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修心內(nèi)也思量不定,道:“金荷怎么會知道你們和蒼魅的關(guān)系?!?p> 靈姬道:“不知道?!?p> 鐘離修道:“你不知道?”
靈姬道:“那是她的事,我為什么要知道?!?p> 鐘離修道:“金荷說蒼魅在彌蒼你們就真信了?”
靈姬道:“我信,齊勛不信,齊勛還上彌蒼來查過呢?!?p> 眾人都有些將信將疑,竹息四圍結(jié)界眾多,照理說外人難進(jìn),可齊勛幾人最后確真的闖了進(jìn)來。
鐘離修道:“這么說,齊勛上彌蒼來,探知你爹在毓秀山,你們才來救他的,是這樣么?”
靈姬道:“是啊,我們是我爹身上割下的肉,只要在五里之內(nèi),便能相互感應(yīng),齊勛說他都沒有踏進(jìn)彌蒼,便知爹爹是真在這。”
眾人恍悟,一時間各人心中又都百感交集。
鐘離修道:“齊勛來過,那你沒來過么?”
靈姬道:“怎么沒來過,救我爹爹那天我不是跟著來了么?!?p> 眾人聽了她前半句話,還道她真早就來過彌蒼,誰知她所說只不過是救援時跟來那次。
鐘離修道:“你們救你爹的法子很笨,謀劃并不周密,也是近來才知道你爹爹在這的么?”
靈姬道:“早知道了?!?p> 鐘離修道:“早知道了,早知道了怎么現(xiàn)在才來救,還用這么個笨法子。”
靈姬道:“齊勛不肯來啊,他說沒人幫我們,救不出爹的?!?p> 鐘離修道:“金荷不會一遇到你們就和你們說了你爹在彌蒼毓秀山的事吧?”
靈姬道:“是啊,她被人追殺,我們救了她后本想吸了她的精元,她又是哭又是求的,齊勛怎么都不肯放了她,后來她就說她知道我爹在哪里,就這么說給我們聽了?!?p> 鐘離修已問了這許多,從靈姬處所探知的實已超出意料之外,個中真假還需核驗,便不欲再問下去。當(dāng)即對靈姬道:“我們擾你很久了,現(xiàn)在你獨個兒靜歇吧?!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謝像等人也跟著離去。
靈姬卻在籠中叫道:“喂,鐘離修,你再和我說會話吧,喂。”鐘離修只是當(dāng)作沒聽見,沿著來時的藤梯回去,不多時,身后靈姬的叫喊聲已是杳不可聞。
上得巨木稍頂,謝像道:“今日殿下所審得的訊息,已敵過去幾天我們一切施為。”他這話倒不是恭維鐘離修,自齊勛一行人二次闖山以來,謝像與韓清流、云師乾便不時來審問幾人。只是齊勛等人幾次三番硬闖彌蒼,后來更是傷了公孫玉遙,幾人胸懷隱怒,因此審問齊勛等人時他們一上來就是一副強壓的態(tài)勢,這卻是適得其反。靈姬、齊勛等人平日里就不是良善之輩,哪會被嚇到,要么不答,要么把謝像等人亂罵一通,以致幾人接連多日審訊皆是一無所獲。倒是鐘離修溫言誘問效用更顯。
鐘離修道:“我只不過是和蒼魅打交道久了,能猜到他的些微動向,用這來騙騙這兩個小鬼,不過他們兩個所說是真是假還要再印證?!?p> 謝像心想道:“殿下已給我彌蒼留足了面子,我看今日所獲消息大半是真。殿下將這歸為他熟知蒼魅心性才有此功,總不顯得我彌蒼太過無能?!边@樣想著,心中越發(fā)感激起鐘離修來。
鐘離修道:“需得好好查查金荷的身份。”
鄭茂極輕聲道:“秦初漠,秦初漠。秦葫域的秦百鸞前輩逝世已久,他又無子嗣,如今知道蒼魅的人里沒有姓秦的呀?!?p> 韓清流道:“老一輩里是沒有,不知道他們座下的弟子里有沒有這么個人?!?p> 鄭茂極道:“殿下,謝掌門、顧掌門,金荷和北原門就交給鄭家來查吧?!彼m已卸任,但心念蒼魅的事,加之鐘離修親口提議,便一口將這兩件事攬下。
謝像道:“那有勞鄭公了?!?p> 鐘離修道:“余事可先放一放,先去把金汝元他們帶回來?!?p> 韓清流道:“殿下說的是。”說著,韓清流面向謝像,道:“掌門師兄,這回讓我去吧。”
謝像想道:“殿下復(fù)出,今起定有要事商決,我是走不開的了,如今也只有讓四師弟去最是妥善。如今蒼魅不在井淵,是大好的時機。”
韓清流見謝像遲遲不語,急道:“師兄?!?p> 謝像道:“好,便就你去?!?p> 鐘離修沉吟了一時,道:“我看,還是我去吧。”
眾人朝鐘離修臉上看去,只見他氣和容從,鐘離修看了謝像一眼,又看向韓清流,道:“你們心系師長和弟子安危,這份心我很明白。只是如今各派對蒼魅存世一事尚不在意,人心不聚。顧掌門、謝掌門、韓真人,陵山與彌蒼兩派并驅(qū)于各派之前,德深威重,還需諸位召聚各派,將蒼魅的利害宣告于人,早日歸攏人心,以求日后同御強敵?!?p> 謝像和顧靈夫各自思猶,鐘離修復(fù)道:“若是各派齊心,那與蒼魅抗衡我們總不至于孤立無援。救人一事諸位勿須煩心,若他們?nèi)酥两駸o虞,我必會將他們帶回來?!敝x、韓兩人心中都是一顫,鐘離修說的是“若他們至今無虞”,可見鐘離修也不敢斷言金汝元三人在井淵中必然無恙。謝、韓兩人自然信仗鐘離修,也知鐘離修前去定會將金汝元三人帶回,只是三人是否安好,那便不知了。
鄭茂極見謝像還未答復(fù)鐘離修,問道:“謝掌門,你意下如何?”
謝像拱手道:“殿下如此費心,彌蒼感激不盡。”說著拜下,又道:“我太師叔和兩個小徒便相煩殿下救助了。”
鐘離修一見謝像要作拜,忙上前扶起。他從前身份尊貴,受人跪拜乃是常事。只是后來遭逢變難,更與群彥同抗蒼魅,歷經(jīng)艱險,再不把自己看得比旁人尊貴。再后來魏朝敗亡,若再受人跪拜,于理不通,于心有愧。及至今日,他對人跪拜自己一事竟是心生反感,偏偏總有人如此。眼前謝像不過是為相謝鐘離修而拜,鐘離修知他心意,可仍覺心中不喜。
鐘離修將謝像扶起,道:“不須多禮?!闭f罷,又轉(zhuǎn)身同鄭茂極道:“你也留在這。”
鄭茂極道:“是?!?p> 一行人說著下了西峰空巢,行出不遠(yuǎn),云師乾匆匆忙忙迎面行來。一見著幾人,便道:“太師父他們回來了。”
各人都是一愣,云師乾又道:“我說太師父和崇惠、莫法三個回來了。”
謝像、鐘離修等人才商論了要去營救他們?nèi)说氖?,這時候便說他們?nèi)嘶貋砹耍娙司怯煮@又疑。
謝像半天才應(yīng)道:“回來了?!彼嫔贤赋鲋靡缮裆?。齊勛此前使計上彌蒼傷了公孫玉遙,這時謝像又怕有詐,更加謹(jǐn)慎。
云師乾道:“都受了傷,已經(jīng)送到藥廬去了?!?p> 謝像聽說三人受了傷,才消除了幾分疑慮。問道:“受了傷嗎?”
云師乾道:“沒錯?!?p> 鐘離修問道:“他們幾人從井淵逃出來了?”他心中也有幾分懷疑。
云師乾搖頭道:“不是,有人送他們回來的?!?p> 謝像疑道:“有人送他們回來?”
韓清流道:“先去瞧瞧再說吧?!?p> 藥廬距西峰不遠(yuǎn),當(dāng)下眾人疾步快行往藥廬去。
謝像一面行路一面問:“是什么人送他們回來的?”
云師乾道:“是一老一少,他們御劍送太師叔三個來到山門前,值守的弟子來報,我這才去接了太師叔他們回來?!?p> 謝像道:“那兩人還在山上嗎?”
云師乾道:“在的,我把他們留下了,他們也在藥廬那邊。”
謝像道:“很好。”
不多時,眾人行至藥廬。藥廬內(nèi)弟子見一下來了這么多人,忙著四下搬座椅,可誰也無心安坐,均是圍在金汝元、段崇惠、莫法三人床前。三人昏睡未醒,被安置在三張相鄰的小床之上,文酬同另兩個中年彌蒼弟子正給三人敷貼膏藥。
謝像見金汝元三人面色青黑,雙頰凹陷,比去時瘦了太多。身上并無外人用法術(shù)幻化的跡樣,當(dāng)下再無懷疑。見三人都是一副枯槁模樣,心痛難當(dāng)。他一一看過各人,問文酬道:“怎樣了?”
文酬道:“他們?nèi)齻€都是被污穢之氣噬身而致血氣凝滯,幸虧救治及時,不然就沒命了?!?p> 謝像道:“救治及時?”
文酬道:“看他們面色就知原來纏身的穢氣極重,可我方才替他們把脈,脈息平穩(wěn),氣血已暢,穢氣只遺存少許。怕是送他們來的兩位俠士早前就為他們治過了,不然,情形不會這樣好?!?p> 謝像道:“師弟你好好替他們治傷,我去見見送他們回來的兩位客人?!?p> 文酬應(yīng)了。云師乾又帶著謝像、鐘離修、鄭茂極、顧靈夫、韓清流去見送金汝元上山那兩人。照理說這本是彌蒼的事,外人應(yīng)當(dāng)避開,但事關(guān)蒼魅,便什么也不顧了,鄭茂極與顧靈夫都是和彌蒼人同來同去,也沒人覺得不妥。
起先接待客人的是云師乾,這時也是云師乾幫著引見。
那兩人中,老者名叫白中洛,留著一捋長須,須發(fā)皆是黑白參半,身材矮瘦,容色可親。另一少年名叫陸千峰,也只十七八歲年紀(jì),生的高壯,膚色黝黑,說話卻是斯斯文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