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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裳客

第七章 出鞘

孤裳客 醉霜竹 3459 2022-06-18 08:44:33

  出門進(jìn)了中院,但見眾仆役、馬夫、守衛(wèi)均忙的不可開交,一面吆喝一面從前院將傷者抬下送入房中,四周房屋門戶大開,作為臨時抬放傷者所用。

  蘇劍云搶進(jìn)前院,但覺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前院東南、東北角處火勢甚大,百余人正在院中相斗,兵刃撞擊聲,呼喝聲不住傳來。

  眼見其中一伙人皆是身著黑衣,多半是那些歹人。另一伙人,衣衫不整,不是少了上衣,就是少了鞋子褲子,顯然是慌亂之中來不及穿戴的洛府守衛(wèi)。

  蘇劍云雙足蓄力,正欲上前。驀地里一把長刀迎頭砍下,蘇劍云連忙向左避開,那柄長刀刀身翻轉(zhuǎn),攔腰向蘇劍云橫劈而出,蘇劍云腰身向后猛仰躲過。剛站直身子,耳聽背后破風(fēng)聲響起,那柄長刀又將砍至,蘇劍云右手后探,劍身伸出,負(fù)劍于背。

  “鏘”的一聲,那長刀砍住刀鞘,貼上脊背。蘇劍云趁勢“錚”的一聲拔出長劍,回身刺出,那人長刀揮出格擋。蘇劍云一招搶入先手,三劍齊發(fā),那人擋開兩劍,最后一劍險些給刺中肩頭。向后躍出丈許,緩聲說道:“不愧是‘風(fēng)譎云詭’本尊,跟上次那副病死鬼的樣子可大相徑庭吶。”

  蘇劍云一驚,手上劍招不撤,向那人看去。那人比他高出半頭有余,身材魁梧,用黑布蒙臉,只露出一對如狼一般兇悍的眼睛,手中握著一把明刀。

  蘇劍云眼中殺意浮現(xiàn),低聲道:“冒牌貨...”那人笑道:“話不能這么說啊,前輩,我叫左刃之。”蘇劍云道:“為何要冒充我的名號?”左刃之笑道:“若非如此,也引不了你出來啊,魚禾?!碧K劍云道:“用不著。”

  這個“著”字剛出口,手中長劍直刺而出,左刃之揮刀格開。蘇劍云連刺三劍,左刃之一一格開,突然之間三刀暴砍而出,蘇劍云又一一擋去,猛然間長劍直刺左刃之面門,左刃之頭一歪躲開,跟著挺刀刺向蘇劍云額頭,蘇劍云也歪頭躲開。二人刀劍放橫一左一右橫劈而出,“鏘”的一聲刀劍相交,就此僵住。

  若是放在平時,蘇劍云也不敢輕易較量勁力,何況現(xiàn)在肺毒方除,腰傷未愈,胸前開了一個大口子,又絲毫不敢牽動內(nèi)息?過不多時,便覺得那明刀上的勁力如泄洪般向沖來,雖強(qiáng)加抵抗,可劍身依舊緩緩向自己逼來。

  左刃之察覺蘇劍云情況不佳,當(dāng)即提運(yùn)一口氣,猛的加大手上勁力,想一招制住蘇劍云死命。哪料蘇劍云趁他提氣換息的一雯之間放平劍身,向旁送出,左刃之手中明刀順著劍身掃出,適才那股大勁力便一下?lián)淞藗€空。

  蘇劍云當(dāng)即抽出長劍砍向左刃之面門,左刃之連忙舉刀相格。不料蘇劍云手中長劍一晃,又向左刃之小腹刺去。左刃之橫刀當(dāng)胸直斬而下,蘇劍云撤回長劍,橫削左刃之右臂,左刃之向左一避,與蘇劍云之間多出一步距離,登時使出快刀刀法,將一柄長刀舞的生風(fēng)。蘇劍云見他將刀舞成一面光網(wǎng),一時無法搶進(jìn),便凝了劍招。哪知蘇劍云攻勢剛停,左刃之便將那面光網(wǎng)向他罩來。

  蘇劍云屏息凝神的盯著那面光網(wǎng),但左刃之使得極快,一息之間光影便籠罩了蘇劍云全身。蘇劍云雙目緊盯著左刃之手中明刀,右臂抬起,唰唰唰連刺十四劍,將那光影所罩下指向自己全身十四處要害的刀招一一拆去,跟著手中長劍舞動,將一柄劍使出殘影,竟是將左刃之的快刀刀法一招招盡數(shù)接了下來,兩柄刀劍登時便密如連珠般作響。四周有人向他們看去,只見火光照耀下近百道銀弧穿來穿去,刀光劍影里竟是將二人的身影也被光弧映成了殘影。

  適才蘇劍云趁那一息之間的空滯,便已瞧出左刃之所使得乃是一招名為“游尺七分劍”的快劍劍法。一般說來,劍法與刀法在快之一意上的分歧甚大,可以說是大相徑庭,上下分明??伞坝纬咂叻謩Α眳s打破了這層隔膜,不論刀劍,皆可接這路劍法達(dá)到快刀之意。

  左刃之手上刀招如同驟雨般砍落,蘇劍云仗劍苦苦支撐,過不多時便感力不從心。左刃之刀法既靜,招式又極是熟練。蘇劍云重傷在身,加上后腰有傷,既扎不住馬,又運(yùn)不動勁,一時之間被左刃之占盡了上風(fēng)。

  “游尺七分劍”共有前后樓兩式,前式七十招,后式一百四十招,共二百一十招。前七十招時蘇劍云尚可抵擋,斗到七十三招時,蘇劍云左臂衣袖“嗤”的一聲被劃破,鮮血流出;八十一招時,腰帶被斬斷;第八十七招時,左頰“唰”的一下被刀刃劃破。

  斗到一百零六招時,蘇劍云臉上、腿上、腰間、胸前、右腕接連中招,劍交左手,繼續(xù)相斗。

  第一百二十招時,蘇劍云身上衣服被汗浸濕,貼于前胸后背,胸前衣服濕的厲害,正一滴滴向下滴水。

  左刃之起處與蘇劍云相斗時,見他將自己刀招一一拆下,心下甚喜,斗得極是酣快。到了后面見他氣喘不止,出劍呆滯,不免失望。當(dāng)即收起快刀刀法,猛的一刀劈下,蘇劍云出劍相格,哪知左刃之半空凝招,飛起一腳將蘇劍云踹飛幾丈遠(yuǎn)。蘇劍云身子“砰”的一下砸在柱子上,將長劍插入土里穩(wěn)住身子,左手扶住胸口。適才與左刃之相斗時,明顯感覺有一刀自胸前劃過。左手一捂,只覺胸前濕了一大片,定睛看時,一整只手掌都呈殷紅色。原來胸前傷口已被劃開,正一滴滴的向下滴血。

  左刃之甩了甩刀上的鮮血,冷笑道:“你現(xiàn)在都已弱成這般模樣了,魚大人?您若是這樣,早晚得讓擒上教城啊?!闭f著將刀尖指向蘇劍云,蘇劍云不語。

  左刃之道:“不過我們近期也不會尋你麻煩就是了,畢竟分身乏術(shù)?!闭f著目光后移,望向了洛府深處。

  遠(yuǎn)處響起一陣鑼聲,一人走至左刃之身旁低聲道:“大人,神都派的人來了?!弊笕兄犃T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刀入鞘,道:“有緣再會,但愿下次看見你,不會是這一副窩囊樣?!闭f罷大喊道:“喂,小的們!鬧夠了這就走吧!”眾歹人齊聲應(yīng)和,大笑著沖出門去。

  左刃之轉(zhuǎn)身朝大門奔去,背后一聲音道:“只怕沒那么容易!”驀地里一柄長劍直指左刃之后心,左刃之一回身,只見那柄長劍距自己不過寸許,不及拔刀,連刀帶鞘橫擋在胸。

  那長劍向上一挑,指向左刃之咽喉,左刃之將手中明刀一豎,擋住咽喉面門。那長劍又在空中劃了個弧度,向左刃之小腹刺去。左刃之右膝一曲半跪下來,手中明刀順勢下滑,“當(dāng)”的一聲抵住劍尖,左手伏地,右腿向前一掃,持劍那人向后躍去。

  左刃之拔出明刀站起,向持劍那人道:“好劍法!閣下何人,派系何處?”

  那人道:“洛家少主洛天駒,此乃吾家傳‘洛水劍法’本宗‘宣祖劍’?!?p>  “洛水劍法”創(chuàng)始于宣德年間,其中本宗“宣祖劍”乃洛家先祖洛宣及其妻子荀氏所創(chuàng),共四十六式,其中九式乃其夫妻共創(chuàng)。后洛宣征戰(zhàn)身亡,“宣祖劍”中一十二式因此失傳。荀氏為完成丈夫心愿,將余下三十四式逐一整理,并另創(chuàng)兩式紀(jì)念丈夫并入。是以“宣祖劍”尚的保留三十六式。后荀氏懷念亡夫,另創(chuàng)“幻花式”與“宣祖劍”合稱“洛水劍法”,并將“宣祖劍”稱為本宗,“幻花式”稱為系宗。本宗系宗同屬一套劍法,以示夫妻二人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奥逅畡Ψā睆拇顺蔀槁寮掖鄠鳎诮项H具譽(yù)名。

  左刃之使一招“蛟龍翻?!保种忻鞯蹲笥覚M晃兩下試探。洛天駒一步跨入,長劍刺向左刃之左肋,左刃之揮刀相格,可洛天駒手中長劍一拐,又刺向左刃之右肋,這一下變數(shù)甚快,左刃之不及反應(yīng),只得錯過身子向后躍去。這一招名為“穿針引線”,乃當(dāng)年洛宣見妻子刺繡時即興所創(chuàng),使劍身猶如針線一般在敵人劍招中游走,待其劍招錯亂時一劍刺出取其性命??勺笕兄揪褪鞘沟锰撜性囂剑虼艘徽新淇?。

  洛天駒又是一步跨入,長劍放直刺向左刃之胸口。左刃之見這招來勢平平,右手一揮便欲擋開。哪知洛天駒劍勢一轉(zhuǎn),指向左刃之右腿,左刃之一驚,右足后撤,“嗤”的一下,左腿卻已中劍。不及左刃之反應(yīng),洛天駒又一連刺出三十四劍,左刃之慌忙之中使出快刀刀法相擋,可雙肩、雙臂、右足、臉頰、左肋相繼中劍。全身衣服幾乎要害之處皆被劃破,除九劍被快刀格開之外,其余二十五劍全中。這一招名為“縫云穿天”,是洛宣與其妻子共創(chuàng),一招共有三十六路攻法,任取一路攻法攻出,余下三十五路攻法登時便化為三十五個后著,分指人身三十五處要害。待第一劍被人格開之后,三十五個后著齊發(fā)攢刺攻敵不備,乃“洛水劍法”中招式最精、攻勢最強(qiáng)的一招。

  洛天駒一連強(qiáng)攻二招,只攻的左刃之嚇出一身冷汗,心想:“‘洛水劍法’名不虛傳,招式之精只怕不下于當(dāng)年‘憐天’劍法之下,神都派即刻便至,得盡快脫身才是?!?p>  其實(shí)“洛水劍法”攻勢固精,但洛天駒尚未領(lǐng)悟這套劍法的精髓所在。他適才所攻出的那路“縫云穿天”,雖然招式不錯,但運(yùn)勁不足。這一招若是其父使出,只怕左刃之當(dāng)即便橫尸當(dāng)場。

  左刃之既不愿與他相斗,便開始盤算如何脫身。忽然向左一閃,洛天駒跟著向右跨出,哪知左刃之這一下乃是虛晃,左足一伸一收一點(diǎn),身子倏的一下向右疾奔。待洛天駒反應(yīng)過來,左刃之已奔至墻下,飛足躍過墻頭。

  眾守衛(wèi)待要追時,洛天駒道:“不忙,王夫子先帶人撲滅府內(nèi)火勢。李總管勞煩領(lǐng)兵把守府內(nèi)。秦音先把神都派的朋友請進(jìn)?!北娙她R聲稱是,各自忙碌。

  待洛天駒吩咐完眾人,回身去尋蘇劍云時,他卻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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