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戶牖隨著張俶的推動,發(fā)出了輕響。
他跨過腳下的門檻,進到了殿里。
這大殿規(guī)模不小,地上都鋪了木板,皆打磨油亮,正對著入口的也是一扇門,此時正開著,陽光從門里照進來,打在殿中唯一的椅子上。
椅子上坐著一人,張俶剛瞧見他時,心里詫異也有,只是沒有表現(xiàn)在臉上。
那坐著的是一名中等個頭的老者,燕頷虎須,只是須發(fā)都已成了白色,且眼神渾濁,毫無焦距,嘴巴不由自主地張張合合,懸在空中的手微顫不止。
看上去就該待在養(yǎng)老院,拿著報紙,曬著太陽,等著護工伺候。
可那名被稱為大弟子的中年人,雖直挺挺地站在椅子旁邊,神色卻帶著一絲不茍的恭敬。
與他同樣裝束的幾人也俱是如此。
站在大殿兩旁的,多是正式弟子,只有靠入口的地方盤桓著幾個見習(xí)弟子樣式的登門者,而穿著雜牌衣服的,算上張俶自己,也就三個。
殿里已經(jīng)上演著一場全武行,張俶也就索性靠在門口的墻邊,端詳觀摩起來。
那分別是一名正式弟子和見習(xí)弟子,因為都修習(xí)白鯊拳法的原因,二人的拳路相近,硬碰硬的情況下,見習(xí)終究不如正式,很快就敗下陣來。
大殿角落有個拿著沙漏計時的人,報出剛才的計時結(jié)果:“一沙漏未滿,失敗?!?p> 又一對人上去繼續(xù)掐架,這一次,挑戰(zhàn)者好歹是支棱滿了時間,評判給了個成功的結(jié)果。
張俶看了幾場就有些乏了,他們的比斗對自己根本沒有多少參考價值,甚至他還從那些正式弟子的拳術(shù)套路中,摸索到了不少的破綻。
排在張俶前面的人逐一被擊倒,唯一不同的是有些人堅持的時長到達了標(biāo)準。
輪到張俶上場了,他走向大殿中央,腳步落在地板上發(fā)出咚咚咚的聲響。
站在角落,持著沙漏的男人告訴他:“堅持一沙漏,便算成功?!?p> 語調(diào)沒有任何波動,這只是他一貫的工作。
張俶扭了扭脖子,打量著面前的對手。
這次來的人昂著頭,用俯視的目光覷著張俶,可實際上他的身高跟張俶相近,甚至略有不如。
此刻,他正對著張俶,發(fā)出輕聲的“嘖嘖”,好似在打量一盤菜。
張俶的臉上不動聲色,像是沒看到對面的表現(xiàn),那名對手見狀,也流露出了一絲遺憾。
正式開打,只見對面稍一下蹲,旋即躍在低空中,從上至下,打算撲殺張俶。
這套白鯊拳法的修習(xí)者,全都是一個樣,主動出擊,追求一擊建功。
可一直到現(xiàn)在,張俶看到的,他們只是推崇蠻力壓制,太缺巧和變。
不過這名對手,他的動作倒是讓人立馬想起鯊魚從水下躍起,撲到岸上捕食人類的場景。
對方的身軀已經(jīng)從上方蓋住了張俶的身影,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對方卻沒有繼續(xù)采用撲殺的手法,而是迅速借力撤身。
原來是張俶已經(jīng)高抬腿對準了他的腰眼,正等著他自己送上門來,對方只能用就近的左手拍在張俶的腿上,借力后撤。
意識到張俶的敏捷不同凡響,對方的目光游離了一下,掃了一眼張俶的下盤便立即重新凝聚。
他提肘欲撞,似乎想單純靠著蠻力突破,可右腳卻向前一探,準備別住張俶的一只腳。
只要限制住他的速度,就能……
但是他原本預(yù)料的,腳下絆住物體的觸感并沒有傳來,倒是膝蓋上被人一踩。
張俶的左腳踩著對方伸出的膝蓋,將自己的身位向上一抬,右膝已經(jīng)送至對方臉前。
而這名對手的反應(yīng)速度著實驚人,在這種幾乎已見勝負的情況下,將用來肘擊的左手扭動,肘部一定,左拳順勢向下一擋,恰好砸中了張俶的腿側(cè)。
如此一來,張俶的膝撞沒有正中紅心,而是被稍稍帶偏,擊中對面的嘴巴和右側(cè)的臉頰。
忍受著牙床都在晃蕩的疼痛,他看到張俶腰間的空門,內(nèi)心知道這是個好機會,只要……卻在這時,右邊的太陽穴傳來痛楚,眼前黑了一下。
卻是張俶在膝撞被帶向右下方后,順勢下壓了右肘,而左半邊身子向讓去,使得右肘硬生生打在了對面的太陽穴上。
看著對方跌跌撞撞的向后倒退幾步,張俶卻想到了之前那些正式弟子欺負見習(xí)弟子的比斗,基本上前者的格斗技巧都壓過了后者,看不明白雙方身體素質(zhì)的差異。
而自身親自交手,他終于發(fā)現(xiàn),正式弟子的反應(yīng)和抗擊打能力比之前作為對手的見習(xí)弟子要好上不少,是個體差異嗎?
還是說,是因為身為正式弟子,才擁有突出的身體素質(zhì)。
張俶的腦海里一下子就閃出了那些末世小說里的,通過服用就能獲得強化的晶核和生化藥劑。
終于有點末世的味道了,他舔了舔嘴唇,心下不免有些熾熱起來。
念頭只是一閃而逝,張俶跟著后退的對手,追將上去,朝著對手的鼻梁來了兩發(fā)平平無奇的刺拳。
對面終于栽倒在了地上,再起不能。
分出勝負后,張俶才有時間尋找,在自己一開始抬腿高踢時就出現(xiàn)的,一股壓迫感。
他自然而然地就瞄向了那張椅子。
此刻,椅子上的那名老人,哪還有原本安樂恬淡的模樣,只見他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盯住了張俶,如同一只鷹隼終于瞄準了自己的獵物。
張俶挨著那道目光的桎梏,下意識地想起修道院的武僧長,于是朝著那老人鞠躬行了一禮。
老人的嘴角咧開,露出一口發(fā)黃的爛牙,從椅子上站起,轉(zhuǎn)身健步如飛地走出身后的那道門。
站在老人身邊的眾人中,只有大弟子留下繼續(xù)看著,其余人皆跟在老人身后。
離開的人里,有個年輕的男子回過頭,上下打量了張俶一眼,似乎是把他樣貌記住了,才返身跟上老人。
大殿中的其余人,俱都用一種奇特的眼神望著這位唯一通過擊倒正式弟子的方式,挑戰(zhàn)成功的挑戰(zhàn)者。
似乎太出風(fēng)頭了,張俶心里如此想著,身體卻沒有做出任何表達謙遜的姿態(tài),只有瞳孔中閃過一絲厲芒。
就算對上明知打不贏的武僧長,我也不會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