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腳下生風(fēng),到了大堂處,足下輕點,飛身上了二樓。目光如炬在人群之中掃射,人群慌亂四散,人頭攢動中,一抹從容擠開人群往外行去的身影格外打眼。
哪怕她穿著一身與蒔花館的姑娘一般無二的衣裙。
“抓住她!”大人倏然抬手,指如利箭指向那抹身影。
“是!”身邊武衛(wèi)應(yīng)了一聲,下去傳令。
正疲于應(yīng)付突然躁動的人群的喑鳴司得令,紛紛往那道人影圍去。
幾乎就在同時,那人影似也察覺到了一般,驀地加快腳步,以人群為盾,閃躲著四周擠來的喑鳴司,到得蒔花館門前,手中利刃出鞘,化為一道雷光,將阻截在館門外的喑鳴司掀翻在地,而后便是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那些身手還算上乘的喑鳴司在她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
等到大人等人趕到門口時,她早已沒了蹤影,有人上前來稟報說,“已是派人追蹤上去了。”
大人卻是目色深深往那女賊逃竄去的方向一望,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走回了蒔花館,穿過在喑鳴司的鐵血手腕下,重新恢復(fù)了平靜的大廳,徑自往灼華的房間而去。
灼華的房間已是被喑鳴司看管起來,不讓人進出。見得大人前來,個個拱手見禮。
大人卻沒有言語,露在面具外的一線薄唇冷冷抿著,足見冷冽,眾人便都禁了聲,不敢言語。
大人上前直接蹲在了灼華尸身之前,利眸掃過致命的傷處,又在她唇角挽著的那朵笑花上略停留了一瞬,心中已是了然。
“大人,下令搜查吧!東西說不得還在屋里!”
大人卻是輕輕搖頭道,“不必再查,東西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p> 大人如何曉得?身后幾個喑鳴司面面相覷,不過卻也并不怎么詫異,大人就是大人,自然能想他們所不能想,察他們所不能察。
“傷口先深后淺,無關(guān)死志堅定與否,而是人之本能,所以……這姑娘乃是自殺!”
“所以,定是她的東西被搶走了,悲憤之下這姑娘才會自戕?”瑞杉滿口的恍然大悟。
大人沒有說話,目光環(huán)視屋內(nèi),除了那一只滾落地上的藥碗,屋內(nèi)其他各處都沒有半點兒打斗的痕跡。
當然!以方才那女子的身手,她要搶東西,這灼華姑娘也不該有反抗的機會。若說是因為東西被搶,灼華悲憤之下自戕也能說得過去,可她嘴角的笑花,看上去倒更像是卸下肩上重擔(dān)后的釋然與解脫。
這些都是猜測。不過無論如何,東西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
如果這東西是灼華姑娘親自交付的,那方才那個女子又是何人?與之前那三名死者,與此樁案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大人!”一名喑鳴司武衛(wèi)匆匆來報,“在屋后暗渠中搜到一身玄衣,還有兩個被打暈的姑娘。被扒了衣服那個根本就未曾瞧見人就被打暈了,那個丫鬟倒是與人打過照面,可她說,只能確定那是個女子,年紀應(yīng)該不大,至于面容,那人蒙著臉還戴著斗笠,只能瞧見一雙眼睛。這會兒,正在讓百靈等人按著她所說畫像?!?p> 大人點了點頭,卻并不怎么抱希望,只有一雙眼睛,靠著描述,未必能有什么結(jié)果。
“讓人去查查灼華,尤其查查她與軍中之人有什么糾葛,陳年舊事尤其不可放過?!?p> “還有,那三個人的軍中來歷還沒有查清楚嗎?只能查到他們分屬不同衛(wèi)所,那其他的交集呢?之前與之后都是一片空白?!?p> “幫他們抹去痕跡的又是何人?”
大人一聲聲詰問下來,語調(diào)越發(fā)深沉,他們都清楚,大人對于他們屢次與線索失之交臂已很是不滿,而連番失利,讓歷來有些自得的喑鳴司也深覺受挫,個個都是將頭深埋,不敢吭聲。
“這么多要查的,還愣在這兒做什么?非得我吩咐才知道做事嗎?滾!”一聲沉喝,在場的喑鳴司忙齊聲應(yīng)了“是”,趕忙腳下抹油地“滾”了出去。
卻也有那等來不及滾出去的人,被一把拽住。
“你們不是在查近來逗留上京的武林人士嗎?有沒有身手上乘,且符合條件的年輕女子?”
“暫時沒有。大人當真確定是個年輕女子嗎?按理,若是江湖上成名,且有這樣身手的女子應(yīng)該不多才是,叫得出名號的也就那么幾個,如今竟沒有能合得上的?!?p> “說實在的,她一直蒙著臉,江湖上能人志士眾多,她會不會是故布疑陣,讓我們就是認定她是個年輕女子?;蛟S,她已經(jīng)不年輕,或是根本就不是女子呢?”身形也好,聲音也好,要改變也不是不可能的。
喑鳴司一腳踏著朝堂,一腳踏著江湖,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見過。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大人卻一時沉吟著,沒有言語。半晌才問道,“你們可記得,我們正在查的是什么案子?”
“當然記得啊!是十三年前,那樁劫掠賑災(zāi)銀的案子啊!”
就在一個月前,陛下不知從何處得到一封匿名的書信,信中道說是他手中有證據(jù),證明十三年前的賑災(zāi)銀劫掠案另有內(nèi)情。
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只是一封書信而已,竟是連夜將喑鳴司幾大頭腦叫進宮去,交代他們細細查起。當中,他們大人更是領(lǐng)了圣命,全權(quán)負責(zé)。
喑鳴司從信上得出線索,找到可能與之相關(guān)的人,卻一個接著一個地死去,而所謂的證據(jù)卻全然不見蹤影。
一樁本已塵埃落定的舊案,卻又沉渣泛起,只怕就要在上京城攪弄起無邊風(fēng)云。
“那這賑災(zāi)銀劫掠案后又關(guān)乎著何人?”大人又是沉聲問道。
關(guān)乎何人?接二連三的死人,自然是因為有人不想這舊案再被翻出,若說這當中沒有內(nèi)情,誰也不相信了。可要說這后頭關(guān)乎著誰,自然是賑災(zāi)銀劫掠的幕后黑手,還有……
被問著的那人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賑災(zāi)銀最后的下落是落在那位上頭,難道……”即便隔著面具,也能感受到說話之人的情緒緊繃,他喉間艱澀地動了動,不敢將那位的名諱宣之于口。
“如果是的話,那這些來自軍中的知情人,還有那個身份不明,卻身手絕佳的高手,便都能連起來了?!蹦俏怀嗽谲娭谐械牡匚?,江湖之上也是聲名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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