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誤聽而逃為下勇
一隊潰兵沖進一個鎮(zhèn)里，見著值錢的東西就搶，抓起食物就吃，直到被鄉(xiāng)老組織人手圍住。
“呔！哪里來的臭丘八？敢來俺們王家鎮(zhèn)子撒野！曉得俺們王老爺是什么身份嗎？！”
潰兵到也不慫，一口濃痰送上。
“俺管你是哪里的鳥人！爺們剛跟倭寇血戰(zhàn)，敗了，俺們王指揮使死國了，來你們鎮(zhèn)子吃口東西，好回去跟倭寇拼命，再敢阻撓，辦你個通倭！”
鄉(xiāng)民嚇了一跳：“敢問軍爺，來了多少倭寇??？”
潰兵頓了頓，回想起同伴說過有上千，便回復道：“無邊無際看不到頭，起碼有數(shù)千人！”
又補了句：“還都有甲，有火銃，廝殺很猛，個個以一當十?！?p> 鄉(xiāng)老驚了：“當真？！莫要信口開河！”
“俺開你個鳥！俺們王指揮使便被倭寇一銃打死了！”
說著揣起一只烤鴨，向西狂奔而去。
潰兵走后，鎮(zhèn)里百姓收拾包袱細軟逃命。
鄉(xiāng)老坐著馬車逃到隔壁鎮(zhèn)子上避難，來到友人家，友人大驚失色。
“東床兄，你這是..........”
“西門兄，別提了，倭寇打來了，有近萬人，老朽鎮(zhèn)子邊上海門衛(wèi)丟了，指揮使都戰(zhàn)死了?！?p> 西門友人臉色煞白，只道聲稍待，片刻后一大家子加入逃難。
“快走吧東床兄，我在縣里有朋友..........”
............
窺一斑可見全豹，海門衛(wèi)的潰兵逃竄進鄉(xiāng)野，引發(fā)鄉(xiāng)野動蕩，除少部分自守外，大部分人扶老攜幼投親戚，又引發(fā)進一步的動蕩。
海門衛(wèi)時數(shù)百，潰兵口中數(shù)千，到長浦鎮(zhèn)子時已是一兩萬，到黃巖縣時已是數(shù)萬，再到臺州府是十萬倭寇進犯，一層層傳到浙江巡撫王忬處，已經(jīng)是倭寇海盜聯(lián)軍數(shù)十萬了。
王忬十分驚恐，不是在定海衛(wèi)邊上嗎？不是被鎖那里了？怎么跑臺州府和溫州府去了？
匆忙下令，調寧臺參將俞大猷部、浙西參將湯克寬部回防臺州、溫州。并上奏，請置浙南參將，起復罪將盧鏜，統(tǒng)領廣西狼兵土兵，戴罪立功。
而在浙江明軍各部回援前，地方上各知府知縣自守吧，反正失地仕途肯定完了。
這種安排不說殘酷，至少讓地方官膽戰(zhàn)心驚。
比如“前線”的黃巖縣，知縣恨不得掛印而去。縣里有進來躲避的各種老爺，有收羅的潰卒，把縣里百姓霍霍夠嗆，險些拼殺一場。而縣外，無邊無際的鄉(xiāng)野百姓堵門，懇求進去躲避，時而潰卒搗亂，挑動著神經(jīng)線，隨時會崩。
至于此事件的始作俑者，陳海正坐在長浦鎮(zhèn)子里發(fā)呆。
“伯父意思是我是倭寇，然后百姓們全被我嚇跑了？”
旁邊的沈一石可急壞了。
“千萬不要看到我，千萬不要看到我，通倭的罪名我可擔不起.........”
無視沈某人的跳腳，陳海更關心后果。
“伯父，你估計官軍大概要多久來圍剿我？”
沈一石長嘆：“目下官軍正與王直對峙，從定海衛(wèi)那邊過來，至少要一兩個月吧。”
“王直？什么五峰船主的就是他？”
“然也?！?p> 陳海頭頂一連串問號：“在當?shù)刈鲬?zhàn)，要一兩個月？這么慢？”
“老夫不懂兵事?！?p> “好吧，那一個月對我來說夠了?！标惡５?，“姐妹們抓緊時間轉運絲綢，到那些人跑光的鎮(zhèn)子收集糧食鹽巴，全部裝船走人?！?p> “是！”陳翠她們齊聲應著。
“伯父，我船要是還有空余，可不可以再來點絲綢填滿？”
沈一石質問：“絲綢絲綢，現(xiàn)在要老朽從哪里弄來絲綢？老朽要是弄來了絲綢，老朽可就真通倭了！”
陳海擦擦臉上唾沫：“伯父，我不是倭寇，你不算通倭..........”
“通匪也不成！”
“我也不是匪.........”
“..........”
“要不伯父你到船上躲躲？”
陳海提議沈一石斷然拒絕。
“老朽就在陸地上，至少有地方跑。”沈一石嘟囔著：“大不了是被你裹挾了綁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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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里之外的定海后所，駐扎在此的俞大猷正在計劃怎么刺探敵情，怎么登島，怎么聚殲來犯之敵，怎樣把王直堵住砍下腦袋。
正和部下E著，收到巡撫王忬快馬傳來的軍情急報，俞大猷看過直呼不可能。
“王直賊眾不過數(shù)千，今已被我和湯將軍兩面扼于普陀山，海上日夜皆有巡邏，賊人豈能脫逃？即便脫逃，十數(shù)人耳，衛(wèi)所留兵皆足，焉有不勝之理？臺州將校，都該殺！”
相較王忬這位打入仕以來就在文官圈子里混的白面書生，俞大猷這個武將對軍隊里的事情非常清楚，屬于撅屁股知道拉啥屎。在俞參將眼里，什么鬼的上萬、數(shù)萬、十數(shù)萬、數(shù)十萬倭寇，分明就是弗一開始十幾個倭寇來打，地方守軍廢物輸了，為逃脫罪責故意夸大敵軍人數(shù)，然后沒卵子的文官查也不查的上報并繼續(xù)夸大，層層夸大進一步動搖了人心軍心。
所謂的“溫臺金華及處州府前具遭寇掠”純是扯淡，俞大猷敢以人格擔保，現(xiàn)下倭寇要么退回海上，要么繼續(xù)陸上打轉，臺州那里城鎮(zhèn)空無一人。
但命令就是命令，外行指導內行的命令也是命令，不過就憑明軍的組織度，只要別太過分，高高在上的老爺們不會說什么，俞大猷理所應當有充足的操作時間。
一面讓部將到寧波府，索要麾下數(shù)千將士的開撥費和口糧，那自然是索要一千實給五百、索要三千實給一千，跟知府老爺慢慢掰扯。另一面請來駐在錢倉所的湯克寬，隔著條小水灣三天必到。
湯克寬抵達，見面第一句話就是騎臉輸出。
“臺州府的兵將真是廢物！撐死不超過百人倭寇，竟叫把溫臺諸州府弄癱瘓了，就該全部抓起來，正了軍法！”
“要我說咱們親自領著，帶個千把人過去“剿倭”，一來給巡撫個面子，畢竟你我皆受王公舉薦；二來軍中缺乏錢糧，“收復”了溫臺諸州府，鄉(xiāng)紳百姓焉能不獻糧迎王師？”俞大猷提議道，順便咬口西瓜。
湯克寬點頭：“要是路上遭遇“倭寇”，砍下十來個首級便更好了?！?p> “何時出發(fā)？”俞大猷問道。
湯克寬想了想：“兩個月后的今天，咱們在奉化匯合，然后走天臺山楓樹嶺，先收復寧?？h，再復臺州、黃巖、太平諸城。”
俞大猷狠狠點頭：“好，先找寧波府要四個月的錢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