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神在....下（一）
場面，一下子，有點尷尬了。
在場的雙方，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在這種沉默中，RUN2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
先前的一些不合理，也漸漸浮現(xiàn)出來了。
畢竟，之前的神諭，實在是太過強大，太過強大了，已經(jīng)超出了他本身，對神諭的認(rèn)知。
下一刻，他抬起頭來，俊朗臉上沒有幾分表情，靜靜地看著他們。
神諭，實際上跟人類世界，出去報關(guān)系，背景，沒什么區(qū)別。
你可以是權(quán)力的中心，也可以處在權(quán)力的旋渦之中。
如果你是神明本身，你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乜梢允褂蒙裰I，并且，你的神諭與真理無異，天底下誰敢質(zhì)疑一位真神說出的話？
但是，不是神明，就不能使用神諭了？
你可以是“大人物”的妻子（神后信徒），也可以是他的子嗣（神子，圣徒）。
這一層，你得到了神的眷顧，你的話語雖然不能聲震九霄，若法則般靈驗，但也可以在地上顯威勢，統(tǒng)領(lǐng)世間眾生。
然后....你可以說，你是某位大人物的“三代親屬”（大主教，主教）；
這一層，神諭的威能自然不及前方，但也并非一個組織，一座城市能夠抗衡的，目光所及之處，皆應(yīng)俯首稱臣，舉手投足之時，皆應(yīng)沐浴在光芒之中。
畢竟，你在神前留過名字，而且，祂會回應(yīng)你的祈禱。
至于下一層...乃至更下層，那，自然是層層削弱的。
所以，信徒，牧師，執(zhí)事，主教，大主教，圣徒，神明，都可以使用“神諭”。
但是，信徒所用的“神諭”，只能讓他看起來，發(fā)了個光，威嚴(yán)些許，除此之外，難有他用。
至于隱藏在神諭背后的，“信仰”流的傳遞，那便是諸多教會的隱秘之事，非神子神裔神妻神女神侍不可觸碰。
所以，RUN2幾乎是下意識地，以為這兩個似乎是出了什么故障。
畢竟，在白地獄，你沒點精神失常，都不好意思出來見人。
“你們，如果記憶模塊失常，可以找一找，換一個?！?p> 他對著面前這兩個人，認(rèn)真說。
“我們沒有認(rèn)知錯誤。”馬庫斯斬釘截鐵說。
嗯，認(rèn)知錯誤的人，沒有一個說自己有錯誤的。
RUN2在心里默默說了一句，不再反駁。
“額..”
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場對話，是那個斷腿的仿生人，他站在邊緣，有些猶豫。
“我無意冒犯您，但現(xiàn)在，我們期望您能決策....”
他是對著看起來最無用，最像累贅的馬庫斯說的。
很明顯，他真真正正的知道，誰才是話事人。
馬庫斯喜歡聰明的人，他眨眨眼睛，轉(zhuǎn)過頭來，盡量讓自己的表情和善一些，說：
“有什么事？”
那斷腿仿生人讓開了身子，露出背后，那一眾停下動作的仿生人，臉色恭敬：
“這兩個藍(lán)衣狗...他們已經(jīng)停機了，如果您允許，我們想摧毀他的系統(tǒng)...”
停機，無限接近于死亡...但，可以被外部激活，可以從內(nèi)部系統(tǒng)喚醒，只要硬件完好，就可以繼續(xù)運轉(zhuǎn)。
哪怕面前，這兩個仿生人，只剩下腦袋沒有被拆，只要維護得當(dāng)，依舊可以運行。
但是，無論何時，“殺人”，都是忌諱的行為。
當(dāng)你真的沾染了同類的鮮血，你將沒有同類，昔日的同伴，將會遠(yuǎn)離你，畏懼你，害怕你。
有兩種情況例外，一是守護，一是共犯。
當(dāng)你為守護他人而舉起屠刀，那你將被原諒并贊揚。
但...這很困難。
而另一種，就是首領(lǐng)的命令。
如果首領(lǐng)命令如此，那么，這便是族群意志，無人敢因此而遠(yuǎn)離他人。
是的，哪怕這個團體尚未形成，組織尚未架構(gòu)，馬庫斯依然被他們當(dāng)成了首領(lǐng)。
或者說，“市政仿生人·反動團體頭目”，將來改變槍斃十遍的那種大禍害。
馬庫斯沉默了下。
一旁，“瘋子”道格的眼神亮了一下，他轉(zhuǎn)過頭，緊緊地盯著馬庫斯，似乎他的抉擇，很重要。
場面一時沉積下來，斷腿仿生人縮縮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袋鼠懷里，多蘿茜瞇起黑寶石般的眼睛，沒有看RUn2，而是在看那個斷腿仿生人。
比起之前的麻木，無所謂，這斷腿仿生人，很明顯多了幾分生氣，不再像活死人那般，沉默麻木。
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的眼睛睜大了幾分。
——那斷腿仿生人的左腿，此時多了一塊藍(lán)色的關(guān)節(jié)，雖然仍是空蕩蕩的，但比之前那潰爛破碎的殘肢，卻是好了太多。
至少那代表著一點點希望，手全腳全的希望。
那些爬在地上的仿生人，腰部壞掉的仿生人，臉剩半張的仿生人，此時，都靜靜地看著馬庫斯，眼神中有光啊。
但是場上沒有光，一切靜下來，聽馬庫斯的答案。
他說了，在場的人很清楚，馬庫斯，未來的領(lǐng)袖馬庫斯，年輕的“圣父”，他這么說：
“不殺?！?p> 清清楚楚地，沒有雜音的，兩個字，不殺。
地上兩個只剩頭顱的仿生人，沒有聽到這句話，他們臉上仍然帶著驚恐的表情，凝固在死機那一刻。
幾個離得他們最近的仿生人，面露不甘，看著馬庫斯。
但是，在馬庫斯平靜而又富有力量的眼神下，他們還是低下了頭，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時間，兩個藍(lán)衣頭顱擺在地上，像是祭祀給某位神祗的貢品似的。
在場的人，有人覺得這太過仁慈，有人覺得這假仁假義，有人覺得馬庫斯先生富有愛心，慈悲與憐憫。
但是，沒有誰去在乎那兩個被救下來的仿生人。
可是啊。
可是啊.....
后來，這兩個藍(lán)衣仿生人，一個替多蘿茜擋了子彈，保護了圣女小姐，保護住了整個“光明神教”最閃耀的火種。
一個，成為神殿的副軍團長，對圣父馬庫斯忠心耿耿，最后，帶領(lǐng)數(shù)十萬信徒，虐殺冥王之子，以血其主之仇。
這被寫在《光明歷史》這本書里，為后世廣為流轉(zhuǎn)，歌頌。
在場的人沒有誰知道，一個都沒有，連馬庫斯都沒想到，當(dāng)時的一個決定，竟然會為他留下了如此深遠(yuǎn)的影響....
或許，這便是“命運女神”對馬庫斯第一次掀起裙擺。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定不會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