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就只有法師模樣的男人和貴族坐在椅子上,并霸占了暖爐正前方的位置。
雖說是大廳,但這里的空間并不大,十二個人擠在狹窄的房間里,火爐引起的熱氣襯著汗臭味鉆入鼻孔。
在兩人的身前,擺放著兩瓶貼了不同年份標簽的裝瓶葡萄酒。
“是的,我的獨家法術可以加速時間的流動,這樣的話哪怕是才存入木桶一年的葡萄酒也可以在數(shù)月之內(nèi)變?yōu)閿?shù)十年的陳年佳釀……”
面對著穿著華貴的男人,魔法師——德尼羅拼命的推銷著自己的法術。
雖然吹噓著自己能夠加速時間,但歸根結底,他也只是一個三十出頭還沒晉升精英法師,對法術也沒什么開創(chuàng)性貢獻的廢石。
他因為忍不了同僚的嘲笑而獨自一人來到這窮鄉(xiāng)僻壤隱居,可沒隱居兩年便大手大腳的花光了所有的積蓄。
正在一籌莫展之時,他看見了報紙上弗利薩賣出冷鏈保鮮法術大賺五十萬金幣的新聞,靈機一動便在這鄉(xiāng)下的教堂假裝偶遇了這里的領主。
每個月中,彼列領的領主摩洛克?彼列都會來這里巡視他的葡萄莊園,之后只要略施小計讓周邊下雨,就可以恰巧的遇見。
這并不代表他是能改變天氣呼風喚雨的強大法師,這場毫無預兆的大雨只是他用盡全部積蓄買了三桶鹽,讓契約的馮訓鳥提著鹽桶撒在云層里產(chǎn)生的自然現(xiàn)象。
很快,摩洛克這位毫無見識,也不從事生產(chǎn)的領主便被他忽悠得團團轉(zhuǎn)。
“好啊,那我就認命你為葡萄酒莊園的主管吧,如果你真的能向我展示這樣夢幻的法術的話?”
德尼羅當即答應下來,他做的演示很簡單,使用空間轉(zhuǎn)移這樣的小把戲,將一瓶才開始發(fā)酵的新酒與酒窖里陳放許久的美酒調(diào)換。
在完全不懂法術的鄉(xiāng)下領主面前,這樣的把戲根本沒有被當場揭穿的可能性。
任命為酒窖主管,領著一筆不錯的薪資,還能偷偷運出葡萄酒販賣以補貼自己的小金庫。
當他們發(fā)現(xiàn)問題時德尼羅早已經(jīng)遠走高飛了。
“彼列,富饒的南地領主,您差點就落入這沽名釣譽的無能之輩的圈套中了。”
抑揚頓挫,宛如夜鶯歌唱一般,像是敘事詩一樣華美的辭藻打斷了兩人的祥和的交談。
向著聲音來的方向看去,一位面露笑意的銀發(fā)妙齡女子緩緩靠近。
“這位小姐,你是?”摩洛克,這位年過四十的男人,似乎再次陷入了懵懂的愛戀之中。
“蕾婭,我的名字是蕾婭,大人,我是一位路過的巡禮者。”
比起世俗的旅行商人,因為朝圣而一個人踏上旅途的少女顯然要可靠可信任得多。
蕾婭在桌旁站定,而懷里抱著的濕衣服則在更早之前交給格洛麗亞抱去其他地方烘干了。
抱著濕衣服插足貴族和法師的談話顯然是不太合適的。
“魔法是一門高深莫測的學問,領主大人,在她這樣粗俗的村野農(nóng)婦看來什么都是不可能的奇跡?!?p> “閉嘴,讓蕾婭小姐先說完。”
“彼列大人,這個男人對您施展的是在北方常見的一種騙術,他確實會施展法術,也確實在您面前將一桶新酒變?yōu)榱岁惸昙厌?,可是這不是加速時間,只是隔空取物罷了。”
“隔空取物?”摩洛克將信將疑的把手伸向那瓶還未開封的陳年老酒,打開一聞果真如此。
“這……這,大人!”
“騎士團,在這里有一個行騙的野法師。”
正在周邊對著魔法師虎視眈眈的教會騎士三人一窩蜂的涌上,將那還在掙扎的法師一拳打老實后便帶到后廚去捆了起來。
領主還在這里,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把階下囚與領主綁在一起。
原本擠了滿滿當當十二人的房間因為四人的離去寬松了不少。
“來,請坐,蕾婭小姐?!?p> 承了領主的好意,蕾婭拘謹?shù)淖陬I主面前的椅子上,開始與這位領主一同天南地北的聊起“旅行的見聞”來。
當然,這也多半是蕾婭胡謅的。
話鋒一轉(zhuǎn),蕾婭忽然開口道,“我從六歲那年便游歷全國,為了成為教會的圣女四處巡禮朝圣,至今已有十個年頭?!?p> “這還真是辛苦啊?!?p> “若只是辛苦還好,每四年手里的錢幣就會忽然用不了,本來一塊蘇美魯銀幣就能買下來的白面包接下來四年都得再搭上兩張銅票??墒怯诌^四年,蘇美魯銀幣去買白面包倒是還能找補回來四五張銅票。”
如果是一個對經(jīng)濟和錢幣敏感的新貴族領主,那么此刻想必會滔滔不絕的和蕾婭解釋“鑄幣大會”以及錢幣的變動吧,說不定還會透露自己的獨家消息。
在鐘意的女士面前展露自己的知識,給予一定的幫助以此產(chǎn)生好感,這是貴族的作派——
不過這位摩洛克只是哈哈大笑,“那還真是不得了,我的管家每幾年也會為了這檔子事和管理金庫的人爭論?!?p> 雖然摩洛克說這件事的時候笑得很開心,但事實上,想必這位領主請來的會計人員會面紅耳赤地和并不對經(jīng)濟那么敏感的老貴族以及他的管家們解釋為什么需要換幣的各種各樣的緣由。
擁有葡萄園的人多半是傳統(tǒng)的老貴族出身,但無論老貴族、還是買官上位的新貴族,幾乎沒有一個貴族會親自耕作或交涉金錢。
所以,指望從領主這里獲得鑄幣大會的獨家情報以此炒幣的想法看來落空了。
接下來,彼列領主不斷向這位純潔的雛鳥發(fā)出邀請,但這些委婉的求愛都被蕾婭巧妙的回避。
大概終于等到不耐煩了之后,摩洛克才對蕾婭說:
“你說你是蕾婭吧!下次有機會來到卡拉洛特時,歡迎你來寒舍拜訪?!?p> 說罷,摩洛克?彼列便離開了大廳。
“好的,謝謝您。”
對話的至始至終,摩洛克?彼列都沒有提及自己的姓名,這是貴族特有的習慣。
他們以為即使自己沒有道出姓名對方也應該認識自己,平民認識貴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所以由自己說出姓名的行為有失貴族的尊嚴。
相信到了卡拉洛特,只要提到葡萄園的領主,就只有蕾婭眼前這位男人。
如果在城里,小旅行商人蕾婭和想推銷自己的法師德尼羅等人都根本無法與領主大人見上一面,更別提交談了。
所以教會是最適合建立這種人脈的場所。
即使委婉的拒絕了他的邀請,但幫助他識破騙術的人情還在,以后再到這邊來做生意時也肯定能夠拿到些許的優(yōu)惠。
待到蕾婭走后,在一旁討論的那幾位旅行商人也嗖的朝著蕾婭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