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肇事者」
“一群傻叉，居然還敢反抗！”
老者也察覺到了殘魂的恨意，頓時面目猙獰地對著他們怒吼道：“我當時只是坐過站，想讓司機臨時停下車而已，幾秒鐘的事，能礙著誰？！”
“你們知道我要是接孫子遲到了，他會怎么罵我嗎？！”
“只是想讓他停車…”
“靠路邊停個車！”
“不聽我的…軟的不吃…那我就自己搶方向盤，嚇嚇他！”
“看吧，我就碰下方向盤，也沒做錯什么，又跟你們毫無干系，你們憑什么一大群人罵我、打我？！”
“一群傻叉，欺負老人…”
“嗬嗬，那我就帶你們一起去死！”
“看吧，我說的沒錯，你們這群毫無同情心的垃圾都死了，最后只有我活了下來！”
“連上天都憐憫我，你們憑什么還怨恨我！”
“憑什么？！”
癲狂的老頭子，瘋言瘋語中，兩只枯瘦的手臂幾乎擰成一團麻花，畸形的方向盤轉(zhuǎn)了兩大圈以上。
由此，在一股詭異的規(guī)則下，殘魂們眸子變得血紅，再也找不到一絲生前的理智。
他們前仆后繼地，仿若一群嗅到活人氣息的喪尸般，蜂擁著想將林辰淹沒。
“修為，還是有些弱啊…”
林辰才懶得搭理對方的歇斯底里，只是心中郁悶。
他體內(nèi)堪比筑基期法力的死氣，在毫無顧忌的揮霍下，如今只剩不到一成，單憑法術(shù)，很難解決周身的殘魂。
好在，煉體達成第一步的‘蛻皮’，使他肉體表層相當堅韌，暫時沒有受傷的可能性。
“趁這個機會，試試那些冥器，實在不行再動用神念?！?p> 稍一思索，有所決策，林辰?jīng)Q定先趕走礙事的，再動手報仇。
沙沙。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林辰一側(cè)臉，神色如常地看向身后來人。
只見她身材高挑，面容清冷，一頭清爽利落的及肩短發(fā)，發(fā)中柔順直挺，發(fā)梢微微卷曲。
上下配套找不到一絲雜色的深黑勁裝，將她襯托得愈發(fā)冷酷。
此人，正是輕易滅掉漫天「撞死鳥」的孟婆，左禾。
“你這種獨行俠，做到這一步足夠了，接下來交給我…”
左禾眼簾半垂，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
“等等。”
林辰打斷她的自作主張。
“？”
她稍一仰頭，右側(cè)的烏黑發(fā)絲向后微微滑落，顯露一半的冰冷眸子里，瞥出一些疑惑的視線。
“醫(yī)院里面還有一條大魚，尤其是地下的氣息，相當濃重，如果你覺得自己有本事的話，可以去對付那只?！?p> 林辰用下頜示意大概的方向，接著，不容置喙地說道：“這家伙得罪了我，我要親手干掉他?！?p> “……”
有意思的是，老者面對兩人討價還價的一幕，絲毫沒有被視作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的恥辱感。
他很是忌憚地盯著左禾，心底十分贊同林辰的話語，巴不得讓她前往醫(yī)院深處，而不是留下來針對自己。
“希望你的實力，配得上你的口氣?！?p> 左禾漫不經(jīng)心地說完，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抬起，將剛剛松懈的發(fā)絲撥弄回去，盡量讓自己的臉龐埋在頭發(fā)編織的陰影中。
她單薄的背影，消失在潔白的廊道盡頭。
…
“小子，那女人的強大我也有所耳聞，不過…”
擰成一巴的瘦老頭，陰惻惻一笑，“嘿嘿，里面的那位，就算十個她，也絕對不是對手！”
“與我何干，與你何干？”
林辰的身體猛地用力，雖未徹底脫身，可也找到間隙，趁機取出一件物品。
他手持此物，漠然道：“我勸你還是考慮一下，待會如何求饒，才能讓我少折磨你一會?！?p> “就憑你？！”
林辰的掙脫，撼動老頭手里攥著的方向盤，令其朝左轉(zhuǎn)動半圈。
老頭氣急敗壞地一咬牙，干瘦手臂上的青筋頓時暴起。
那些血管如同一條條細蛇凸顯，從手腕鉆到臂膀，襯得他整個人更為猙獰可怖。
可下一刻，讓他心頭驚慌的是，以往屢試不爽的方向盤，竟在此刻紋絲不動！
“我可是硬吃下你的招數(shù)，現(xiàn)在，輪到你來試試我的手段了！”
說著，林辰擲出手中之物——
赫然是那枚虎符！
殺！
林辰心中殺念涌動，激活虎符，頃刻間，那還正在嘗試扭轉(zhuǎn)方向盤應(yīng)敵的老頭，身體一僵，渾濁眼珠瞪得腫大。
“在我的殺意加持下，虎符幻化的千軍萬馬進一步凝實，若是心志不堅，被直接嚇破膽都是不足為奇之事?！?p> 林辰一揮袖，用剩余的法力凝聚出一面甲天盾，將無人驅(qū)使的殘魂盡數(shù)抽飛。
隨后好整以暇地，看著因一己之私、讓全車人陪葬的狠辣老頭，陷入喊打喊殺的戰(zhàn)陣中，驚懼得渾身戰(zhàn)栗。
‘嘻嘻~’
‘哈哈~’
‘呵呵~’
可陡然間，從地底飄蕩來一陣如夢如幻的怪異笑聲。
林辰眉頭微皺，感覺下面的情況有些不妙。
“嘔！”
應(yīng)該是受到笑聲影響，原本沉溺于殺意中難以脫身的老頭，居然一陣干嘔，恢復(fù)了神智。
“小子，我要殺了你，我現(xiàn)在就要殺了你！”
他暴跳如雷，露出兇殘至極的表情，然后雙手死死一握——
呃？
方向盤呢？
他身體一顫，徹底清醒過來，于是注意到，那個癟掉的方向盤，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在林辰手里。
很快。
一秒都不到。
他立馬擺出諂媚的表情，滿臉的褶子擠成一坨，低聲下氣地說：
“小哥，我作為「肇事者」，只是個B序列的小角色而已，殺了我，你也得不到太多的功勞，你去下面，趕快去下面！”
“下面是我的主人，他很強，是A序列，而且是其中的拔尖的！只要殺了他，你就可以獲得純粹的冥晶，可以獲得很強大的冥器，可以救下全醫(yī)院人的性命，可以，可以……”
“別！別別別…求求你，別殺我，求你了！”
見林辰絲毫不理會求饒，還對著自己平舉起方向盤，老頭頓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咚’的一聲跪下，一個接一個地磕頭。
“你明明已經(jīng)死過一次，為何還如此怕死呢？”
林辰眼睛一瞇，好奇道。
“正是因為死過一次，才理解死亡的可怕…我只想活著，求求你把我當做一條瘋狗，放了吧…對了，其實我是一坨屎，一坨狗屎，您別踩我，臟！”
老頭接著討?zhàn)垺?p> “你因為一件小事，讓一車乘客為你陪葬；你因為貪圖強大，制造大型車禍，生吞亡者魂魄——”
林辰收起方向盤，這一舉動，讓老頭表面越發(fā)卑微順從，心里卻是竊喜年輕人就是好糊弄。
所以，他準備耐著性子，傾聽對方一一數(shù)落他的罪責(zé)。
然而，眼前這位年輕人竟語鋒一轉(zhuǎn)，說道：“我懶得跟你爭辯這些事的是非對錯，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前些日子，你究竟是如何找到我的?！?p> “因為車禍?！?p> 一聽不是怪罪自己，老頭越發(fā)配合，他伏在地上，飛速地答道：“小哥你接觸過跟車禍有關(guān)的冥靈，而我的能力跟交通肇事有關(guān)，所以能借助各地發(fā)生的車禍，一路尋找你的蹤跡?！?p> “我不說你也知道，單憑我這點水平，根本找不了那么遠、那么仔細?！?p> “是我的主人——就好比我曾經(jīng)給那個怪嬰、那只蠢貓額外的力量——我的主人，也能賜予我一些超出我等級的力量?！?p> “就是憑借這個，我才能準確而短暫地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