶來的,兩人關(guān)系也算兄弟一場,他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可沒想到預(yù)料中的一場惡戰(zhàn)并沒發(fā)生不說,淮知安那小子更是和一個明顯不是普通人的少女湊在一起。
那少女周身環(huán)繞的符箓,柳石也就年輕闖蕩江湖時曾見過幾次,再加上那少女身上傳來的那中修道之人特有的玄妙之氣,柳石意識到竹花村的妖物可能就是眼前少女除掉的。
并且當(dāng)柳石靠近再看到淮知安身上那明顯屬于少女的衣服時,柳石臉上的急迫頓時一收,放下心來,朝著淮知安擠眉弄眼,暗送秋波,壞笑道:
“行啊你,我就說你小子就憑這張臉都不會是什么早夭之相?!?p> 淮知安剛因為柳石那濃厚關(guān)心而升起的感動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沒好氣的道:“老柳啊老柳,我在這邊打生打死,你擱那做美夢,打完了你才跑出來,你良心不會痛嗎?”
“嘿嘿,誰讓那妖物實力太強呢?”柳石嘿嘿一笑,絲毫不以為意,只要他沒有道德,就沒有人可以道德綁架他!
“對了,那妖物呢?”
“得益于這位山語姑娘的幫助,那妖物已經(jīng)被斬殺了。”淮知安指了指一旁在外人面前自然恢復(fù)冷淡神色的山語。
山語抬眼看了一眼柳石,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還是個冷美人……”柳石心中暗自腹誹道?!皼]想到淮知安這小子喜歡的是這種調(diào)調(diào)?!?p> “哈哈,在下柳石,曲蘭鎮(zhèn)捕快,代竹花村村民謝過山語仙子拔劍相助,斬妖除魔!”
柳石朝山語深深一拜。
“之后在下會如實上報燭龍司,為仙子爭取功勛!”
“功勞不在我,多在于他身上,要謝就謝他好了?!鄙秸Z搖搖頭,并不打算吞下這份功勞,反而指了指淮知安。
柳石抬頭:“誒?又是你?”
“沒,那妖物厲害,是山語姑娘先行壓制,之后被我一劍收了人頭?!被粗矊嵲拰嵳f。
他之前拔劍一斬,感覺斬殺這夢貘遺脈和斬殺那千尺江蛇妖,甚至與那后山幽冥火都沒什么差別。
可這夢貘遺脈明顯比前邊那兩種妖物要強的強得多,思來想去,淮知安只能認(rèn)為是山語之前的符箓起了作用,大幅削弱了這夢貘遺脈的實力,這才被他趁機斬殺。
嗯,一定是這樣!
“行,到時候我會把你們兩個的功勞都匯報上去的?!绷笫忠粨],笑道。
“這邊收尾工作交給我就行,兩位請自便!”
柳石促狹的朝淮知安眨了眨眼睛,然后吆喝著身后的年輕捕快們,去處理竹花村的后續(x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