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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一起憶鄉(xiāng)愁

50,重溫過去,揮刀割麥

陪你一起憶鄉(xiāng)愁 沙棗樹林 3410 2022-07-25 07:51:13

  50,重溫過去,揮刀割麥

  不知不覺間回老家已經(jīng)第9天了。

  “布谷布谷--”布谷鳥在遠處的高樹上啼。來的時候在路上看見麥黃,略微發(fā)一點清,還能吃上“碾饌子”,現(xiàn)在麥子突然就黃了。

  這和人生是一樣的,人到中年,特別怕老,可日子突然快了,有一天也突然就老了。

  我今天去看望郭把式的兒子郭疙瘩,郭把式去世好多年了,但他的善行,他的友好,他的標(biāo)準(zhǔn)農(nóng)人形象還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閑的沒事,我過去溜達溜達。

  他家的房子還坐落在原有的宅基地上,舊房拆了,蓋了一排新房。但是西邊的舊房子還留著,當(dāng)做存雜物和柴禾的房子。

  郭疙瘩正在磨鐮刀,看見我進來招呼了一聲,你先坐,我把鐮刀磨好了再陪你說。

  我說你忙你的,我看看。

  新房子墻面光光亮亮的什么也沒有。

  舊房墻上掛的,地上放的,是各種各樣的農(nóng)具,是我小時候在各家看到的熟悉的場景,墻上掛著鋤頭,鐮刀,镢,背簍、笸籃、簸箕、圓籠等小件,門口立著锨和榔頭,屋里放著板镢和犁杖以及套繩,還有耱子、耙子、篩子、籠頭、草簾子、木墩子,切草料的鍘刀,甚至還有打胡基的杵子。

  他老伴看我進屋子瞧這些東西,連忙過來說:你看這屋子亂的臟的,還有蜘蛛網(wǎng),別把你的好衣服弄臟了。

  可個可惡這個老慫,存上一屋子沒用的東西,占地方不說,還整天閑的沒事干了收拾這些老東西。老太太發(fā)泄這對他的不滿和對這些老東西的厭惡。

  我無意間愛看農(nóng)村老物件的這么一個小舉動,惹出這么個不愉快的小插曲,從那個老屋退了出來。

  我看他磨鐮刀,那把鐮刀比一般的長一點,寬一點,使用這樣的鐮刀比一般的鐮刀肯定割的多一些,但是需要耗費的力氣也更大。我知道他今年已經(jīng)60多歲了,可不年輕了。

  看著磨的明晃晃的鐮刀,我說現(xiàn)在不是都是機械割麥了嗎?你還磨鐮刀干啥?

  啥都機械機械的,還要人干啥?他氣哄哄的說。

  我有無話找話的說,你這個鐮刀可真大呀,使起來太費力了。

  他用手輕試著刀口,頭也不抬的說:這把鐮刀跟了我20年了,舍不得扔了,現(xiàn)在用起來還是襯手著呢。

  接著他自言自語的說:“七成收,八成丟”,若完全熟透,焦頭脫粒不說,一旦遲了,遇上大風(fēng)、冰雹損失就大了。

  他說的這個道理我知道,麥子熟的差不多就得收割,一是熟透了容易掉粒,二是這個季節(jié)容易下雨,幾場暴雨過后,沒來得及割的麥子泡湯啦,因此,在整個麥?zhǔn)諔?zhàn)役中,突出一個“搶”字。

  他老伴給他灌了一塑料桶水,天熱,到了地里記得多喝點水,別中暑了。

  我愈發(fā)感到納悶,我們過去都是大清早趁著天氣涼快去割麥,現(xiàn)在大中午的,這么熱的天,能干活嗎?我疑惑的問。

  他仰著黑黑的臉膛,嘿嘿的對我笑著說:這你就不懂了,手工收割小麥講究“熱割”,因為經(jīng)過太陽暴曬過的麥稈比較脆,更容易被鐮刀割斷,尤其是我這樣的大鐮刀,熱割才能使得動。

  說完他抓過一把破草帽帶在頭上,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拎著塑料桶出門了。

  我心里想,這真是個怪人,除了繼承了他爸郭把式的農(nóng)人質(zhì)樸和憨厚外,沒有一點熱情和好客啊。

  我回來把這個情況給同行的幾個同學(xué)說了。他們倒是很理解,勸我不要生氣,要想開了。你想想你17歲走出農(nóng)村,幾十年不在這里生活,每年春節(jié)來上三五天時間,也不一定能和他見上面,人早就陌生了,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能記住你這個人就不錯了。

  我想想也是,這個村莊上的大部分人我都叫不上名字了。

  王君突發(fā)奇想,說幾十年沒有割過麥子了,一聽布谷鳥叫,手都癢癢的,明天早晨咱們?nèi)ジ铥溩樱販貎簳r在生產(chǎn)隊勞動的舊夢。

  王老師拍手叫好,拴柱卻潑冷水,現(xiàn)在農(nóng)村人都不手工割麥了,你們幾個從城里來的人,到地里手工割麥,那不是發(fā)神經(jīng)病嗎?

  我調(diào)停的說:就當(dāng)是去玩吧。

  踏著清早的第一縷晨光,我們走向了村外的田野。村莊到村北水渠的路鋪了水泥,可走汽車,過了橋就是土路,彎彎曲曲的伸向田間地頭,小路不寬,只能是架子車通過,這個土路是我們熟悉的,沒有人在意這條土路是什么時候踩出來的,大集體時,村里人沿著這條小路,出工,收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土路旁開滿了五顏六色的花兒,小草上掛滿了晶瑩剔透的露珠,這倒是過去沒有的,我小時候的農(nóng)村沒有人刻意栽花。到了地里就是可供一人通行的田梗,田埂是農(nóng)業(yè)學(xué)大寨時興修水利修修的,很少看到花。我們小時候最喜歡走這樣的田梗路,田杈和田梗上種了蠶豆和豌豆,豌豆翠綠的時候就特別好吃,蠶豆黃了可以燒烤吃。再次回到故鄉(xiāng)走在田埂上,已然不是原來的模樣,現(xiàn)在的地已經(jīng)包產(chǎn)到戶了,田埂比以前更窄了,上面什么都沒有種,連過去肆意瘋長的荒草都沒了。

  走在鄉(xiāng)間的道路上,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繽紛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荷把鋤頭在肩上,牧童的歌聲在蕩漾,喔嗚喔喔他們唱,還有一支短笛,隱約在吹響!

  這首歌,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回憶!

  包產(chǎn)到戶,生產(chǎn)隊解散,世道翻了個身,地被精耕細作,旮旯拐角也被利用起來,野草沒有藏身之處,偶爾露個崢嶸,也被勤勞的人連根拔起,村頭野地的樹,直爽點的樹早已被人砍光了,剩下的被病蟲害糟蹋了,大集體的形象,影子一點點的在消失,村里有名有姓的莊稼地上,樹如雨后春筍茁壯成長,但都是直溜溜的竄天楊,少了些景觀,多了些隊列,少了些天然的野趣。

  稻田禾苗剛栽上不久,看起來稀稀疏疏的,有的地塊正在灌溉,河里的水進入大渠,再到村里沿公路走的明渠,再順著毛細血管般的小水渠,流向各家的田地。

  孟姨的老伴比我們來的還早,見了我們熱情的打了招呼,問話是吃了沒有?這個地方的鄉(xiāng)俗就是這樣,人們見面的問候語都是一句話“吃了沒有?”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這樣問話了,但是老年人還保持著過去的傳統(tǒng)。

  拴柱是本村人,和他熟悉,愛開玩笑,回答說:還沒有吃,那你領(lǐng)我們到你家去吃飯吧。孟姨的老伴憨憨的笑著,搭不上話了,掏出煙袋煙鍋,一邊捻煙,一邊對拴柱說種地的事情。

  今天水小,水還沒完全灌進去。我也得去弄麥子去了。

  我說我們給你幫忙來了,你領(lǐng)我們到你的地里割麥吧。

  他這才注意到我們手里拿著鐮刀,詫異的說:割麥,你們?nèi)ジ铥溩樱覜]有聽錯吧。

  他的耳朵是有點不好,我又對他大聲說,是我們幫著你去割麥。

  哎,我還以為你們是弄草去呢。你們都是城里人,細皮嫩肉的,怕是受不了這個苦了吧。他嘴上這樣說著,還是領(lǐng)著我們向他的麥地走去。

  拴柱大聲對他說:今年的麥,收成不差嗎!畝產(chǎn)有千把斤了。

  嗯,今年不錯,不像去年,去年麥子秀穗時,生了銹病,收成不好,保了個本?!彼?。

  現(xiàn)在有人來收購,一塊五一斤,和去年價格差不多。今天麥子豐收,要早點賣。拴柱替他操心,因為農(nóng)村有這樣一個行情,糧豐價賤。

  你賣的時候,把我的一起賣了吧。

  兩人有一答沒一答地說著話,就到了他家的麥地里。

  漸漸的,小路上便忙碌起來。平時村里不進人,這時候都來到了地里。

  王君率先下地,揮鐮開割,我緊隨其后,割了幾把,覺得挺輕松,一是這鐮刀小,二是磨的也鋒利。麥子倒了下來,間種的玉米苗有的已經(jīng)能夠露出頭來,寬大的嫩嫩的毛絨絨的葉子正摩挲著我的手臂,但是割了10來分鐘,一趟地還沒有割完,我的胳膊就酸了,腰也疼,抬頭抹把汗,往前看,還有10多米遠的距離才到田埂,我心里有點打怵。這時只聽哎呀一聲,田偉把自己的手割破了,拴柱連忙過去,拿出創(chuàng)可貼給他敷上,才止住了血。趁著這個機會,我趕忙借坡下驢的說:算了,別割了,吃苦受累無所謂,受了傷可不是鬧著玩的。此話一出,沒想到他們竟然異口同聲的說,行,回吧。

  我們還沒有說不好意思,孟姨的老伴倒是真誠的不好意思了,連連向我們道歉,催著我們趕快回去。我們順著田埂往回走。他向我們揮手道別說:你們先走,我整理一下渠岸,把田路梗弄平整,種上兩行黃豆,秋霜前保準(zhǔn)能收點黃豆。

  走出去幾十步路,大家都說出了同樣的感受,現(xiàn)在感覺老了,真是干不動活了,才干了一會活計,腰酸背疼,手酸的拿鐮刀不得力?,F(xiàn)在回想起來,真不知道我們小時候怎樣熬出來的。

  我嘆口氣心里想,這場割麥,真是個鬧劇。幾十年不干農(nóng)活了,我們現(xiàn)在干農(nóng)活,身體仿佛生銹了一樣,運轉(zhuǎn)不起來。

  我納悶拴柱為什么帶了創(chuàng)可貼?這話還沒有說出來,王老師就替我問了出來。

  拴柱譏諷著說:我早就知道你們干不成活,認準(zhǔn)你們是來玩,老胳膊老腿的,容易出問題,所以我事先準(zhǔn)備了創(chuàng)可貼。

  我向他豎著大拇指說:高!高!真是高家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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