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58，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童年是一個人成長中最重要的時期，而我的童年也恰恰生活在美麗的鄉(xiāng)村。鄉(xiāng)間，田野一望無際，阡陌縱橫，田間地頭梗畔，綠瑩瑩，黃燦燦，沉甸甸；村莊，綠樹村邊圍繞，青山綠水，老井石磨風(fēng)車，柳拂拂，郁蔥蔥，綠油油；人家，土房低屋矮墻，樹木環(huán)繞，炊煙繚繞彌漫；狗吠吠，豬哼哼，雞咯咯;院落，籬笆野花圍繞，雞鳴狗吠，牛哞馬嘶驢叫，活泛泛，熱鬧鬧，臟兮兮;溪間，黃河之水流來，泉水叮當(dāng)，大渠小溝縱橫，流潺潺，丁冬冬，水緩緩;土路，行人熙熙攘攘，塵土飛揚(yáng)，羊腸小道崎嶇，路漫漫，道長長，行遠(yuǎn)遠(yuǎn);田園，莊稼野菜青草，桃紅李白，鶯歌燕舞雀叫，蝶飛飛，蜂嗡嗡，蛙鳴鳴；牧童，陽坡溝渠洼地，倒騎牛背，一枝牧笛吹響，簡單單，懶洋洋，閑悠悠；農(nóng)人，頭戴草帽赤腳，地里繁忙，播種施肥育苗，汗滴滴，忙碌碌，辛苦苦。這些農(nóng)村景象，其中印象最深的是“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我家鄉(xiāng)靠著黃河，人說天下黃河富寧夏，首富中衛(wèi)。古代的先人們不知經(jīng)過多少輩的努力，挖水渠引黃灌溉，大渠小渠沿著田陌而流，水渠多了，坑塘遍布，水澆地的稻田阡陌縱橫，水里的小生物也特別多，其中青蛙是個大族群。
“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蓖苈曣囮?，是當(dāng)?shù)厣鷳B(tài)的一大特征。
我家在村南最南頭，我家的門口就有一條水渠，并且連著5畝地大的一個水塘。吹雷響過之后，過了驚蟄，不知青蛙突然從哪里冒了出來，蛙鳴從四面八方傳來，先是一兩聲雛鳳試唱般地“呱——呱”，如同頻頻按下暫停鍵的呼麥唱法，短促而清晰，隨著盛夏的來臨，青蛙越來越多，蛙聲也越來越響亮，尤其是黃昏的時候，蛙鳴地聲的大合唱高低不同，長短不一，奏響了田野黃昏的大合唱。我們在蛙鳴聲中迎來了晚霞，迎來了炊煙，又在蛙鳴聲中入眠。
蟾蜍雖然小，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也屬于脊椎類的動物，那些膚色光亮、皮膚光滑的是青蛙，叫聲響亮，彈跳力也很強(qiáng)，能在水中的草叢和荷葉上騰空跳躍，猶如一條漂亮的弧線，一跳能有三四米遠(yuǎn)。青蛙的顏色有多種，有青綠色的，有綠色帶黑點(diǎn)的，也有綠色帶黑色條紋的。還有棕色的，也有棕色帶黑點(diǎn)的等，多種多樣。同樣是由小蝌蚪蛻變的褐色蟾蜍，俗稱癩蛤蟆，皮膚粗糙，有怪怪的斑紋，背部長得嘎哩嘎噠，形容丑陋，以爬行為主，只能勉強(qiáng)蹦跶一兩下，它的叫聲和它的長相一樣，其貌不場，叫聲也有些粗嗓嗒?dú)狻?p> 夏天一到，雨一天趕一天，水渠里的水也滿了，池塘水域也擴(kuò)大了，稻子的禾苗也栽上了水田漫埂，死水池子的蝌蚪黑壓壓的一片，青蛙和癩蛤蟆也越來越多。
這時候，天氣熱了，我們一幫小孩光著身子到池塘里游泳，洗澡，戲水，玩夠了，就開始捉弄青蛙和癩蛤蟆，青蛙是彈挑冠軍，也是我們追逐的對象，一邊追著青蛙跳躍，一邊學(xué)著青蛙的樣子大叫：“呱呱呱呱、呱呱呱呱”，我們在這樣的運(yùn)動中也鍛煉了身體。癩蛤蟆比較笨拙和慵懶，臺走路慢吞吞的，像個小腳老太婆，它的強(qiáng)跳也比較蹩腳，像是一個吃的太多的大肚子在往前撲，但是癩蛤蟆不懼怕人，我們追它，有時它們干脆坐在地上扭過頭來，對視著我們，瞧它那難看的癩蛤蟆皮，聽它那嘶啞的怪叫我們對他就失去了興趣。因?yàn)榇笕私?jīng)常告誡我們，身帶疙瘩的癩蛤蟆，身上有劇毒，它嘴里也能吐出毒液來，粘在人身上會腐爛的，我們都避而遠(yuǎn)之。
上學(xué)的路，趕集的路，都是鄉(xiāng)村的小道，兩邊都是成片的稻田，田杈地埂上長滿了草，露水濺濕了腳面和褲腳，走著走著，冷不丁就有一只青蛙從腳邊彈躍而起，從水地里越過地梗，或者從一個草叢跳到另一顆更大的草上，青蛙的彈跳力非常強(qiáng)，當(dāng)有動靜的時候，只聽嗖的一聲，眼前閃過一個令箭，一只青蛙以優(yōu)美的弧度從你眼前閃過，當(dāng)青蛙發(fā)現(xiàn)人的時候，它三跳兩跳，蹦進(jìn)草叢，瞬間銷聲匿跡。
我們幾個小孩結(jié)伴去割草，田地里到處都是小生物。草還沒有個幾鐮刀，框子還空著，大家將挖菜的小鐮刀頭和筐一丟，我們就玩了起來，撲逮螞蚱，用線拴起來玩，突然又聽見蟈蟈在叫，我們在草棵里搜尋，抓到了，用草編個小籠子裝在里邊。青蛙聽到蟈蟈的叫聲，突然蹦跳了過來，我們的眼光又被青蛙吸引了過去，我們幾個人又撲又捉，脫胎于小蝌蚪的青蛙有多種顏色，有渾身綠色的，個頭稍微顯小，在草地里，與青草渾然一體，在池塘邊，猶如一塊綠青苔，它們的隱蔽性極強(qiáng)，很難抓到它們，但也能逮著一兩只。
不一會下起雨來，我們跑到瓜棚里躲雨，待雨小歇，稻田邊的溝渠、堰塘下的樹林，草地上，石頭邊，橫七豎八，到處都是活蹦亂跳的綠身子大白肚皮胖大腿青蛙。青蛙喜歡水，也喜歡下雨天，通常雨過后，青蛙們也歡騰了起來，尤其是池塘里的青蛙特別活躍，也許下雨使池塘的水多了起來，青蛙們覺得自己的地盤更大了，它們一邊慶祝著，歡叫著，一邊一只只從水里跳上岸來，接受風(fēng)雨的洗禮，亂蹦亂跳的跳舞，鼓起它們的腮幫子，“呱呱呱呱、呱呱呱呱”大聲叫喚，所有的青蛙都參加了大合唱。
太陽出來了，農(nóng)作物和草上濕淋淋的，這時成群的蜻蜓像戰(zhàn)斗機(jī)一樣在頭頂飛來飛去，我們抑制住心頭的狂喜，一陣手忙腳亂去追逐著蜻蜓。
再過一段時間，稻花的香味出來了，稻田里的水早早被放出，但田頭溝尾，總會有或深或淺的水凼，不時傳出“噼哩叭啦”的響聲，這是最撩撥我們的地方，水里有泥鰍，青蛙，蝌蚪……村里的孩子難捺心頭狂喜，不約而同的來到這里，挽超褲腿，撥開草叢，走進(jìn)池塘，走進(jìn)稻田，細(xì)細(xì)搜尋，抓青蛙玩，逮泥鰍烤著吃，撈蝌蚪回家喂雞。
我們班上有幾個從城里來的學(xué)生，是隨著父親到這里支農(nóng)和開礦的，來到農(nóng)村，看什么都新鮮，對什么都好奇。我們逮青蛙，捉泥鰍，捕魚，城里的孩子膽子小，沒有這個膽量，當(dāng)我們給小女生看到綠色的青蛙，鼓著白白的肚皮，咧著大大的嘴巴，鼓凸著兩只金魚眼睛，她嚇得哇的一聲就把青蛙給扔了。但玩耍是小孩的天性，他們不敢抓青蛙，就撈小蝌蚪。
我們當(dāng)?shù)厝瞬怀郧嗤苋?，也很少吃魚肉，村民認(rèn)為青蛙和蟾蜍是蔬菜和莊稼茁壯成長的守護(hù)者。每到夜間，它們來到蔬菜園子和莊稼地，專吃那些危害農(nóng)作物的蚜蟲、飛蟲，以及地表下傷害根莖的地蠶類害蟲。因此大人不允許我們抓青蛙，也不追我們傷害癩蛤蟆，我小時候抓蝌蚪的時候就挨過爺爺?shù)拇颉?p> 牛二蛋是我們村的娃娃王，他家是皮匠出身，摸習(xí)慣了皮毛，膽子特別大，抓青蛙是一絕。他在木桿上裝了一個大大的網(wǎng)，形成了一個網(wǎng)兜，來到青蛙活動的地方，然后學(xué)青蛙叫，就有三三兩兩的青蛙蹦跳出來，躍入眼中，他急速上前，網(wǎng)體悄悄一伸，輕輕一抬，一只青蛙便跌進(jìn)網(wǎng)里，泥水四濺……
他的這種做法遭到了大人的呵斥，尤其是那些吃齋念佛的老頭老太太們，老是拉著他的手給他講不能殺生的道理。
人的聰明是觸類旁通的，牛二蛋不僅會抓青蛙，也會抓泥鰍和魚。金秋時節(jié)，是叉泥鰍最好的季節(jié)，在肥沃的稻田里藏了一個季的泥鰍，又肥又大，身圓體肥，但渠里的水少了，稻田里的水也快放干了，田埂邊上的野草四處延伸，能夠叉到泥鰍的地方，就是田埂與稻田相隔這二三十公分的積水區(qū)。牛二蛋帶上泥鰍叉子，透過混濁見底的淺水面，能看到爭相出來透氣的泥鰍，忽然，手中的泥鰍叉子就出手了，如蜻蜓點(diǎn)水般在水中一點(diǎn)，一條滑溜溜的泥鰍就被叉出水面。小半天就能叉上滿滿一魚簍。
有一次牛二蛋帶著城里的同學(xué)王雁來到地里。牛二代噓了一聲：“鬼子進(jìn)村了”。王雁緊張的看著牛二蛋，還沒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牛二蛋便一叉下去，叉中了水下的泥鰍。
王雁忍不住咋舌稱贊：“好厲害啊?！?p> 牛二蛋把泥鰍遞給王雁，讓她裝在魚簍里，王雁盯著這只長約手掌，渾身黑不溜秋，滑溜的身子在叉子上下翻動的野生泥鰍，伸出纖細(xì)白皙的手指，想抓又不敢抓。
牛二蛋說她膽小鬼，說完，他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叉子，捻住泥鰍的頭頸部位，信手就把這條翻卷著身子的泥鰍從叉子上取下，滑入魚簍。并沖她一笑，我再給你來個新花樣。牛二蛋挽起褲腿，走進(jìn)水里，雙手在泥里像探地雷似的摸索著，突然就抓住一個泥鰍，泥鰍在他手里像蛇一樣的彎曲掙扎。
王雁看的眼睛都直了，卻又有些不敢嘗試。
牛二蛋見她躍躍欲試卻又不敢稍動的模樣，又可愛，又可笑又滑稽，便教它怎么叉泥鰍和青蛙。
后來他們走到了一起，成了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