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處不起眼的福利院,福利院里傳來小孩子清脆的呼喚。
“晏寧哥哥!”六歲大的魏十七還不叫這個名字,彼時她只有一個叫“阿晚”的小名。
“晏寧哥哥,爸爸媽媽跟我說會來接我,可其他人不信?!?p> 晏寧摸摸阿晚的頭:“阿晚一定能等到爸爸媽媽的,晏寧哥哥替你找?!?p> 當(dāng)年的小女孩兒終究沒找到親生父母,但是她等來了待她如親女的養(yǎng)父母,和她的哥哥魏黎。
哥哥魏黎犧牲后,養(yǎng)父母更加將她視為魏家的獨苗。
……
魏十七看著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晏寧,好久不見。”
晏寧笑道:“好久不見,阿晚?!?p> 魏十七此時卻沒什么心情敘舊,她透過ICU外的玻璃窗,看見里面插著管子,面露痛苦神色的梁煦。
晏寧從未見過魏十七這樣憂慮:“他是你什么人???”
魏十七:“普通同事?!?p> “普通同事,看你的樣子,不太像?!标虒幚^續(xù)說道:“那顆鋼珠差點兒就打進(jìn)心臟了,情況兇險。”
魏十七:“他是幫我擋的子彈?!?p> 晏寧道:“我聽說你沒繼續(xù)學(xué)臨床醫(yī)學(xué),反而考了法醫(yī)系,你現(xiàn)在這個職業(yè)實在是太危險,你又總是沖在前面,我很擔(dān)心你。”
魏十七搖頭:“我沒事,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你知道的?!?p> 晏寧無奈搖頭:“以后,千萬注意安全?!?p> 魏十七:“好?!?p> 晏寧知道她一心都在她的同事身上,于是沉默著陪著她。
魏十七看著ICU里的梁煦: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輕敵沒申請配槍……
魏十七:“晏寧,你先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p> 晏寧只好點頭:“有時間我請你吃飯?!?p> ……
一天后,梁煦轉(zhuǎn)到普通病房。
醫(yī)院走廊里,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太急切地問著護(hù)士:“護(hù)士,我兒子在哪?”
老太太的衣服上還打著補(bǔ)丁,她穿過走廊,順著護(hù)士指引來到了病房外??匆娺M(jìn)來的老人,魏十七站起身:“您好,您是梁煦的家屬嗎?”
花白的頭發(fā)、蒼老的臉和滿是溝壑的雙手,魏十七知道這大概是一個常在農(nóng)田間操勞的老人。
老人回答道:“是,我是,我兒子怎么樣了?”
魏十七扶著她坐下:“放心,已經(jīng)脫離危險了。我是他的同事,魏十七,現(xiàn)在隊里正忙,之后我會派人來照顧他的?!?p> 老人知道沒事了,便放下心來,說道:“這孩子命苦,從小吃的喝的穿的都撿大兒子的,小時候考上了好大學(xué),可家里沒錢,他爸只給他哥供學(xué)費,不喜歡這個小兒子。
后來,他轉(zhuǎn)頭就自作主張去當(dāng)兵,考了軍校。如今到了跟著你們出生入死的,我本來想要攔著他的??僧?dāng)時我們沒盡好撫養(yǎng)的職責(zé),如今又怎么好管他啥呢?”
魏十七沒說話。
老人的電話響,她接了起來,電話那邊吵吵嚷嚷的。
“老婆子,老大從BJ回來了,說要回來給村兒里創(chuàng)業(yè),你說說這孩子!好好的工作不要!你快回來勸他?!?p> 老太太氣惱地說道:“小兒子都病了!你能先過來看看另一個兒子嗎?”
“老二那個不省心的,小破工作,不賺錢,能受什么傷,多半是管你要錢,管個屁,家里不養(yǎng)閑人,讓他自生自滅。”
魏十七皺著眉,火氣堵到了嗓子眼。
老太太不好意思地看著魏十七:“警官,不好意思,麻煩你們照顧小煦了?!?p> 魏十七沒想到梁母真就打算離開了。
畢竟是梁煦家里人,魏十七不好向他們發(fā)作,她只好道:“好,您有更重要的事就先回去吧?!?p> 老太太面上掛不住,卻也沒說什么就走了。
魏十七看著梁煦平靜地躺在床上,對這一切都無知無覺。
在黑洞洞的長路之上,那一個個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他們穿著嶄新的作訓(xùn)服,像平時一樣嬉笑打鬧著。
而梁煦走在他們身后,怎么追也追不上他們。
“隊長,我先走一步了!”
“老大,先走了?!?p> “來世,我們可得早點遇見?!?p> 梁煦看向心口處霰彈槍的傷口:“這次,我來和你們團(tuán)聚了!”
“別來,你啊,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呢!”
“活下來!”黑暗虛無的空間里傳來一聲呼喚。
那是一道清澈的聲音,帶著哭腔:“求你,活下來!我叫魏十七,你是我第一個參與救治的病人,別死?!?p> 梁煦悠悠轉(zhuǎn)醒,魏十七趴在床邊睡得正香。梁煦看著魏十七,九年前,她也是這樣坐在病床前,等著病人醒來。
魏十七也醒了過來:“梁煦,醒了?感覺怎么樣?”
梁煦搖頭笑道:“沒事。禍害遺千年,我還能活好多年呢?!?p> 見他沒事,魏十七嚴(yán)肅地端起上司的架子:“你這個小同志,你知不知道當(dāng)時那種情況,你不應(yīng)該自己擋槍,我知道你想立功,但是不能拿你自己的命冒險你明白嗎?命沒了就啥都沒了?!?p> “我……”梁煦道:“知道了,魏隊?!?p> 魏十七嘆了口氣:“謝謝你,但是下一次別為我擋槍,我會很愧疚的,身為隊長,我應(yīng)該把你們都安全帶回來。”
梁煦的目光黯淡:我……也該把他們帶回來的……
梁煦看著她清澈的眼眸,還和當(dāng)年一樣,像是一個孩子,梁煦抬起手,猶豫半晌還是將手落到魏十七的肩上:“都是兄弟,別客氣!”
梁煦接著笑呵呵地說道:“領(lǐng)導(dǎo),多請我吃幾頓飯,這樣你就不用愧疚了。”
魏十七看著他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她也笑了:“好?!?p> 梁煦:“那我可是不會客氣的,今天就燒花鴨,燒子鵝,醬雞臘肉……”
“住口!今兒只有白粥。你身體還沒好呢?!?p> “……”
梁煦只好把心里的饞蟲都掐死。
……
“十七,小梁怎么樣了?”宋志勛道:“案子破了,收尾的材料也都整理好了,你給他寫的請功報告我看了,很中肯,我已經(jīng)交了。”
魏十七:“他已經(jīng)過了危險期,恢復(fù)的很好。案子都查清了,槍械來源找到了嗎?”
宋志勛:“都在報告里,你去看吧。和你最開始的猜測差不多。吳程買不起毒品,打起了化學(xué)系學(xué)生的主意?!?p> 魏十七看著槍械來源里寫著的境外“深藍(lán)”二字,她的心跟著慢慢沉了下去。
她躲進(jìn)一處無人的角落,環(huán)顧四周,確定無人后,才撥通電話:“喂!”
“怎么了魏隊?”
魏十七:“盡快撤出平泉夜總匯,那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p> “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