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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裳客

第五十一章

孤裳客 醉霜竹 10009 2025-01-29 02:26:39

  “嗯!好!好!好哇!”

  孫萇青看著上官蠶月的答卷,連叫三聲好。

  “公子這份殘章,雖說在三炷香內(nèi)未曾完善到規(guī)定好的五成,但也足足有了將近四成!這等天資,真是罕見吶!請公子務(wù)必留住幾日,老夫定奉為上賓!不知公子是何門派?師承何人?”孫萇青滿臉堆笑,向上官蠶月問道。

  上官蠶月臉上也掛著一抹微笑,他一提筆就發(fā)現(xiàn)這篇“忘問道”與自己所掌握的“初晴陽雪”、“伊人憾缺”二曲有諸多相似之處,疑似出自同一人的手筆。再結(jié)合自己所了解的關(guān)于忘問道的殘章所推演,雖說時間有限,但最后成交上去的不足四成的殘章遠遠不是他的極限,他的心中已然有了五成三的內(nèi)容。

  上官蠶月笑道:“在下的授業(yè)恩師曾有言道,不可吐露師承門派,請勿再問?!?p>  “哎呦呦,想不到公子門下還有這等規(guī)矩,倒是老夫無禮了。公子如此才情,定然是名師出高徒。既然有此門規(guī),我們也自當(dāng)遵從。”孫萇青笑道:“請移步待客廳,稍等片刻,等其他試場結(jié)束,我們再一起演練下場的比試,如何?”

  上官蠶月道:“聽孫長老的意思,其他試場還沒有結(jié)束?”

  孫萇青道:“各個試場的情況大同小異,規(guī)矩也就自然不同嘛?!?p>  一老一少,二人相視而笑。

  武夷派針對不同章經(jīng)需求,對于不同的試場所規(guī)定的時間與數(shù)量自然也有不同的規(guī)定。

  對于這四號試場的“忘問道”,想來武夷派手中早就了完整的章節(jié),只是拿來測試此試場當(dāng)中來客的復(fù)盤速度,不求其他。

  上官蠶月跟隨孫萇青的引導(dǎo),繼續(xù)上山,到達一處會客廳。

  此峰向上,分為二路,形成一高一低兩座山峰,這座會客廳坐落于較矮的那座山峰之上,可俯瞰下面所有試場的情況。

  此廳中布置古雅古韻,廳正中央掛著一副字畫,上面寫道:“海納百川”,落款乃是向北天親筆。

  上官蠶月靜靜的看了一陣,一陣清風(fēng)吹來,廳內(nèi)幔帳浮動,桌上的檀香直煙隨風(fēng)悠蕩,將大廳作為畫布,肆意揮灑出一道道白痕。

  上官蠶月悠悠回過神來,轉(zhuǎn)身出廳,向著山下其余幾號試場看去。

  一號試場當(dāng)中,此時僅余兩三人,那對師徒都在其中。

  二號試場人數(shù)最多,有足足十四人,一位粉衣女郎雙手捧卷交與監(jiān)題官,二人攀談了些什么。一位武夷派弟子前來帶領(lǐng)她走出試場,那女郎走門口,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扭頭看向山上,正對著上官蠶月的目光,淡淡一笑。

  三號試場當(dāng)中,一位黑衣老人端坐正中,在他周圍空出了一大片的空地,此時不少人正棄權(quán)退場。

  四號試場已經(jīng)結(jié)束,勝出者僅上官蠶月一人。

  五號試場已經(jīng)進行到最后關(guān)頭,還剩三人激烈推算,分別是雷音閣雷杍珩,昆侖派沈冠英,神都派洛末。

  六號試場尚且六七人在內(nèi),上官蠶月掃過一眼,便不再看。

  靴聲橐橐,“嗯?”的一聲自身后響起。

  上官蠶月回過身去,只見一淡藍衣裝的少女走上廳來。

  “還以為我已經(jīng)夠早了,想不到還有更早的啊?!蹦巧倥吐曕?,不與上官蠶月多做交談,徑直走進廳內(nèi)等候。

  “是梨仙島的水云寒?從我交卷上山到現(xiàn)在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她居然這么快就上來了?”上官蠶月心中暗暗心驚:“如此看來,雖說我們分到的卷宗不同,但她的天資絕不在我之下。又或者...她也與我一樣事先有所準(zhǔn)備,難道梨仙島手中也有廣散閑文的殘章?”

  恍惚間日影攀升,山下的比試漸漸結(jié)束。

  就在上官蠶月思索之際,陸陸續(xù)續(xù)又有不少人上山。其中就有一號試場的那對師徒與二號試場的那位粉衣女郎,那粉衣女郎向廳內(nèi)的女子笑道:“師姐,你走的好快?!?p>  上官蠶月收斂心思:“好了,第一步打入論經(jīng)大會算是成功了,那么...該開始找東西了。只是不知今年的試題,是否還如上屆。”

  不多時,所有試場均已結(jié)束,一號試場勝出者兩位,二號試場四位,三號試場三位,四號試場一位,五號試場三位,六號試場一位。

  共計十四人,齊聚會客廳。

  孫萇青再次趕來,朝著諸人行禮道:“諸位都有所見證,此番前來之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非人中龍鳳不能脫穎而出,在下在此先祝賀各位了?!?p>  眾人紛紛還禮。

  孫萇青道:“至于第二場試題嘛,到有些不同尋常,諸位也知道,今年為了召開論經(jīng)大會與英雄宴,鄙派也承擔(dān)了很多壓力。所以下場比試的試題也與往年有所不同。還請各位抽簽決定?!闭f罷,一位武夷派弟子端上簽筒,眾人紛紛抽出,之后剩余了一根。

  孫萇青命人將那一根交給觀海老人,他此時正在暗處,未與眾人交面。

  孫萇青笑道:“有道是光說不練假把式,咱們第一場是比試,第二場就是練試。這第二場呢,分為天地人三等試題,分別對應(yīng)不同的試場。還請諸位觀看,地字的都是哪幾位師傅?”

  沈冠英、洛末、雷杍珩三人舉手,隨后互相看了一眼,他三人方才在試場上激烈斗鋒,想不到下場比試還在一起。

  孫萇青解釋道:“在此峰中有一座我派先賢曾留下的一座藏寶洞。此洞是當(dāng)初為了抵擋天教所建,當(dāng)時天教勢大,危及我派,在自身難保之下建立了此洞。將鄙派諸多遺藏珍寶藏在其中,若是鄙派被天教攻滅,那便留與后人。若是鄙派扛過了此次危機,就依然將東西取出。為了保密,這座遺藏的所有機關(guān)設(shè)計都由一人負責(zé),其中關(guān)卡破解之法只有那位先賢得知,連掌門都不曾過問。只可惜那位先賢在抗擊天教的征途中身隕,因此我們雖然有心打開機關(guān),將鄙派的遺藏取出,但卻無力解開他所設(shè)下的機關(guān)。不過據(jù)鄙派近些年來的攻略,只剩下了三道關(guān)卡,而這三道關(guān)卡的破解之法均藏在廣散閑文殘章之中??上ЧP墨深遠,鄙派推算已盡,無力再進行推算,只得請諸位前去,三位只需打開一層關(guān)卡即可,若是能打開全部,那就再好不過了。至于報酬,鄙派自當(dāng)奉上?!?p>  沈冠英道:“孫師伯見怪了,我們同為十大門派同門,互幫互助也是應(yīng)該的?!?p>  雷杍珩卻道:“那若是我們?nèi)即蜷_了又當(dāng)如何?”

  孫萇青笑道:“若是三位將遺藏全部攻破,其中珍寶,諸位均可自取一件?!?p>  此言一出,引起了不少人火熱的目光,武夷派藏于隱秘之處的珍藏之寶,定然有市無價,若真能攻克三道關(guān)卡,自選一件,可真的是天大的機緣。

  洛末道:“請孫師伯放心,我三人必將竭盡心力?!?p>  三人下山,那個小年輕人看了看自己的牌子道:“咦?師父,我也是地字。”那老師傅忙道:“傻瓜,那你還不快去!”給那年輕人叮囑了幾句,讓他趕緊追上先前出發(fā)的三人。

  孫萇青又道:“懇請人字號諸公,幫鄙派清掃此山周圍天教勢力?!?p>  抽到海字號的幾人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但礙于武夷派勢大,一時之間無人發(fā)作。

  孫萇青笑道:“請諸位放心,這自然不是免費的生意。實不相瞞,早年間天教圍攻鄙派,掌門不僅令人密修藏寶洞,也曾將幾件廣散閑文重要的殘章拖給其他門派保管。隨后的討還工作可不好做喲,鄙派忙活了好幾年,這才討回了幾件。不過近日有幾件其他門派歸還我派的秘寶被天教劫了去,這才有求于諸公,懇請各位幫鄙派奪回。”

  有一人當(dāng)即說道:“武夷派家大業(yè)大,難道連幾件東西都搶不回來嗎?”

  眾人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說話那人是神龍派李天齊,此人樣貌非凡,精通卜算二經(jīng)。卜經(jīng),乃是卜卦之法,可測運勢成敗,借古看今,曾于先秦時期流行一時,隨后逐漸沒落。算經(jīng),可勘未來,窺視天機,不論廟堂之上亦或市井之間,皆有得算經(jīng)傳承之人。傳說曾有一位古者大賢臨終時借算經(jīng)窺探天機,寫下一詩曰:“冬林窩猛虎,黃海騰福蛟;邙山棲幼凰,太行藏深獒。天盤入云龍,地伏蓄仇蕭;三卿挽天尊,福澤于萬袍?!崩钐忑R在卜算二經(jīng)之上頗有效成,有心之人便將他與此詩結(jié)合起來,稱贊他就是那句“黃海騰福蛟”,李天齊之名也因此名冠天下。

  孫萇青陪笑道:“諸位也都見到了,為了應(yīng)對天教對其余門派的堵截,鄙派已經(jīng)陸續(xù)排出的許多師傅與隊伍,但是天教勢大,再加上神出鬼沒,確實難以抵抗,已經(jīng)有許多師傅都掛了彩,不得不退回門派,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難以另做心思了?!?p>  幾人聽罷,在心中暗暗點頭,武夷派為了應(yīng)付天教對其余門派的堵截,近日來大傷人手,這都是有目共睹的,李天齊也不再說話。在孫萇青一再答應(yīng)一定會為幾人送上補償之下,幾人這才不情不愿的下山。

  如此一來,只剩下上官蠶月、水云寒、花不語三人。

  孫萇青暗暗松出一口氣,轉(zhuǎn)身看著幾人,笑道:“您幾位想來就是天字號了,請借一步說話。”

  上官蠶月心想:“來了?!遍_口問道:“前兩個試題已經(jīng)如此難度,不知天字號的試題又是什么?孫長老要請我們?nèi)サ侥睦镎f話?”

  孫萇青捋著胡子說道:“實不相瞞,鄙派有一座藏經(jīng)閣?!?p>  上官蠶月故意說道:“武夷派藏經(jīng)閣天下聞名,怎么能叫實不相瞞呢?”

  孫萇青笑道:“不不不,老夫說的是,鄙派尚有另一座藏經(jīng)閣?!?p>  ——

  “呼...呼...”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隨后快速的吐出,化為一團白霧。

  “可惡,來晚了?!?p>  向中行滿臉怒色的看著面前的一地橫尸,皆是身穿武夷派服飾弟子。

  武夷派剛剛接到一支隊伍的求救信,立刻派遣向中行前往,向中行在途中獨自擊退了兩支天教的隊伍,卻只看到了一地死尸。

  “領(lǐng)隊的廖師傅呢?”向中行仔仔細細的檢查一番,地上雖然橫七豎八躺滿了武夷派弟子,但是卻并沒有見到帶領(lǐng)這支隊伍的領(lǐng)隊師傅。

  “說不定是突然遇襲,且戰(zhàn)且退之下逃亡別處了?!毕蛑行锌粗厣系耐T師兄弟,心如刀絞,但又無可奈何,他沒有時間停下腳步將他們一一埋葬,只能繼續(xù)向前。

  穿越草叢與樹林,地上出現(xiàn)了血跡與兵刃,向中行一顆心登時揪了起來,連忙催動輕功,快步前行。

  十步、二十步、五十步。

  空氣中的血腥氣味越發(fā)濃厚,向中行不顧身上被細葉小枝劃出的血痕,伸手撥開草叢。

  下一刻,一顆心好似突然跳空一般狠狠的懸起。

  一片空地上,躺滿了武夷派弟子,堆成了一座尸山,尸體堆積壓出的血跡流成了一片洼地。

  領(lǐng)隊的廖師傅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廖師傅!”向中行連忙將廖師傅扶起,伸手去探他鼻息。

  “嗯啊...”廖師傅睜開滿是血污的雙眼,艱難的看著他。

  “堅持住,廖師傅!”向中行手上不停,趕忙給廖師傅包扎:“堅持住,我這就帶你回去!”

  “不,不...”廖師傅輕輕抓住向中行的手,他枯瘦的手指此時已經(jīng)使不上力氣,渾濁的雙眼看著向中行。

  “別...回去...小心...人”

  一語未盡,廖師傅咽了氣。

  “...”向中行停下包扎的手。

  他身在外門中時就多次承蒙厚廖師傅的指點,如今升入內(nèi)門,更是將廖師傅視為師友,如今對方卻落到慘死的下場,而自己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

  一股無力感侵襲了他的全身,他呆呆的停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

  他還能怎么辦?

  被上下排擠,被掌門打壓,內(nèi)門視他如異己,外門對他阿諛奉承。蘇劍云也音訊全無,自己被監(jiān)視,連唯一的師友,也離他而去了。

  “啪嗒”一響,廖師傅的手輕輕砸在地上。

  向中行如夢初醒,恍覺道:“他說讓我小心?小心什么?”

  一柄飛刀疾飛而至,向中行側(cè)頭避過,那柄飛刀掠過臉頰,插入土地。飛刀后面綁有一條紅絮。

  “衛(wèi)竹心!”向中行驚喝道,下一刻,一柄鋼刀掄起,帶著呼嘯的破風(fēng)聲直撲向中行后腦。正是吳德升,此人以膂力過人成名,此時突然偷襲,一招出手即是殺招,直奔首級而來。

  向中行放下廖師傅尸身,伸手從腰間拔出長劍,回身一蕩,烈風(fēng)疾響,刀劍相撞,向中行的劍后發(fā)先至,勁力狂催,居然把吳德升的鋼刀硬生生推了回去。眨眼間又是三枚飛刀飛來,向中行貼地閃避,衛(wèi)竹心看準(zhǔn)時機,又是三枚飛刀打來,向中行長劍連挽,鐺鐺鐺三聲清響,那三枚打向面門的飛刀被一一打落。

  “衛(wèi)竹心,吳德升!你們這是何意?”向中行驚怒交加,喝問道:“你們沒看到廖師傅慘死嗎?他剛剛咽氣,兇手定然還未走遠,為何不去堵截兇手,反而要對我痛下殺手?”

  “呵呵,演,接著演。”吳德升冷笑道:“我們明明看到,是你殺了廖師傅,現(xiàn)在你又想來裝作什么都不相干?你若不是心虛,為何會對我們下殺手?”

  “我何時對你們下過殺手?!”向中行怒道:“你們的招數(shù)哪一個不是殺招?我不過一一擋下,哪里對你們下過殺手?!”

  “這么說,反倒是你有理了?”衛(wèi)竹心自一棵大樹后走出,手里拋玩著飛刀:“難道你一個人看到了我們對你下殺手,又看到了廖師傅死于他人之手?可我們幾個都不是這樣看到的啊...”

  向中行敏銳的抬頭張望,腳步后撤,只聽沙沙聲響,幾名武夷派內(nèi)門弟子從四面八方陸續(xù)走出,將他圍在中間。

  “被下套了...”向中行一顆心落在了谷底:“我就知道,高層不會那么好心,把掌門令交在我的手上。我方才只顧著關(guān)心廖師傅,居然沒發(fā)現(xiàn)尾隨我的不止一人?!彼硎苤貒吹箖?nèi)心沉靜,開始打量參與圍堵的人。

  “上屆宗門會內(nèi)門劍道第五李忘生、外門棍道第一耿嚴文、孫萇青長老親傳弟子武文笙、還有衛(wèi)竹心跟吳德升,一共五人在此?!?p>  這五人無一不是武夷派內(nèi)門的精英弟子,就算是平時宗門武學(xué)大會,也難得一聚,今日居然為了圍剿向中行聚集此地。

  或者說,是為了向中行手中的掌門令。

  “不要掉以輕心,我們雖然人多,但他可是今年龍虎場的桂冠,連勝一十八場無一敗績的驚世才?!眳堑律吐暤溃骸拔覀兾迦她R上,不要給他喘息之機?!?p>  向中行暗暗握緊長劍。耿嚴文猛然間棍棒起手,毫無征兆的橫掃而來;武文笙沉腕砸鞭,一節(jié)桿子鞭寒芒乍現(xiàn);李忘生手中光影忽閃,長劍瞬發(fā);吳德升拖刀暴起,力劈華山;衛(wèi)竹心輕功衫動,飛刀封路。五路攻勢齊進,一齊朝著向中行打來!

  向中行負劍于背,低頭掃腿,耿嚴文的長棍與武文笙的桿子鞭一起掃空。向中行趁勢掃腿直擊二人立腳之處,耿武二人只得后退。向中行手中寒芒一閃,便已拔出長劍,趁勢收腿閃避,躲開吳德升的鋼刀與衛(wèi)竹心的飛刀,一招“飛鷹撲雪”拆開李忘生手中劍招。負劍、掃腿、拔劍一氣呵成,竟然在遇襲后的一瞬間就將五路攻勢齊破!

  向中行避開五路殺招,立刻向后閃避拉開距離,一個轉(zhuǎn)身撲向衛(wèi)竹心。

  “快堵住他!”衛(wèi)竹心大喝一聲,打出三枚飛刀,轉(zhuǎn)身閃躲。向中行揮劍打落飛刀,輕功連催,直奔衛(wèi)竹心而去。此時其余四人方才回過神來,一齊追趕向中行。

  向中行深知他五人不敢平白無故來絞殺自己,這背后必定有武夷派高層的意思。自己孤身一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與整個武夷派為敵,眼下若是直接逃跑,也不一定躲得過身后五人追趕,不如將他們五人直接斬殺于此。而衛(wèi)竹心擅長暗器,離他最遠,最難對付,因此一開始就直奔她而去,要先干掉這個威脅最大的人。

  向中行輕功發(fā)動,幾個回合便追上衛(wèi)竹心,長劍直刺,奔敵后心而去。衛(wèi)竹心彎腰閃躲,又是幾發(fā)飛刀打出,向中行暗罵一聲,被迫撤招護身,這一下又讓衛(wèi)竹心拉開距離,躲開了去。

  身后四人攻勢不停,每當(dāng)向中行被衛(wèi)竹心阻攔一下,身后的兵刃就會離他更近一分,他的衣袍已經(jīng)有好幾次被耿嚴文的棍棒擦到。

  向中行手腕一翻,殺招“挽風(fēng)伏雪”瞬發(fā),直打衛(wèi)竹心后背。衛(wèi)竹心心想:“這個距離,只要我一躲就能躲掉,簡直是做無用功?!毕肓T連暗器都不打出,直接扭身躲過。

  哪知向中行不等招式使老,突然停下腳步,一個翻身,絲滑無比的將“挽風(fēng)伏雪”轉(zhuǎn)換為“靚子青梅”,轉(zhuǎn)身向身后四人殺去。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預(yù)料,沖在最前面的耿嚴文一愣之下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突然就被向中行執(zhí)劍近身。而兩旁的吳德升、李忘生根本來不及支援,耿嚴文棍棒連忙回掃,已來不及,被向中行牢牢抓住鐵棒,情急之下大喊道:“大師兄!”向中行眼中寒芒更盛,長劍直刺而入,破口而出。耿嚴文倒地抽搐,再起不能。

  耿嚴文身軀倒地,吳德升、李忘生兩人方才趕來,左右對向中行形成夾擊。向中行輕功連催,揮劍直砍,與二人針鋒相對,頓時之間劍砍刀劈之聲不絕于耳。直到四招出手,武文笙這才趕來,桿子鞭槍頭出擊,吳李二人順勢后撤,想回到一開始的長兵器消耗,短兵器護身的戰(zhàn)術(shù)。哪知就在這交身而錯的一瞬間,向中行突然發(fā)難,左手劍鞘脫手甩出,右手長劍脫手飛去,竟然一下子丟掉兩邊手中武器,紛紛飛向吳德升與李忘生。

  二人連忙抵擋,就在這電光火石般的一瞬之間,向中行欺身前進,突襲武文笙。武文笙大驚,桿子鞭向前疾點,衛(wèi)竹心此時也趕了回來,三枚飛蝗石打向向中行后背。向中行雙手交錯,右手抬鞭桿左手按槍頭,雙手灌勁冾啦一聲脆響,桿子鞭被他扯斷成兩節(jié)。向中行右手緊緊攥著鞭桿,右肘直擊武文笙太陽穴,武文笙下意識的側(cè)頭躲避,誰知向中行左手一翻,槍頭趁勢而刺,一下刺中武文笙脖頸。此時衛(wèi)竹心的三枚飛蝗石齊齊打在向中行后背,索性衛(wèi)竹心慌亂之中臨時打出,并未瞄準(zhǔn)穴道。向中行忍著疼痛咬牙一拉,武文笙脖子頓時被劃開一到口子,鮮血狂噴。武文笙大叫一聲,倒地不起。

  武文笙的鮮血噴涌在向中行的身上,他此時左手攥著槍頭,右手握著鞭桿,渾身浴血,宛若殺神下凡。目光幽幽,直射吳李二人,將二人瞧得心驚肉跳。兔起鶻落之間,向中行已經(jīng)連殺二人,將被圍攻的情形頓時變成反擊之后的小勝。

  李忘生握緊長劍,道:“別怕,他一身功夫盡在劍上,如今無劍在手,已經(jīng)不足為慮?!?p>  吳德升微微點頭,向中行入門十年,雖然劍道上成就頗豐,但其他流派只是能力平平,更何況他如今還把最擅長的劍都給丟掉了。

  二人用了一息時間平復(fù)心情,隨即再度發(fā)起攻勢,兩邊夾攻,同時發(fā)難。向中行左右互搏,桿子做長劍,槍頭做短刀,與二人緊密的斗在一起。衛(wèi)竹心仍舊在一旁釋放暗器。

  向中行左支右拙,漸漸出現(xiàn)不支之色。吳德升急功冒進,被向中行抓住破綻,劃出兩道血痕。三人斗的越來越緊密,不知不覺間被向中行牽引道他丟劍之地,幾次三番想要把長劍撿起,但始終被三人妨礙。

  向中行心想:“這樣下去不行,他們?nèi)齻€人,我只有一個,如此拖下去對我不利。”他已經(jīng)將內(nèi)功法門金縷衣催運道極致,金縷衣的功效不上不下,既不適合消耗作戰(zhàn)又不適合突襲制勝,最適合的便是多人合作,穩(wěn)扎穩(wěn)打。人數(shù)越多越有利,最是適合門派運用,因此被武夷派大肆傳功。眼下向中行以一敵三,遲早會陷入內(nèi)里不支的情況。

  內(nèi)力存于丹田,而內(nèi)力法門,就是教人如何運用丹田內(nèi)力之法,每人只有一個丹田,內(nèi)力法門便只能學(xué)習(xí)一種。自入門開始,日夜修行,將所有的武功招式、氣息吞吐都與自身內(nèi)力法門結(jié)合,日積月累,厚積薄發(fā),方才能在作戰(zhàn)中發(fā)揮出最大的實力。

  各門各派情況不同,選用的內(nèi)力法門也自不同,各個散修之間更是參差不齊,百花齊放。但究其根本,內(nèi)力法門是要與自身流派的武功相輝映的。如蘇劍云流派的“潭相法門”,便是將平時的內(nèi)力積攢起來,待到使用時便可源源不斷的抽調(diào)而出,宛若深潭之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最是適合孤身消耗戰(zhàn)。而蘇劍云所屬的孤裳派亦是如此,自創(chuàng)業(yè)祖師開始,一代代弟子均是單打獨斗,難成門派,這組內(nèi)功法門便是由此得來,與孤裳劍法相得益彰。

  而洛天駒的內(nèi)功法門又是不同,名喚君如故。由洛家先祖母洛荀氏所創(chuàng),此功法最為奇特之處便是可以將自身內(nèi)力無償借給他人使用,而接受者一旦接受內(nèi)力,便也可運用自如,無一負擔(dān)。至于為何要創(chuàng)下這樣一門獨特的內(nèi)功,還要從洛家先祖洛宣說起:

  洛荀氏,本名已無從考證。相傳洛荀氏出身武學(xué)大家,偶然間洛荀氏到洛宣家中借住,見洛宣為人正直,孝敬雙親,對洛宣一見鐘情。次日便托當(dāng)時的武夷派掌門向緕?與“逍遙仙”關(guān)顧安、“臨湘散人”筍未生為自己上門提親。哪知四人來到洛宣家事,被告知因為家中貧困,洛宣已從軍而去。三人紛紛對洛荀氏取笑,說沒有新郎官上哪里嫁新娘子去?洛荀氏來了脾氣,非要向緕?、關(guān)顧安、筍未生替自己一同前往軍營尋找,非得找到洛宣不可。三人久勸不下,只得互相賭約,待洛荀氏成親之后,三人分別為洛荀氏留創(chuàng)一門武功,教給她不會絲毫功夫的“丈夫”,這才被洛荀氏接受,放他三人而去。

  洛宣從軍之后音訊全無,洛荀氏便找了整整三個多月,不見洛宣絲毫音信。滿心郁悶下打算回到洛宣的家鄉(xiāng)等他,卻正巧遇到了隨軍南下探鄉(xiāng)的洛宣,洛荀氏大喜,顧不得再去拖請別人,自己獨自上門為自己提親。那時的洛宣雖然從軍數(shù)月,但仍是個一無所有的小兵,家中貧困尚未娶妻,洛宣的父母聞言大喜,當(dāng)即定下了二人的婚事。此舉后來被譽為“江北有荀氏,獨自尋夫婚”?!败魇蠈せ椤钡墓适?,也激勵著一代代青年女子脫離綱常教條,追尋自己的愛情。

  后來洛宣屢立戰(zhàn)功,冊封侯爵。自身武功雖然不及妻子,但也有所建樹,與妻子共創(chuàng)出流傳后世的“洛水劍法”。他感激妻子貧困與共,一生未曾再娶。

  而君如故,便是洛宣最后一次出征前,洛荀氏關(guān)心丈夫洛宣在戰(zhàn)場上情勢瞬息萬變,難免遇到危急時刻,于是竭盡心力為丈夫所創(chuàng)的一門功法。

  洛荀氏所考慮的是,若是二人同會此法,便可隨時隨地傳輸內(nèi)力,一定程度上可避免陷入力竭身亡。她將此法傳授于丈夫之后,與他約定此行必須要二人共去。但連續(xù)十?dāng)?shù)日的竭盡心力的推演已經(jīng)將她摧的如風(fēng)中殘燭,疲憊不堪。洛宣憐惜妻子的身體,故意將出征時日說錯,先行離開。待洛荀氏得知消息時,洛宣已經(jīng)離開半日有余,洛荀氏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盼望丈夫平安歸來。哪知事隨時遷,洛宣于土木堡之變中戰(zhàn)死身亡,二人僅有的兩個孩子洛章、洛獻也隨父征戰(zhàn)而亡。

  心憂丈夫的殫精竭慮,憐惜妻子的不告而別,哪知夫妻二人再次相見之時已是陰陽兩隔。

  “是夜,慟哭九刻,氣絕而亡。”

  洛家史書中,只用了短短十一個字,記載了她的結(jié)局。

  而她生前未曾使出的功法,在她死后被洛家后人發(fā)揚光大,成為武林絕學(xué)之一。而這門功法的名字,則從洛荀氏寄給丈夫的最后一封家書當(dāng)中取名而得:

  “盼君早歸,盼君如故?!?p>  君如故。

  洛家秘傳功法,唯有家族內(nèi)部子弟可以學(xué)習(xí)。此門功法雖然功效出奇,但實際上使用人并不多。首先,誰會放心將自己的丹田大開,讓別人灌輸內(nèi)力進來?必須是最親近的人,心知肚明不會背叛自己的人方可做到。這一點就排除了絕大多數(shù)門派跟幾乎全部的散修。第二點,將此法傳承后世的洛家三世祖洛志曾嚴令禁止過此法乃先祖母為先祖所創(chuàng),意義非凡,后世子孫雖然習(xí)得,但嚴禁傳授外人,違者將被逐趕出家族。第三點,君如故的使用條件極為苛刻,因為這是洛荀氏為丈夫量身打造的內(nèi)門功法,因此君如故只適合洛宣本人的丹田。若是后人想要學(xué)習(xí),就必須從小控制丹田內(nèi)力存儲,方才能適應(yīng)君如故的使用條件。打個比方,就好比從小就讓人適應(yīng)畸形的形體,將原本能發(fā)育良好的丹田刻意維控在恰好的程度。因此,即使有的散修習(xí)得了君如故,也會覺得不值當(dāng)為此搭上自己的丹田,因此放棄。以上三點因素基本確定了君如故只會在洛家內(nèi)部流傳。

  向中行所學(xué)的金縷衣,則是將內(nèi)力運轉(zhuǎn)與身體周遭,形成一件“衣服”籠罩在身上,從而達到提高身體素質(zhì)的效果。金縷衣的效應(yīng)偏向均衡,此番使用下來,雖然面前維持局面,但仍舊難以突破,向中行只得再想辦法打開局面。

  三招過后,向中行決定以傷換傷。

  這似乎是最穩(wěn)妥的法子了,一直這么耗下去只會對自己不利,唯有以傷換傷方才有打開局面的可能。

  這般想著,向中行開始思索應(yīng)該把突破口最準(zhǔn)誰:“吳德升膂力巨大無比,我若是先與他交手,一時之間難以壓制??墒抢钔?..此人劍法傳神,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主。這下可怎么辦?衛(wèi)竹心嗎?不,她離得太遠,我還沒趕到就會被攔下來...”

  向中行思如泉涌,一個個念頭不斷閃現(xiàn),手上招式不停,不斷變換。又是三招過后,向中行心中拿定了主意。

  他完全放開左路,雙手共進,一齊打向李忘生,李忘生沉著冷靜,一一接招,向中行的攻勢被放緩,同時左路大開。吳德升一見此景心中狂喜,舉刀欲砍,又要犯急功近利的毛病。衛(wèi)竹心連忙喊道:“小心中了他的計?。 ?p>  吳德升連忙驚醒,撤刀回退。

  衛(wèi)竹心仍在喋喋不休:“他是想以傷換傷,只有這樣跟我們抗衡,千萬不要中了他的計,我們只要結(jié)硬寨打呆仗,用不了多久他自然而然的就內(nèi)力枯竭了?!?p>  這句話字字如針,一字不差的插進向中行的命脈。

  他此時唯一得勝的方法便是以傷換傷,以此換來三人的失誤,自己才能有更多的機會,但偏偏衛(wèi)竹心不上當(dāng),而吳德升又回到了方才的位置與他相斗,向中行心里暗罵一聲,撤回一只手,無可奈何繼續(xù)迎戰(zhàn)。

  就在向中行的左手武器即將觸碰到吳德升的鋼刀之時,一抹青綠飛來,隨后消失不見。只剩下一朵綻放的血花與驚駭不已的喊叫。

  吳德升,倒地身亡。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忘生、衛(wèi)竹心同時退開三步喊道:“何人在此?”他二人看到清清楚楚,向中行根本沒有空手來釋放暗器,那一定是別人所為。

  向中行得以喘息,連忙包扎之前的傷口,但仍舊不忘警惕的看向四周,他明白自己在武夷派當(dāng)中的地位,是沒有人會為他做到殺死內(nèi)門弟子的地步,他也不記得有哪位與自己相識的山上的賓客有這樣的暗器手法。他悄悄瞟了一眼吳德升,只見對方的喉間哪有什么暗器,只插著一片綠葉。

  飛花攔物,摘葉傷人!

  此人竟然是暗器功法的集大成者!

  “閣下是誰?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你殺了我派的內(nèi)門弟子,還妨礙我派執(zhí)行任務(wù)。已然是與我派為敵,我勸你現(xiàn)在立馬出來洗清嫌疑,不然就別怪我們武夷派不客氣了?!毙l(wèi)竹心聲音凌厲的喊道。同時按緊暗器圖標(biāo),但是沒有絲毫回應(yīng)傳來。

  “我們與閣下無冤無仇,你一下子就要截殺三人,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呵呵呵呵呵”

  一陣笑聲自天上傳來。

  衛(wèi)竹心、李忘生、向中行猛然抬頭,只見空中落葉亂舞,綠葉與沙礫攪在一起瘋狂的拍打在三人的臉上,帶來絲絲涼意。

  林葉爛漫,脆笑無暇。

  “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不可以嗎?”

  落葉未盡,只聽那聲音又道。

  “去你的...”衛(wèi)竹心一句話未曾說盡,落葉一閃,青綠爍爍,她也已被飛葉封喉。

  “不可以說臟話哦?!?p>  此時此刻,那道身影才真正落在地上。

  那人是個青年...男性?女性?難以分辨,但見他(她)中性長相,身穿綠袍,眉目如畫,秀麗傳情;根根青絲如倒瀑,絲絲媚眼如情訴,聲音柔和悠揚,清脆響亮。若不是一身男裝,根本難以看出這是一位男性,真是一位千百年難得一遇的美男子。

  李忘生握緊劍鞘,不敢說話,全神貫注的盯著那美男子的手。他連續(xù)發(fā)出兩次暗器傷人,第一次不曾看清,但是第二次他居然也看不清,足以見得對方暗器手法高強,不敢有絲毫怠慢。

  向中行亦是全身緊繃,緊緊盯著那男人隨手舉起的右手:“話說,你們有看見一群戴面具的,很奇怪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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