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公安局的接警大廳,一個身著破舊的中年男子對警員道:“我兒子丟了,幫我找找兒子?!?p> 警員:“您兒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時候丟的?”
“丟了十年了,一直沒找到,騎電動車找了幾個省,如今,就剩下海州省沒來過,來找找,再找不到,心也就死了?!卑装l(fā)在中年人的頭頂分毫畢現(xiàn)。
警員扶著他在一旁的座位坐下:“那您跟我說一下孩子的基本信息吧?”
魏十七帶著幾個專案組成員從兩人身旁路過。
梁煦走在前面:“我去開車?!?p> 魏十七拉住他,“注意身上的傷,休息會兒,我讓其他人去開?!?p> 徐舟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魏隊,我開車,讓梁哥休息?!?p> “辛苦了!”魏十七道:“先去現(xiàn)場看一下再去找家屬?!?p> 蒼白的天色上涂抹著灰黑色的墨,層積的烏云虎視眈眈地靠近大地,似乎是下一刻就會天地變色、暴雨滂沱。陸放望著陰沉的天色,“魏隊,今天這天色,看著要下雨啊!”
“天氣預(yù)報里是多云,應(yīng)該沒事。”周維指著遠處天際的蔚藍色:“這片云過去就好了,只要不是暴雨,入山區(qū)沒有問題。我就不跟你們一起去了?!?p> 進入山區(qū),天色變得更加陰沉起來,密集的雨編織著天地的網(wǎng),玻璃車窗很快被大雨洗刷得模糊一片。
邊境管理大隊隊長趙子武道:“魏隊,眼下這種情況,無法勘察現(xiàn)場,我們先到大河村里吧?”
魏十七道:“好?!?p> 大河村沒有通公路,山路狹窄,汽車無法通過,眾人只好將車停到山里。滂沱的大雨沒有停歇的意思,天幕之上眾人閃過紫色的電光,緊接著雷聲怒吼般地響徹大地,眾人只好繼續(xù)留在車里,看著雨刷來回擺動。
忽然,魏十七聽到有人在呼救,其他人也相繼聽見了微弱的呼救聲。
“你們待在這兒,我出去看一下。”魏十七道。
她雙手持槍,向那聲音靠過去,在無邊的雨幕下鴨舌帽擋住了小小的一片,她逐漸遠離商務(wù)車,走進了大路邊的林子里。魏十七的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三道聲音:她的呼吸聲、雨聲和那道逐漸減弱的呼救聲。
正當此時,一道冰冷的槍口對準了她的后心。
“臥倒!”一聲穿破雨聲的嘶吼傳入魏十七的耳朵。
“嘭!”槍聲在消音器的作用下,并沒有發(fā)出多大的聲音。
魏十七趴在泥水里,看著水杉樹上洞穿的彈孔,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著,喘息的頻率不斷加快。
要不是剛才她下意識聽從那個聲音,現(xiàn)在她現(xiàn)在就是一具尸體了。
這不是手槍能夠達到的威力,魏十七明白自己托大了,這個內(nèi)鬼要遠比她想象得更加手眼通天。
魏十七匍匐前進,迅速翻進了一處土坑里,以土坡為掩體。
保證安全后,她想起那道聲音,感覺心臟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喊了出來:“梁煦!”
沒人回應(yīng)。
魏十七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她拿起腰上的通訊設(shè)備,設(shè)備都做了防水,即使在雨天也可以正常使用:“喂,梁煦,聽得到嗎?”
“梁煦,聽到請回答!”
魏十七等待著那死寂一般的沉默。魏十七從未覺得時間那么漫長過,似乎每一秒都被拉得無限長。
她想起來九年前大哥魏黎打來的最后一個電話,電話中只有一聲槍響,接著便是無邊無際的靜寂。于魏十七而言,那是死亡的聲音。
“冷靜!阿晚!”魏十七對自己道。
周邊的安靜有時候并不能讓人的內(nèi)心也隨之平靜,即便反復(fù)告訴自己要冷靜,可腦子已經(jīng)亂做一團。她想起她曾解剖過的尸體,血和肉充斥在她的眼前,人體每個器官的質(zhì)地、形狀甚至腐爛的過程都在她眼前放大……
“十七!”通訊設(shè)備響起梁煦沉穩(wěn)、冷靜的聲音:“別怕,我沒事。你躲在那兒,不要動,我來解決他?!?p> 梁煦靠在一棵大樹后面做掩體,手槍持在身前。
“你沒受傷吧?”魏十七道。
“沒有?!绷红愀纱嗬涞溃骸笆蔷褤羰帧!?p> 聽到他的聲音,魏十七的腦子才重新運轉(zhuǎn)起來:“先不要輕舉妄動。”
“趙隊,趙子武!收到請回復(fù)!”
通訊設(shè)備里傳來趙子武的聲音:“怎么了,魏隊?”
不行,他們來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搭上性命,魏十七道:“沒事,你們,做好防護?!?p> 趙子武:“魏隊,怎么了,你們要支援嗎?”
魏十七斬釘截鐵:“不用?!?p> 望著黑壓壓的天色,魏十七笑了笑,她這個人怕看著其他戰(zhàn)友死,自己卻不怕死。當她穿上警服,成為警察的那一刻,她就想到自己在某一天也會像哥哥那樣離開。
想到此處,魏十七倒是釋然了,“梁煦,你槍法準嗎?”
梁煦:“指哪打哪。”
梁煦平常嘻嘻哈哈、吹牛拍馬,魏十七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看子彈威力,他就在附近,不超過兩百米,我來幫你確定他的方位?!蔽菏哳D了頓,接著道:“我把我這條命,交給你了!”
魏十七說罷,從土坑里跑了出來。
“嘭!”
狙擊手再次露面,子彈射入泥水。
魏十七按照蛇形道路跑起來,緊張情況下,人是無法準確計算時間間隔的,魏十七于是直接作罷,只是飛速地跑著,避免跑出規(guī)律。
梁煦帽沿下的額頭布滿汗水,他腦子里的那根弦緊繃著,“太遠了,射程之外?!?p> 梁煦靠著掩體往前跑,直到足夠近了,“把命留下吧!”
“嘭!嘭!嘭!”幾聲槍響,魏十七悶哼一聲,靠著一棵足夠粗的黃葛樹坐在地上。
與此同時,狙擊手藏身的那處草叢里也噴出血紅,梁煦沖了上去。草叢里竄出來一個彪形壯漢,一把扇掉了他手中手槍,之前那發(fā)子彈穿過了他的肩頭,卻沒有傷中要害。
梁煦與那人相比,說得上是瘦弱。不過梁煦可沒有怯戰(zhàn)這一條。
魏十七的整條左臂上的衣袖都被鮮血染紅了,她抬起對講機:“趙子武,車后沿路三百米,我們需要支援,開車過來!”
聯(lián)系完,魏十七也不再躲避,舉槍打算反擊,但兩人滾在泥水里,魏十七根本不可能防止自己的槍走火。
眼見兩人就要滑下陡坡,魏十七趕忙抱著手臂,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