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車禍貓」
‘不能相信人類。’
自打黑貓被拋棄，躲在在校園公園的她，一直銘記這件事。
她不明白什么叫‘你養(yǎng)的這貓?zhí)珶├?，又吵又臟又臭’，也不懂得什么是‘宿舍不讓養(yǎng)貓，快點(diǎn)放生吧’，她只隱約記得，自己本來待在一個很舒適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同伴。
突然有一天，籠子打開…
突然有一天，來到有很多年輕人類的地方…
突然有一天，被扔進(jìn)茂密的草叢里。
受過傷害的黑貓，總是用謹(jǐn)慎的視線，打量想要靠近自己的人類。
即便他們時常扔給自己一些香噴噴的食物，她也不敢去吃。
這一狀況，維持到春末夏初。
她開始叼起餅干、魚尾和香腸，囫圇吞下，因為，公園橋頭下方，挨著小河邊的一片矮樹叢里，藏著三只她的貓崽。
它們需要奶水。
飽餐幾頓后，黑貓的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她開始覺得，人類可以信任。
從此，她漫步在校園小路上，看見許多穿得花枝招展的人類湊過來時，任由她們驚呼‘好可愛’、拍照還有撫摸。
她會溫順地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蹭她們的手掌，尾巴則像風(fēng)中的狗尾草，柔和而愜意地卷曲飄蕩。
一番‘辛苦’后，她總能得到一些零碎的食物作為酬勞。
如果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xù)下去，該多好呀。
她后來常常如此懷念。
可是那天，終究是抹不去的回憶。
一個女孩捧起她，女孩旁邊男生，應(yīng)該是她的配偶，一邊說著‘好臟，快丟掉’，一邊拍打驅(qū)趕她。
黑貓承認(rèn)，她有點(diǎn)受驚。
她蹭地躥起，一不小心，爪子劃過女孩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抓痕。
‘??！’
‘狂犬??！’
頓時，一男一女驚聲尖叫。
女的滿臉恐慌和厭惡，掏出化妝鏡檢查脖子，男的勃然大怒，撿起一根樹枝，追著抽打她。
黑貓慌不擇路，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她跑啊跑，甩掉生氣的人類，沖出密集的人群，來到校園門口的馬路上——
嘭。
她飛起來了。
‘不能相信人類?！?p> 彌留之際，黑貓想起曾經(jīng)的誓詞。
要是記住就好了。
那樣，一定可以看到那群貪吃的小崽子，親自走出樹叢，在河邊舔舐清水的模樣吧。
…
“喵嗷！”
眼見黑貓戾氣滿滿地?fù)渖蟻?，林辰抬手一面護(hù)盾。
咔！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黑貓這一撲，竟比一輛失控的小車威力還大，瞬間將他凝聚的甲天盾一頭撞碎。
不過顯而易見，黑貓也不是毫發(fā)無損。
它左眼附近的那塊腦袋，直接變得血肉模糊。
饒是如此，它依然速度不減。
可緊隨其后，一道漆黑發(fā)亮的彎月狀刀刃，對著它的腦袋當(dāng)頭劈下，輕輕松松地將它一分為二。
它再兇猛，變成這副模樣，也只得頹唐地砸落在地上。
“又是一個被操縱的小家伙…”
林辰惋惜地?fù)u搖腦袋，正欲抬腳繼續(xù)往里走，卻眉頭微皺，步伐一頓，扭過頭來。
喳。
一群「撞死鳥」奔涌而至。
這次，它們沒再發(fā)出刺耳的慘叫，而是宛如樹林間嘰喳交談的正常鳥兒，對著兩半黑貓發(fā)出此起彼伏的聲響。
罷遼，它們化作兩股黑色洪流，嘩啦啦地沖進(jìn)一左一右兩具貓尸。
當(dāng)洪流止歇，黑貓跟先前一般無二地站在林辰視線內(nèi)，并再度暴起，朝他殺去。
“不死特性？”
林辰眉梢一挑。
這次他消耗體內(nèi)約莫三分之一的死氣，憑空瞬發(fā)幾十道玄陰斬，將撲來的黑貓斬得粉碎。
然而很快，又是一群「撞死鳥」飛來，讓黑貓再度復(fù)生。
“厲害。”
林辰不由贊嘆道。
雖然黑貓對他造成不了威脅，可單論生命力之頑強(qiáng)，他不得不佩服對方。
“冥靈的權(quán)柄，貌似涉及到了世界的規(guī)則，這可是曾經(jīng)最巔峰的我，也沒徹底掌控的東西啊…”
…
“左禾大人，那個男生是城隍的新成員，他好像被「車禍貓」纏住了，請您幫幫他！”
自打短發(fā)女子出現(xiàn)后，雪鸮和蜂鳥便放棄抓捕，恭敬地落在她背后。
而還不待這位威名赫赫的孟婆有所動作，林辰那邊先打了起來，于是他們觀察了一小會。這時，眼見他‘陷入困境’，雪鸮央求著開口道。
“你們被騙了，他不是云海市地府任何一司的新人?！?p> 孟婆左禾開口，語氣冰涼慵懶，像極了一個剛做掉目標(biāo)的殺手正打電話，從容而無情地告知主顧目標(biāo)已死的消息，并索要報酬的口氣。
“啊，他那么帥，怎么會說謊呢？”
“我就知道，那小子言辭含糊不清，不是什么好鳥！”
雪鸮和蜂鳥一前一后發(fā)表感言。
左禾眼簾半垂，好似帶著些許困意，瞥林辰一眼。
見對方閑庭散步般，又將「車禍貓」斬殺兩次，她眉毛一皺，往前踏去。
“無論如何，他總歸是在與冥靈戰(zhàn)斗?！?p> 像是在解釋給兩位妖冥使聽，又仿佛自言自語，左禾舉起右手，如同高舉一個火把。
“水，出！”
她輕喝一聲。
登時，以她為中心，半徑幾十米，全體故障的車輛，都開始滲出汽油。
“這就是‘元素類’的獵冥師嘛，好強(qiáng)好羨慕…”
雪鸮眼冒星星地小聲道。
她身旁的蜂鳥雖沒開口，但從其表情上，也能找到一絲向往。
嘩。
嘩。
嘩。
不一會，上百輛車中，過五千升的黃澄澄汽油逆流而上，潑灑在漫天的「撞死鳥」周身。
“呼?！?p> 輕吐一口氣，左禾用閑著的左手，從上衣內(nèi)袋里掏出一根香煙，咬在紅唇間。
隨后，她又從兜里摸出一個打火機(jī)，‘蹭’地一聲將香煙點(diǎn)著。
待煙頭裊裊飄出白煙，她瞇著眼睛，看著低垂在半空中，因澆了一身油而吱啞亂叫的冥靈鳥們。
“下輩子，乖乖藏在森林里吧?！?p> 許是因為銜著煙蒂，左禾的嗓音有些沙啞。
她深吸一口香煙，正欲咽進(jìn)肺里，卻忽然想起某人不喜歡她這樣，便很快又將煙霧吐出。
一吸一吐中，煙頭星火變得明亮無比。
隨后，漫不經(jīng)心地，左禾掐著多出一圈淺淺牙印的煙蒂，將香煙從口中取出，屈指彈向天際。
呼啦——
火焰點(diǎn)著一只「撞死鳥」，緊跟著，就像一粒火星掉在干燥的稻草垛里，迅疾地朝四周蔓延開來。
頃刻間，原本還黑壓壓一望無際的鳥群，這會成片成片地化為灰燼，被風(fēng)拽著四散。
火勢洶涌，燃燒天際，通紅通紅地映照大地。
“原來天空，也可以變成火海么…”
看著這震撼的一幕，雪鸮癡癡地輕聲道。
…
“哼，等我的火球術(shù)改造完畢，不用這么麻煩也能做到這個地步?！?p> 林辰不服氣地將目光，從遠(yuǎn)處收回。
他拎著戰(zhàn)敗黑貓的后頸皮，一把將它提起。
“喂，小貓咪，接下來你可就沒法復(fù)蘇了，還繼續(xù)嗎？”
盯著瞳孔豎成菱形的那對貓眼，林辰慢悠悠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