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剎,幽靜避世。
在一陣悠揚渾厚的晨鐘聲后,天心禪院的廟門緩緩打開。
兩個身穿藍布僧衣的小沙彌,拿著掃把走了出來,打掃門前臺階上的落葉灰塵。
刀劍無名依照安寧寺老方丈生前的交代指引,尋覓而來。對著那兩個正自掃地的小僧,合掌禮佛道:“兩位小師傅,在下刀劍無名,受洛陽安寧寺老方丈生前之囑托,特來拜會苦澀大師?!?p> 兩個小和尚忙收住手中掃把,還了一禮,那左邊小和尚道:“天心禪院乃是避世佛寺,從不接納世俗外人,施主既是由洛陽安寧寺老方丈舉薦,請隨小僧來吧?!?p> 刀劍無名隨在那引路小和尚的身后,來到大雄寶殿內(nèi),見到了天心禪院的主持方丈苦澀禪師。
相互見禮之后,刀劍無名將朝廷滅佛,導(dǎo)致兵災(zāi)之主元神回歸,所發(fā)生的一系列武林變故,詳細(xì)的跟苦澀禪師講了一遍,最后道:“安寧寺的老方丈生前曾囑咐與我,當(dāng)無法應(yīng)對兵災(zāi)之主時,可來天心禪院尋求助力?!?p> “阿彌陀佛!”苦澀禪師宣了一聲佛號,道:“多謝無名施主前來告知,佛友仙逝,老衲雖是出家之人,亦不免頗有感嘆。至于兵災(zāi)之劫,此乃命數(shù)使然,朝廷滅佛,愿力劇減,讓其元神脫離佛法壓制,回歸本體。此次復(fù)生,他必然會進行當(dāng)年未能完成的計劃,只是可憐苦了中原百姓,無端害了萬千性命?!?p> 刀劍無名道:“大師所言甚是,不知此兵劫,我輩該如何應(yīng)對?”
苦澀禪師面色毫無波瀾,語氣極其平靜道:“塵世中自有應(yīng)劫之人與其周旋,天心禪院另有天命,不能輕易妄動。無名施主,此劫牽涉甚廣,本寺雖然不能全力相助,但也不會袖手旁觀,將會派出寺內(nèi)一位高手與你一同入世歷劫。”
說罷,喚過一個知事小僧,對其交代一番,那小僧領(lǐng)令而去。
刀劍無名見方丈已有安排,遂道:“如此甚好,消息我已送達,如今俗世生靈涂炭,我也不便多做久留,就此告辭?!?p> 苦澀方丈點了點頭,也不挽留,將他送出殿外,一同向院門走去。二人在經(jīng)過一棵枝繁葉茂的菩提樹下時,見一小和尚盤坐在地,入定冥想,月白僧袍在初陽的照耀下,隱隱有一層淡淡光暈閃動,似有一座莊嚴(yán)肅穆的巨大佛像在其身后顯形。
刀劍無名倍感驚奇,待到駐足細(xì)看,卻又什么也看不到了,頓覺詫異,暗道:“難不成我眼花看錯了?”
苦澀禪師見刀劍無名突然停住,看著不遠(yuǎn)處打坐參禪的小和尚,問道:“無名施主何故對一念留心?”
刀劍無名卻并未回答,反問道:“這位小師傅法名一念?”
苦澀禪師點了點頭,刀劍無名也曾在洛陽安寧寺聽經(jīng)禮佛數(shù)十年,雖未出家為僧,但慧根極佳,當(dāng)下贊賞道:“一念,好法名,道家有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我佛亦曾言‘一為無量,無量唯一。小中現(xiàn)大,大中現(xiàn)小。不動道場,遍十方界無盡虛空’。一心生一念,通達明悟,本是清凈,原無煩惱,此心即佛,畢竟無異矣。”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笨酀秸呻p手合十,口宣佛號,道:“無名施主雖非我佛門中人,卻天資聰穎,慧根深厚,佛緣廣大,這番見解,深得我佛真諦?!?p> 刀劍無名亦是合十還禮,連稱不敢。
卻不想那樹下打坐的一念,早就聽到他們二人對話,自入定中醒來,歪著頭想了一下,嘴角牽笑,開聲反駁道:“施主所言,雖有幾分道理,但一念卻不完全茍同。若如施主所言,一心一念即是向佛,那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又作何解?一好一壞,相伴相生,近佛者成佛,近魔者則成魔矣!如此,無念豈不更好?于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于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是以,無念者,于念而無念,才是至高之境。故一念不勝無念爾?!?p> “這……”一念這番論辯竟讓刀劍無名一時間難以反駁。
苦澀禪師見此,面色一肅,略顯威嚴(yán)道:“持一念而定一心,心數(shù)起而不生一念;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以達無念。你此番與人爭辯,執(zhí)于一念,而非無念,豈不與你所言相悖?雖已明悟卻境界不足,心性難定。這就是你這一年來在菩提樹下參悟的成果嗎?”
本是有些自得的一念,被方丈師伯這一訓(xùn)斥,立如醍醐灌頂,念頭通達,好勝之心頓時壓下,不再復(fù)起,忙起身低頭,稽首合十道:“弟子心起念動,致使六識不定,六根不凈,六妄不斷,一時難以自持,所以才打了狂語。一年參悟,不及師伯一言,弟子悟了?!?p> 苦澀禪師道:“何悟?”
一念合十不語。
苦澀點了點頭,道:“不語不言自得其境,不爭不顯自得其成,不浮不躁自得其性,不悲不喜自得其法。心起百念,不生一念,無相無住,你已入道。善哉善哉!”
說話間,卻見一肥頭大耳,袒胸露肚,笑若彌勒的胖和尚,提著一個包袱,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那胖和尚來到苦澀跟前,行了個佛禮道:“方丈師兄,按你的吩咐一切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達摩堂也已經(jīng)安排苦難師弟代為照看,今日我便陪這位無名施主下山去了?!?p> 苦澀將胖和尚與刀劍無名引薦一番,原來這胖和尚乃是天心禪院的護院武宗,達摩堂首席,法號苦海,也是一念小和尚的授業(yè)恩師。今日正于達摩堂內(nèi)教一眾護院武僧練習(xí)拳腳功法,突然見到方丈身前的知事小僧前來傳話,令他陪同一個叫刀劍無名的武林中人下山去助中原武林弭平兵劫。這才收拾行李,跟隨而來。
兩人相互見禮后,苦澀又道:“苦海師弟,此次下山,兵兇戰(zhàn)危,一切量力而為,江湖武林,臥虎藏龍,你切不可意氣用事。”
苦海始終面帶笑容道:“師兄放心,一切我自有安排。只是此行我打算將徒兒一念一同帶下山去,紅塵練心,不知方丈師兄能否應(yīng)允?”
苦澀略一沉吟道:“紅塵多劫,命運多舛。一念若是安心留在寺中,以他現(xiàn)在的心境,不出十年必成正果,光大佛門。如果與你同去,只恐劫數(shù)難逃,佛門蒙難?!?p> 苦海沉思不語。
旁邊的一念見此,道:“掌門師伯,十年修心,不如一朝歷劫。弟子愿意隨師傅下山,去那紅塵煉獄中走一遭。”
苦澀輕嘆一聲:“也罷,值此苦海,唯有一念方有一線生機。師弟,你們好自為之?!?p> 苦海微怔,暗道:“師兄此言別有深意???”
當(dāng)下不及多想,帶著一念,告別苦澀,與刀劍無名一同下山去了。
三人離了天心禪院,行了半日,一路上,苦海不斷的給刀劍無名講述有關(guān)兵災(zāi)之主的目的,和應(yīng)對之法。其中提到了一個至陽圣童,是開啟地戶鬼門的關(guān)鍵。說話間,來到一處三岔路口。刀劍無名道:“大師,我與人相約在塵緣仙山,共商對抗兵災(zāi)之主。不知大師同去嗎?”
苦海搖頭道:“此次下山,一是為了兵劫魔禍;二是順便走一趟長安,去拜訪一位故友。你我就此別過吧。”
二人又各自交代了接下來的去處,商定日后聯(lián)絡(luò)之法,這才相互拜別。
望著走遠(yuǎn)的刀劍無名,苦海叫上一直身后跟隨的一念,向著令一條岔路走去。
關(guān)中平原,興龍之所,千里沃野,地杰人靈。姬周之祖脈,秦漢之故地,隋唐之圣都,匯聚過無數(shù)風(fēng)流人物,發(fā)生過無數(shù)奇聞異事,享譽天下的長安名城,更是坐落于此。
昔時,姬周由此而撅商祀,方有八百載之天下;嬴秦?fù)?jù)此力抗六雄,終成一統(tǒng)之偉業(yè);炎劉得此克覆霸王,遂開四百年之兩漢;后又有隋唐相繼,在此開國建都,直至今時。
日頭正午,長安城內(nèi)的朱雀大街上,人流攢動,互相叫買的,討價的沸沸揚揚。人群中,莫等閑緩步而行,卓爾不凡的氣勢樣貌,引起路過的的人群,紛紛側(cè)目駐足。
隨著人流,莫等閑在一座門面豪華,裝修講究的閣樓前停下了腳步。
“古今閣!”莫等閑輕聲念著門匾上歪歪扭扭的三個鎏金大字。似乎想到了某個人或是某些往事,嘴角牽起一抹外人不易察覺的淺笑。
正要邁步進入,一道黑影自門后閃出,一柄銹劍已然抵在胸前三寸之處。
“機密重地,沒有閣主手令,來者止步?!?p> 聲音淡漠,暗含殺意。
眼前人出現(xiàn)的突然,讓莫等閑頗為驚詫,暗道:“此人隱匿功夫與身法竟是如此了得?以他的修為居然沒有絲毫的覺察!”
再看持劍之人,一襲緊身黑衣,身材修長健壯,臉上布滿了一道道猶如蚯蚓一般的疤痕,再配上那冷漠無情的眼神,顯得極其的恐怖駭人。
仔細(xì)的打量了眼前之人后,莫等閑道:“這位壯士,我與貴閣主乃是舊交,當(dāng)年他曾許我隨意進出古今閣的豪言壯語,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緊張,放我進去就是了。”
“手令。”
黑衣人不為所動,眼神更加警惕的凝視莫等閑。
“唉!”莫等閑無奈的發(fā)出一聲輕嘆。身影瞬間消失,再次出現(xiàn)時,人已經(jīng)站在了古今閣的一樓大廳內(nèi)。
“移形換位?”黑衣男子驚詫出聲,自從他傷愈答應(yīng)萬事通看護古今閣以來,莫等閑是第一個能從他手底下強行闖入的。
眼看莫等閑邁步就要踏上二樓的樓梯。黑衣男子大怒。手中銹劍脫手甩出,直刺莫等閑后心而去,其人也緊隨其后,踏步追出。
感受到身后凌厲的勁氣波動,莫等閑頭也不回,右手負(fù)于身后,腳下不停,依舊不疾不徐的向著樓梯口走去。
待到銹劍裹挾強大氣勁即將臨身之際,莫等閑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向上抬起,屈指一彈,恰好點在劍尖之上。一直向前飛沖的銹劍在這一指之下,發(fā)出一聲震顫嗡鳴,登時掉頭轉(zhuǎn)向,向著那黑衣人飛去。
后面緊隨而來的黑衣人,面色驟變,急忙轉(zhuǎn)身讓過倒飛回來的銹劍,抬手握住就要與自己交錯而過的劍柄,想要將其收回。
卻不想莫等閑這一指蘊含著無上玄功內(nèi)勁。自己竟然把持不住,被帶的向門外飛去。
直到滑出數(shù)丈遠(yuǎn)才收住身形,再回頭,大廳樓梯處哪里還有莫等閑的身影。
不禁心中大駭,趕忙回身追去。剛踏進門內(nèi),就被一個矮胖老頭攔了下來。
“滿瘡痍,不要追了,隨他去吧。”
滿瘡痍見攔著自己的竟然是閣主萬事通,心下不解道:“那人沒有你的手令,擅闖古今閣?”
“我看到了?!比f事通一張胖臉上滿是悲憤和無奈。
“你看到了還不阻攔?”滿瘡痍更加的疑惑,閣主今日跟往常完全不一樣啊。這要是以前不早就吹胡子瞪眼的要把闖入者往死里打的嗎?今天怎么轉(zhuǎn)性了?
萬事通被滿瘡痍那疑惑的眼神盯著,胖乎乎的老臉不禁一紅,干咳兩聲道:“都怪當(dāng)年老夫年輕,一不小心吹下的牛,總是要兌現(xiàn)的。男子漢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言而無信?!?p> “可是你以前跟我說的承諾可從來都沒兌現(xiàn)過?。俊睗M瘡痍小聲嘀咕著,看向萬事通的眼神由崇敬變得不屑起來。
“混賬東西,你知道個屁?!甭牭綕M瘡痍的埋怨,萬事通破口大罵。
“對你承諾的,老夫不兌現(xiàn)那是因為你吃我的喝我的,你欠我的,你拿我沒辦法。跟那人承諾的,不兌現(xiàn)可是會挨揍的?!?p> 聽到萬事通說出實情,滿瘡痍這才露出了然之色,不過看向他眼神更加的鄙視起來。
萬事通卻全然不以為意,腆著肚子,一副憂心忡忡的看向東方天際,悠悠說道:“武林神話再出江湖,并且直接來我古今閣,只怕江湖武林將有大事發(fā)生。滿瘡痍,你在我這里已經(jīng)三十年了,你要等的人也已經(jīng)來了?!?p> 與此同時,長安城東門下,苦海、一念師徒在一群人異樣的眼光中,進了城。
自從武宗滅佛以來,長安城第一次有和尚到來。雖然武宗駕崩,由皇太叔李忱繼承皇位。但朝堂仍是一片混亂,諸多大小官員都在忙著拉關(guān)系,找靠山,鉆營站隊,一時間,滅佛政策好像被人遺忘了,朝廷既沒說廢止,也沒有再向以前那樣深究。很多地方都是各自為政,有繼續(xù)執(zhí)行的,也有左右觀望的,更有直接廢止的。
長安城,乃是天下中樞,當(dāng)朝都城,滅佛政策雖然隨著武宗駕崩而告一段落,但是天子腳下,一時間哪敢有和尚大搖大擺的進得城來。
苦海、一念師徒一路向著古今閣行來,被無數(shù)人追著圍觀。等到二人站在萬事通面前時,身后已然聚集數(shù)千人之多,將古今閣門前圍的是水泄不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看著帶著一大群圍觀群眾向著自己走來的苦海大師,萬事通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阿彌陀佛,萬施主,久違了?!笨嗪P辛藗€佛禮,率先開口道。
萬事通卻一臉嫌棄的擺了擺手,沒好氣的道:“今天不知啥日子,這世上我最不想見的人,一下子來了兩個。”
抱怨完,又指著滿瘡痍道:“這三十年來,他一直在等你,答應(yīng)你的我已經(jīng)做到,我的報酬呢?”
苦海面帶微笑,仔細(xì)打量了一番滿瘡痍,點了點頭。
“善哉善哉,小友,我們又見面了?!?p> 此時滿瘡痍早已從二人對話中,了解到眼前的胖和尚就是當(dāng)年在他瀕死之際將他救下,自己一直守在古今閣要等的恩人。
當(dāng)下納頭便拜,道:“滿瘡痍叩謝大師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p>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乃貧僧之善果,也是我佛慈悲,偶遇之下,順手而為?!笨嗪4髱熢俅魏险频馈?p> 萬事通早已在旁邊不耐煩的嚷嚷道:“你們佛門如今都自身難保了,就別在我這里宣揚你的佛法了。趕緊把人帶走,把報酬給我,速速離開,不然一會把官府的人招來了我還得跟著遭殃?!?p> 苦海大師也不惱怒,只是微笑點頭,自懷中取出一個小錦盒,遞給萬事通道:“這是當(dāng)年答應(yīng)你收留這位小友的報酬,我寺院內(nèi)的兩顆高僧舍利。”
萬事通一把接過錦盒,打開一條縫瞄了一眼,又迅速蓋上,咧著嘴嘿嘿笑道:“苦和尚,你到言而有信。行了,你我互不相欠了,你們趕緊走吧,我這可不歡迎你們?!?p> 滿瘡痍見自己這三十來一直追隨的主人如此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禁有些憤怒道:“萬事通,我與你護院三十余載,你怎可如此對待我的救命恩人?”
萬事通見滿瘡痍對自己發(fā)火,也是大怒道:“滿瘡痍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身份,在這里我是主,你是從。契約解除之前,你還沒有資格跟我討論古今閣的待客之道。”
“你……”
滿瘡痍頓時氣結(jié),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竟然讓他無法反駁萬事通。
就在此時,人群中有人喊了一聲:“趙仙師來了!趙仙師來了!”
伴隨著一陣喧鬧聲,人群左右分開,只見一位仙風(fēng)道骨的清癯老道,手拿拂塵,在一眾道士的簇?fù)硐?,緩步走來?p> 萬事通見來人居然是當(dāng)今的道門教授趙歸真,內(nèi)心暗道:“苦也,怎么就把這個滅佛元兇給招來?”
趙歸真見天下有名的古今閣主與一對和尚師徒站在一處,輕捋胡須,呵呵笑道:“萬閣主,先帝遺旨,佛道非我中原之教派,倚仗歷代皇家之恩寵,妖言惑眾,廣納門徒,占地建院,日益猖獗,蠹耗生靈,致使國家民生凋敝,賦稅不足,幾欲動搖國本,特敕令凡天下房屋不滿二百間的所有寺院,蘭若,佛堂等一律拆毀;所有不修戒律,作奸犯科,逃避徭役者盡皆勒令還俗歸鄉(xiāng)務(wù)農(nóng)。今日你與這兩個為了逃避徭役的假僧妖人往來交易,是拿朝廷法度不存在嗎?”
萬事通內(nèi)心暗罵,這趙歸真太也不是東西,借著這苦海師徒來敲打自己。古今閣收錄著天下奇聞秘事。武宗在世時,趙歸真就曾多次攛掇諫言,想要將古今閣收歸國家,由他來打理。都被他一一巧妙化解,婉言拒絕。如今直接給自己扣了個違法犯紀(jì)的帽子,看來是想將自己這點家底吞的一點都不剩啊!
然還不待萬事通組織好語言來回應(yīng)趙歸真。一邊的滿瘡痍卻已按耐不住。銹劍一揮,指著趙歸真道:“你說誰是妖人?”
“誰是和尚誰就是妖人,滿瘡痍你用劍指著本官,是想與朝廷對抗嗎?”
趙歸真正氣凜然的厲聲喝問。
“朝廷?就你也配代表朝廷,蠱惑先帝,妄求那虛無縹緲的長生之法,煉出一堆毒丹,致使先帝一命嗚呼,英年早逝。趙歸真你鴆殺先君,舉國皆知,你命不久矣!”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些眾所周知卻又十分隱晦的事,滿瘡痍卻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直言不諱。
趙歸真臉色頓變,喝道:“一派胡言,污蔑本官也就罷了,竟敢大庭廣眾之下,妄自揣測先帝死因,散布謠言,擾亂視聽,其心可誅。來人,給我拿下?!?p> 跟隨趙歸真一同前來的年輕道士一聲齊喝,就要上去拿人。
苦海眉頭微皺,萬事通面露為難,正自不知該如何是好。
卻聽一道威嚴(yán)的聲音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趙歸真,趙教授,好大的官威,好大的排場??!”
“什么人?”趙歸真面色不善,四下尋望。
“昂昂我牧,德惟人豪。作鎮(zhèn)方岳,有徽其高!”
雄勁的詩號響起,震徹?zé)o數(shù)人的耳膜。有人反應(yīng)過來,急聲高呼:“是天策上將軍,天策上將軍回來了?!?p> 伴隨著人潮吶喊,遠(yuǎn)處戰(zhàn)鼓擂動,旌旗搖蕩。一道人影踏空而來,手中似乎還提著一個人。
來到眾人頭頂,將手中之人猛摜在地,砸出一聲悶響,其中還伴有無數(shù)骨頭碎裂的聲音。
其人緩緩落地,一身黃金重甲,叮叮作響。九尺有余的魁拔身姿,再配上那久經(jīng)沙場的銳利殺氣,給予在場眾人無邊的壓迫和震懾。如今這種壓迫被他刻意引導(dǎo),只集中在了趙歸真一人身上。
感受到來人身上那強大的壓迫力,趙歸真眉頭微皺,瘦削的身體內(nèi),道門玄功運起抵擋住對方的殺伐之氣。冷聲道:“天策上將耀輝煌,你不在西域防范回鶻,怎可輕易回朝?難道想擁兵自重,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