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謝沅夢說到他們?nèi)巳绾螌常毯笏龂@了口氣,道:“我可是大大拖了兩位師叔后腿,對方都是高手,兩位師叔以一敵二都是穩(wěn)勝,可我中了那四個年輕弟子暗算,兩位師叔為救護(hù)我分了神,反為他們一行人所制?!?p> 鄭茂極追問道:“怎么回事?”
謝沅夢道:“我和那四個年輕弟子斗得正緊,可后來有一人往我臉上扔了小小一物,我當(dāng)時已避了開來,可那物化作一股白煙,直鉆進(jìn)我鼻中,我當(dāng)時便覺口中大痛,接著便像有無數(shù)小刺直射我咽喉,一時只感整顆腦袋都要炸了,將劍一扔,便倒在地上。”
鐘離修略一思索,便道:“他們放了雪蟄來對付你?!?p> 鮑欽道:“我們見到時,雪蟄已化為白煙纏住小夢頭頸了,我當(dāng)時離小夢近,去扶她時只看到她頭上一團(tuán)白霧,臉都瞧不出來了?!?p> 雪蟄是一種會蜇人的小妖蟲,這妖蟲只生在嚴(yán)寒之地,形如蟬,生有雙翼,全身雪白,大多時候行動鈍滯,只有蜇人時行動快疾,這雪蟄蜇人之時為免被人拿到,便會幻成霧水之樣,鉆入人喉,倒也無毒,只是咬起人來很難松口。也只蜇人的頭,其他地方絕對不蟄不咬,故此又有另一名——寄人首。這小妖蟲養(yǎng)訓(xùn)之后也很是溫順,因此不少修習(xí)之人會養(yǎng)雪蟄來護(hù)身。
“雪蟄咬了小夢不松口,我們又沒見是哪個人朝她放的雪蟄,龍師弟便轉(zhuǎn)攻那四個年輕弟子,威脅他們召回雪蟄,可人人抵死不認(rèn),那年長的四人又攻來,我和龍師弟一面御敵一面想拿出雪蟄,這樣一來便敵不過那些人。有一年輕弟子見小夢被雪蟄死咬無力抵擋,我又一手拉著她,一手對敵,大有便宜可占,便揮劍朝小夢頭上砍來,我將小夢拉偏,總算躲過那一劍。”眾人光聽鮑欽言述,便已感到昨夜是怎樣的兇險萬分,又痛恨那群人下手殘忍。
龍夫印接口道:“那群人看出我們力護(hù)小夢,便分開來,有四人持刀劍砍小夢,四人施法攻我和鮑師兄余側(cè),我們一時間難以顧暇,鮑師兄肩頭還中了敵人一劍?!?p> 鄭茂極道:“這伙人心也忒狠?!?p> 鮑欽道:“好在危急之時,那老師太趕來相助?!?p> 鐘離修道:“那老師太又回來了?”
鮑欽道:“是,那老師太后來說她其實(shí)一直沒有走遠(yuǎn),她早知道身后有人跟隨,和小夢分開后便遠(yuǎn)遠(yuǎn)跟著那四人和小夢,將一切瞧在眼里,見到那群人出手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架勢,她這才出來相助?!?p> 龍夫印道:“我?guī)熜值芏艘恢睕]有發(fā)覺身后還有這個老師太潛隨,剛才小夢總說慚愧,這時我這師叔也該說聲慚愧才是?!?p> 鮑欽也道:“是啊?!?p> 鄭茂極道:“無甚好慚愧的,一山更有一山高,我勝不了這人,總算勝得過旁的人,咱們修習(xí)之人便是要將心放寬些,不然強(qiáng)過我的人多了,我若時時為此縈懷落寞,那到不如當(dāng)初就不要修習(xí),便無此煩惱?!?p> 龍夫印道:“鄭公說的是?!?p> 鮑欽亦是微笑點(diǎn)頭。
鄭茂極又道:“那老師太跟隨在一眾高手之后而不為人知覺,那也可見此人修為如何了?!?p> 鮑欽道:“那老師太著實(shí)厲害,她現(xiàn)身后,一人獨(dú)戰(zhàn)五人,毫不費(fèi)力。那老師太在后看的分明,雪蟄是那群年輕弟子中一個左手用刀的人放的,那老師太先制服那弟子,讓他將雪蟄收了,那弟子受制于師太,乖乖聽從師太所說,吹了一聲口哨將那雪蟄召回,小夢這才脫險?!敝x沅夢垂眸不語,不知在想什么。
龍夫印道:“老師太心地慈善,那群人只是受了小傷,最后那伙人逃走之時她也沒追趕。那時小夢昏了過去,我和鮑師兄也沒再追那些人,老師太給小夢治了雪蟄噬咬之傷,照料小夢一夜,直至今早小夢醒來方才離開?!?p> 其實(shí)敵人退走之后,那師太給謝沅夢服了醫(yī)治雪蟄叮咬之傷的藥,鮑欽想著他們兩個男人照顧一個女子實(shí)在不便,其時正是夜間,又請不到女子來照顧謝沅夢,便請求老師太先代為照顧,那老師太也沒多想當(dāng)即應(yīng)下。謝沅夢知道此事后,心中甚是感激,那老師太離開時她極是不舍,但問起師太姓名時,那師太又是避而不談。挽留不下,不知其名,欲要相謝而不能,謝沅夢正為此犯愁呢。
鮑欽道:“那師太不肯留下姓名,我們也不知她底細(xì)。只是看她所使法術(shù),不是佛家法術(shù),倒是道家一派的?!?p> 呂飛信暗道:“最近碰到的人和事老是奇奇怪怪的,這又有個佛家弟子不用佛家法術(shù)的了?!?p> 鐘離修問道:“那老師太多大年紀(jì),怎樣的打扮?”
鮑欽道:“六十上下的年紀(jì),著裝和尋常尼姑一樣,身穿緇衣,頭戴僧帽。不過那老師太所用法器就不尋常了,乃是一根紅線?!?p> 鐘離修和鄭茂極齊驚詫道:“紅線?”呂飛信也暗暗道:“這,這法器倒是少見?!?p> 謝沅夢道:“那老師太說她已到此一個月,可不知是為什么來?!?p> 鐘離修道:“聽你們這樣說,那老師太行事端正,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害人之心?!?p> 龍夫印道:“觀面是如此,但眼前苦津澤形勢復(fù)雜,人人妖妖齊至,那師太和咱們不過也僅兩面之緣,其人如何,不敢妄斷?!?p> 鄭茂極心中暗嘆:“這龍賢弟行事謹(jǐn)慎,說話也不留空子。”
鐘離修道:“龍師兄方才說,靈鑰一事并非無望,是想要從北原門那伙人身上探得靈鑰下落?!?p> 龍夫印道:“不錯,謝桐師弟為靈鑰而來,損在他們手里,小夢此番為靈鑰來也遇險禍。說那些人和靈鑰無關(guān),這說不通。咱們盯住了這些人,他們真要是找尋靈鑰,那咱們便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p> 鐘離修點(diǎn)頭微笑道:“確是好主意?!逼鋵?shí)鐘離修聽完龍、鮑、謝三人陳言,便意欲如此行事。
龍夫印道:“自然,這當(dāng)中另牽扯到兩事。一事是我謝師弟之死,一事便是北原門為何會爭奪靈鑰?靈鑰一事向來隱秘,他們怎生會知道。便是不為靈鑰,他們可也做下了命案,不可不查。何況若他們不是為了靈鑰,派了這么多人來這又作何解釋呢?又為何非要置我謝師弟于死地不可?只怕是另有秘密。于私這牽涉我彌蒼一條性命,于公這些人行事總透著詭異,我們怎樣都要查個清楚?!?p> 鮑欽道:“龍師弟說的不錯,他們所謀即便不是靈鑰,也害了我?guī)煹芤粭l性命,這我們彌蒼絕不會輕易放過。何況種種跡象都有所示,他們來此便是為尋靈鑰,值得咱們花心思好好部署?!?p> 謝沅夢道:“侄女愿聽兩位師叔號令?!?p> 呂飛信也道:“師父曾說了和彌蒼攜手抗敵,此物于對敵緊要,晚輩雖修為低微,但也愿聽?wèi){鐘離前輩、鮑師叔、龍師叔差遣?!彼@番話說得情摯言懇,更有八分堅(jiān)決,眾人聽了,心中都是喜慰。
鐘離修道:“鮑師兄和龍師兄所言不錯,咱們便趁早定下計(jì)策,好好和那群人斗上一斗?!?p> 龍、鮑二人見鐘離修無異言,都是大喜,鮑欽當(dāng)即道:“我等智計(jì)有限,不知殿下有何妙計(jì),愿聽示下?!?p> 鐘離修知他二人這是推尊自己之意,道:“二位過謙了,我到此不過半日,萬事生疏,不及兩位師兄,這事的計(jì)要,還是由兩位師兄來定吧。”
鮑欽和龍夫印相視一眼,龍夫印道:“那我等就斗膽先做個謀劃,若有漏缺之處,還請殿下再行指過。”
鐘離修頷首道:“兩位師兄請說。”
鐘離修和龍夫印兩人說話,一人極力尊上,一人極力謙下,余人聽了都覺有些別扭。
鐘離修說罷,鮑欽道:“他們曾打聽過怪光的事,也曾在河里搜尋過,咱們便在河里設(shè)下一道假的怪光?!?p> 呂飛信道:“是引他們現(xiàn)身嗎?”
鮑欽笑道:“也不只是要引他們了,反正咱們也是為這光來的,也要現(xiàn)身?!?p> 呂飛信頭腦簡單,一時想不通,問道:“我們也要現(xiàn)身么?”
鮑欽道:“不錯。方才咱們六人在河邊圍談,想必那伙人已經(jīng)見到了,他們也應(yīng)知咱們是相識的了,咱們便作一場朋友反目的戲給他們瞧瞧?!?p> 呂飛信聽得興起,道:“如何作這一場戲?”
鮑欽笑道:“咱們將假的靈鑰事先拋置河中,怪光亮起后,再分作兩撥人找靈鑰。我和龍師弟、小夢昨夜已和他們交過手,我們師叔侄三人一撥,今晚我們便假裝到河上找靈鑰,我們拿到靈鑰后,鄭公和呂賢侄你們兩人再現(xiàn)身,便裝作是搶靈鑰來的,咱們搶靈鑰之時斗個兩敗俱傷,那群人見了,必定會出手搶奪靈鑰,這時咱們便可五人合力將這些人拿下?!?p> 鄭茂極拍手道:“好啊,咱們鷸蚌相爭,好讓他們漁翁得利,甚好,甚好!”眾人這時都面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