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對于信人和一柳彥一的對話全無印象,在她看來那位和尚就是來和自己的哥哥打了聲招呼就走了,她也沒有問信人是什么時候因為什么事情和那些僧人認識的。
對于妖怪的法術(shù)已經(jīng)見怪不怪的信人自然慶幸自己不用再和忍解釋。
他隨著忍買了些茄子與青椒,還有一些青葉菜,這是忍與信人商量明天的菜譜得出的結(jié)果,他們準備炸些天婦羅,而今天的晚飯他們準備用烤面包來應付。信人家不使用烤面包機,而是習慣在灶臺上放置鐵網(wǎng)用明火炙烤。
看到忍似乎沒有再購買其他東西的意愿,信人提議回家。
路上的時候信人有些疑惑地問了忍一個他思考了很久的問題。
“忍,家里還有多少錢?之前我似乎因為亂來多用了不少……”
這是一個很自然的問題,至少對于信人來說是這樣。
深山信人的父母意外身亡的時候,一筆巨額的賠付金交到了深山兄妹的手上,這也引來了別有用心的人。比如希望能夠分到一些閑錢的親戚,他們嫁接幫助操辦喪儀的借口卷走了大部分禮金,卻給兄妹留下了一大筆需要回贈的缺口。也正是因為這點,信人才會堅定自己獨自操辦父母墓地事宜的想法。
但就算如此剩下的賠付金也仍然是一筆巨款,雖然信人家一直在主張節(jié)儉的做法,無論是關于水電的使用,還是對于飲食的習慣——很長一段時間信人都是從「家庭餐廳Safula」取用當日剩下的一些食材,或者從便利店第一時間拿到賞味期限快要到了的半價便當。
這筆錢本是留著給忍升學使用的,日本的教育成本異常高,尤其是大學教育。信人自己放棄了升學的決定,卻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也像自己一樣??上虆s選擇了輟學,心疼自己的妹妹的深山信人理解忍的選擇,只不過長期的習慣并不是那么容易改變,兄妹倆也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何不妥,就一直維持到了現(xiàn)在。
所以家中的存款至今應該仍未有多少實際消耗,即便已經(jīng)有大概兩個月深山家持續(xù)著只出不進的收支狀況。
當然信人并不是想要投資,他沒有商業(yè)頭腦。研究生期間幫同學測試他們公司的投資軟件拿了100塊的測試金結(jié)果兩天不到就清零了,雖然他一直覺得是軟件有問題。更何況比較現(xiàn)實的是就算是幾千萬投資他也不知道該投到哪里去。
而且日本銀行存款的利率實在低的嚇人,指望用利息生活只會坐吃山空,萬一自己輕小說的投稿沒能通過甄選,還得通過其他的手段維持生計。
要不去買馬券?雖然他只記得15年的寶冢紀念絕對不能買黃金船。
不過他記得很清楚的一點是14年的時候絕對要買巴西1:7德國,所以只要存款能夠支撐到14年,就能夠高枕無憂了!
……
聽到信人這句話,走在前面的忍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了身斜眼看著自己的哥哥。
“誒~原來哥哥也會關心這種問題嗎?”
雖然忍的眼神有點傷人,不過他知道,這是深山信人以前的做法導致的。他除了在置辦墓地的時候取用了一次存款外就把銀行卡與存折完全托付給了忍保管,之后就再也沒有過問過。
雖然在他自己看來或許這是表達自己信任的方式,但事實上對于他人而言是一種巨大的負擔。
信人看到忍從自己的編織袋中拿出了一本藍色的手帳遞給了自己,記憶中對這個手帳還有著印象,是2月份的時候作為忍的生日禮物送給她的。
送禮物的時候深山信人似乎說的是……
“文具店的老板說現(xiàn)在的女高中生都喜歡這個,那我的妹妹也不能與潮流脫節(jié)?!?p> 信人揉了揉脖子,接過了忍遞來的手帳,感嘆著深山信人有些拙劣的情商。
翻開手帳,扉頁上寫著“深山家收支記錄⑦”,是從3月27日開始的家庭開支記錄。根據(jù)每頁記錄的內(nèi)容來看,如果每一本記錄都是類似大小的手帳,那么可以推測大概是從深山信人將深山家的財政交給忍開始管理的那一天開始忍才有了這種習慣。
雖然說是收支記錄,但是從四月開始就只有支出沒有收入了,原因不言而喻,那個時候深山信人已經(jīng)丟了工作,拿著一些之前剩下來的錢在使用。不過在支出一欄上,忍卻是寫著當月的收入交由哥哥自己使用的tips,雖然用途寫的是「不明」。
忍對于所有開支都有詳細的記錄,從在亞馬遜訂購的洗發(fā)水肥皂之類的生活必需品,到快餐店訂單和額外支出都有說明。
順帶一提,額外支出就是深山信人自己從月工資那里克扣下來的零花錢。深山家的男人都有這種習慣,深山信人也是繼承自他的父親。然而就連這些錢都在妹妹的掌握之中,雖然忍不知道這些錢用來買了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確確實實藏了多少私房錢。
這些條理分明的賬目列表不管是誰看了都會知道深山信人或多或少出問題了,也虧自己的妹妹能忍住不提,直到父母的祭日過后才來找到自己算賬,甚至還找準了時機抓了自己一個正著。
信人現(xiàn)在回想起來,再配合上這個賬目,只覺得一切似乎都在忍的算計之中。這也是算是推理嗎,還是說是單純?nèi)スぷ鞯牡胤絾柫巳缓笸扑愠鰜淼慕Y(jié)果?
但不管怎么說信人都感受到了一點,自己的妹妹或許意外的「重」。
他越發(fā)擔心一點,要是自己的妹妹知道她的哥哥已經(jīng)被替換了,會不會直接拿刀捅穿自己……
自吵架那日之后,額外支出的項目就不再是不等的數(shù)字,而是固定的一千円,也就是忍拿來給自己的零花錢。
當然,這些支出款項的用途也全都是「不明」,雖然信人從記憶中了解到,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錢被省了下來被信人用來購買「B·A·M」。
不過忍應該是知道這一點的,但還是沒有在用途上明確寫明「藥物采買」,給信人留了一些體面。
“這兩年辛苦你了……”信人將手賬遞還給忍,在心中感慨著忍的付出,但沒想到再一次將心中所想的話說了出來。
如果是他自己的話肯定不會說出這么羞恥的話,這么直白地表露自己心中的想法,但如果是那個深山信人的話,或許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畢竟他本身就是有著“像笨蛋一樣的直率”。
“嗯。”忍沒有任何表示,她接過了手賬放回了針織袋中,踢了踢信人的鞋尖,說了句:“回家吧。”
“嗯,走吧?!毙湃它c點頭,邁開步伐向前走去,卻發(fā)現(xiàn)忍沒有行動。
她站在原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忍?”
“……”
忍沒有回應,仍然盯著空無一物的地面看,許久,她才僵硬地問出一句話。
“深山信人,你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運動鞋吧?”
記憶中這并不是忍第一次直呼自己的名字,信人記得他剛上小學的時候有過一次,而上個月兄妹吵架的時候也有一次。今天這是第三次。
信人低頭看自己的鞋子,純白的鞋子昨天出門的時候似乎染了一點灰塵,而在剛剛也多了忍踩上去的痕跡。
這雙鞋子怎么了嗎?信人記起來這雙鞋子好像是妹妹買給自己的,莫非原主人對這雙鞋子十分看重?
還是說……有著其他的意義?
忽然,一些線索在信人的腦海中閃過。
在柜子中按照平假名音順和卷數(shù)碼放地整整齊齊的小說;
潔凈整齊的桌面,就算是抽屜中的物品也是按照一定規(guī)律擺放的;
打理的干干凈凈的頭發(fā)和面部;
還有眼前這雙干凈的白色運動鞋。
深山信人……原來你還有著這種習慣么。
信人抬頭看向忍,他終于意識到了忍注意的不是地上有什么東西,而是剛剛被忍踩臟了的鞋面,而這已經(jīng)是他的第二次試探,而自己并沒有做出「深山信人」應該有的反應。
因為深山信人有著一定的強迫癥與潔癖,但他沒有。
突然地,信人從忍身上感受到了爆發(fā)般的悲傷,直至抑制不住,眼淚不斷從她那與信人有幾分相似的眼角涌出。
這是忍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淚。
風潮云霞
感謝書友20200403174524994投喂的月票,感謝支持~然后慣例求推薦和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