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層帆船上的船夫、水手此時都在甲板上,縱使他們呆在這艘船上的時間最久,也沒有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
黑褐色的老鼠,蠕動著灰黑色的尾巴像是發(fā)瘋了一般朝著甲板用了過來。
甚至船尾拴著的黃貓都炸了毛,拼命向上竄起抱著船欄不肯松開。
甲板下,貨艙中的勞工們一個個也是鉆出貨艙。
剛才那些灰毛耗子竄出貨艙,倒是沒有讓他們有多恐懼。
他們一個一個的議論起來。
“多行不義??!之前萬老財那二兒子不就是這?!”一個勞工看到劉峰被百鼠鉆心的慘狀開口道。
他身旁的勞工也開口道:“邪了門,你說說這耗子也能成了精?商船上也能有這么多耗子?”
二層船艙中道哥走了出來。
他扯著嗓子罵道:“他媽的!沒有一點規(guī)矩!你們一個個再嚷嚷都活刮了喂魚!”
道哥這一嗓子頓時讓眾人靜了下來。
船上只剩下風帆被江風吹的獵獵作響,還有的就是劉峰那凄慘悲涼的慘叫聲。
若不是因為沒有戴老大的允許,海販子之間不能刀兵相見。
道哥現(xiàn)在就想直接給劉峰來上一刀,送他上路,也省得他受這個苦了。
他不由得眼皮微微跳動,捕鼠人的故事他也是聽說過的。
想當初,萬家那個小畜生曾犯下天怒人怨之事,害人全家只為了霸占他人的妻子。
那女子不愿,硬生生的用頭撞墻而死!
然而事情并沒有就此了結(jié),有那惡仆竟然建議萬家小畜生迎娶已經(jīng)死去的女子,用來告誡他人即使是死去也逃不脫萬家的手掌心!
那萬家的小畜生竟聽其言語,非常的欣喜。
小畜生決定依然要迎娶死去的女子,還讓女子兒女做迎娶小童!
他以為憑借萬家的勢力,就算是神仙也治不了他。
可偏偏沒想到,就在吹吹打打,張燈掛彩,鬧劇上演之日,迎娶途中發(fā)生了變故。
現(xiàn)在想起當日的場景,道哥也是心有余悸。
街頭巷尾,無數(shù)黑毛耗子從中涌出。
起初大家都不當回事,往日里硬毛耗子也沒少見,只是今日的多了一些。
先是幾只耗子迅捷的爬向緩慢前進的迎親白馬,都被萬家的仆從一一捕殺。
后來滿街的耗子涌現(xiàn),一只白色的耗子竟然趴在一只足足有家貓大小的黑色耗子身上吱吱叫了起來!
那聲音尖銳刺耳,似乎在催促群鼠發(fā)動猛攻!
群鼠如同發(fā)了瘋,不再畏懼拍向它們的掃把,鐵鍬!
迎親隊伍的紅綢被拋飛,尖叫聲從人群中響起!
“不好了!二少爺被老鼠吃了!”一個萬家的仆人驚叫起來。
慌張的萬家仆從們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囂張跋扈,混亂之中相互踩踏,死傷無數(shù)。
再無一人關(guān)注那早已血肉模糊的二少爺。
百米長的迎親隊伍,霎那間亂了套,釀成了一場慘劇。
從此,城外東頭多了一座亂墳崗。
百姓們都戲稱那亂墳崗為萬家村。
此后,一些捕風捉影、添油加醋的傳說就在渾江邊傳了開來。
一傳十,十傳百,越說越夸張,不過都將此事聯(lián)系到,往日里正經(jīng)人都不會那眼看上一下的捕鼠人身上。
大多數(shù)傳說都沒有什么真憑實據(jù),可當時也不是沒有眼名心亮的人。
道哥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他被那廣發(fā)請?zhí)男⌒笊埲ィ诰茦嵌渔?zhèn)住場子防止有人鬧事。
別人都是去看那小畜生的慘狀。
可道哥根本不在乎。
錢已經(jīng)給他過了,他就保證沒人鬧事就好,現(xiàn)在耗子鬧事,就不是他該管的事了。
道哥百無聊賴的四處張望,竟然意外發(fā)現(xiàn)先前那只白色的耗子竟然鉆入了一個老叫花的袖中。
而那老叫花子平日里除了乞討就是幫人捕鼠謀生。
他并沒有將當日的事情告訴任何人,而是把這件事深深的藏在心中。
自從做了海販子,一路上見過古怪的事情實在是太過。
不僅是戴老大從不離手的古怪魚頭骨,還有那半路上總是需要獻祭的所謂龍宮。
都不像是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
道哥明白在這明面上能夠看到的世界之中,還掩藏著自己這樣普通人所不能觸碰的世界。
而甲板上那個冷靜似水的王呈就很有可能是那個世界中的一員。
再加上先前那個江水中將王呈托起來的白耗子,道哥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遠處站在甲板上的王呈感受到道哥傳來的目光,心中也是有些古怪。
“這家伙難道看出點什么來了?不應(yīng)該吧!不過以后還是得小心點才好??蛇@船上的老鼠也實在是太多了吧?!蓖醭士粗鴰缀鯇⒁鸭装逭紳M的老鼠心中暗暗想到。
先前萬家小畜生那事,就是王呈他師傅所為。
老叫花曾受過那戶人家一飯之恩,這才出手為他們討個公平。
王呈也曾問過,為什么不直接找萬家那個小畜生談?wù)劵蛘咧苯幼屇菓羧思野嶙摺?p> 可老叫花卻是拍了拍他的腦袋說:“捕鼠人又不是活神仙,能做的事是有限的。那萬家的小畜生我還沒上門,就得把我打死。而那戶人家也不是我一個叫花子勸的動的。就咱們這點手段,站在陽光下立刻就是個死!”
王呈聽到老頭的話,這才明白過來。
就算是能指揮群鼠,捕鼠人終究也只是捕鼠人。
后來也是因為這件事,讓榮通錢莊那個師兄找到了蛛絲馬跡。
王呈師徒這才被通緝,走投無路。
想到這里,王呈對著道哥點了點頭。
道哥看到王呈對自己點頭,實在有些心驚肉顫。
他四下打量,發(fā)現(xiàn)群鼠已經(jīng)散去。
只剩下還有一口氣在的劉峰躺在甲板上痛苦呻吟。
道哥松了口氣,心中想到:“辛虧沒得罪這活閻王,不然我的小命也得玩完?!?p> 他想到這里,便囑咐小秦去照看奄奄一息的劉峰,自己卻是朝著王呈走了過去。
“兄弟哪里人?跟我一個同鄉(xiāng)有點相似??!你也別去跟那些勞工擠在一起了。我這有一間雜物間旁邊的小隔間,兄弟就先去委屈委屈吧?!钡栏缭捳f的輕松,眼睛卻一直在觀察王呈臉上的表情,生怕那句話說錯得罪了這個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