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饑荒
喬西斯侯爵被抄家,他豐厚的家底讓龐大的國庫變得充裕,皇家由此收回販鹽的權限,交給新任的制鹽大臣莫妮卡掌握。
這件事引起帝都其他家族的注意,喬西斯侯爵被抄家的理由,僅僅是帝師認為他們綁架了自己的女人。
貴族們意識到這不是一個被規(guī)則束縛的人,他打破了貴族與皇室多年的規(guī)則,并且無人能阻攔他。
他們終于開始害怕,自伊莎貝拉登基以來的各種問題逐漸恢復向好。
但這個冬天給伊莎貝拉的問題,她們還沒有解決。
丹尼爾伯爵領
這是距離帝都一千一百公里的領地,根據(jù)暗網(wǎng)的情報,這里的災情極為嚴重。
冬日寒雪降下的不僅是溫度,還是災難,就算是人,沒有糧食和柴火過冬,依然會死。
伯爵領外的一片小村落,這里同樣屬于伯爵領地,需要收繳賦稅。
大雪落下的冬季,農(nóng)民的田間蓋著冬雪,白凈,‘白凈’。
許多農(nóng)民的自建房大門敞開,里面看不到人,同樣看不到火光,甚至連家具都看不到,到處都是被拆卸的痕跡。
在法洛林人口普查中,這里原本該有兩百七十多戶人,現(xiàn)在路上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路邊的樹非常干凈,上面的樹皮和樹葉一點都見不到,這種場景詭異又真實。
兩道人影走在雪泥交雜的路上,伊莎貝拉戴著口罩,兩鬢間落下的白金長發(fā)彰顯著她的尊貴。
“這里的人……”
伊莎貝拉早就有所預料,戰(zhàn)爭之下,恐怖的是軍隊,受苦的是民眾。
城中的百姓尚且還有貴族領主管理,可城外的村莊,得不到貴族庇護,糧食會被搶走,男丁會被征用,唯獨剩下家中老人和婦女。
這樣的家庭,在冬天怎么可能活下來?
“還有將近多人,在前面。”
封巧義的風語掃過這處村莊,發(fā)現(xiàn)這處村莊并非死絕,在不遠處的屋子里還有一些人活著。
他們向前走著,路旁的枯草叢中有被丟棄的白骨,封巧義不想去思考這骨頭是什么,餓的沒東西吃,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能做得出來。
了無人煙的眾多房屋中,有一家三層自建房,門窗緊閉,窗戶透出火光,從里面還飄出隱隱肉香。
“肉?”
連樹皮都會被吃光的冬天,他們怎么會有肉吃?
封巧義突然想到什么,拉住伊莎貝拉的手,里面的情況可能比較糟糕,讓伊莎貝拉看到恐怕不太好。
“相信我?!?p> 伊莎貝拉深知,只有自己親自看過災民的情況,才能下定治理的決心,這是她成為一代明主的必經(jīng)之路。
她敲響大門,房內(nèi)頓時傳來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緊接著里面徹底安靜下來,門被打開,里面探出一個瘦削的男人的頭。
男人看到伊莎貝拉身上尊貴的服飾時,瞳孔緊縮,把頭縮進去就想關上房門。
“等等?!?p> 封巧義出手抓住房門,硬生生把房門打開只身沖進屋內(nèi),在屋里,拿著鋼棍板凳的許多老人和中年男人舉起板凳往封巧義身上招呼。
“鎮(zhèn)?!?p> 微風在眾人頭頂盤旋,帶來的威壓令這群人跪伏在地,無法動彈。
他不想對災民動手,這些人受戰(zhàn)爭影響,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會出問題,做出些出格的事情并不意外,的那他們需要細致的調(diào)查。
“我們是陛下的御史,是來給你們解決饑荒的,再動手,下次就是死?!?p> 風壓散去,封巧義修行者的身份,讓他們老實不少,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伊莎貝拉這才走進來,她環(huán)顧四下,疑惑地問道:“怎么都是男人?存活的沒有女人嗎?”
男人女人身體上天生的差距,讓男女在面對天災人禍時的生存概率大為不同,但也不該沒有一個女人。
伊莎貝拉瞳孔一縮,她從小生活在皇宮,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卻沒見過饑荒。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可能,快步跑向廚房,她在廚房門口止步,渾身顫抖,嘴里反胃。
“唔…”
伊莎貝拉感到犯惡心,忍不住沖出門,在一邊的空地嘔吐。
封巧義當然也想吐,他同樣沒見過這副地獄般的廚房,但在來之前他一點飯都沒吃。
他回到那群男人中間,風語將整棟房子掃過,很快在樓上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孩子,只不過那個孩子藏在煙囪里氣息很微弱。
封巧義走上三樓,把那個孩子從老式煙囪里拿出來,幸好男人們沒有用老式的灶臺,估計是灶臺要用柴火,而柴火他們要用來取暖。
當他抱著孩子從樓上下來時,男人們皆是一愣,而后紛紛看向他們之中的男人。
他們眼中滿是憤怒,男人看到他們憤怒的眼神,向身邊人跪下,道:
“是我對不住你們!我留下了自己的孩子,是我讓你們活到現(xiàn)在,你們…”
“馬克,你這個自私自利……”
“閉嘴?!?p> 封巧義再度釋放風壓,讓這群人噤聲,他抱著孩子離開房屋,這里已經(jīng)沒有待下去的必要。
在外面,伊莎貝拉已經(jīng)在擦嘴漱口,剛才的場景讓她的觀念受到極大的打擊,但在看到封巧義手里的孩子時,她愣住了。
“這是?”
“那里一個男人的孩子,看著是個女孩,如果是男孩,應該已經(jīng)跑了,走吧,這里的情況已經(jīng)清楚了?!?p> 孩子還在昏迷中,估計只有她的父親給她喂食時,她才是清醒的,睡眠能最大程度減少身體能量的消耗。
“這和畜生還有什么區(qū)別?”
伊莎貝拉很不解這樣的行為,他們就不覺得惡心嗎?
“伊莎貝拉,你從小出自皇室,接受貴族教育,但有些話你不得不承認,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禮節(jié)和身份,要在活著的情況下才能擁有?!?p> “可…”
“你覺得常年飽著的人,能理解餓了幾個月的人的感受嗎?不要用飽食者的目光,諷刺饑餓者的行為,你要做的,是讓法洛林的百姓倉廩實,衣食足?!?p> 階級不同,思想方式也會不同,伊莎貝拉就算再落魄,也是統(tǒng)治階級,她能想到的最殘酷的事情,恐怕就是打仗時的尸山血海,亦或者斬首臺上的血腥。
吃食從來不在他的思考范圍,因為天下再亂,他們都能吃飽飯,過著富足的生活。
就算天底下只有大米能吃,他們再差再差都能喝粥。
伊莎貝拉盯著他懷中的孩子,這個孩子從饑荒災難中活下來,她是災難的親歷者,也將是災難終結的親歷者。
當?shù)氐馁F族因管理不當被降爵,援助的部隊趕到這里,救助災民。
“現(xiàn)在錢是有了,但我們儲存的糧食肯定不夠,這件事需要通過外交解決,其他國家肯定有余糧。”
楓丹白露宮
從多個地方考察上來,伊莎貝拉就開始著手準備解決糧食問題,她不想再看見那樣的悲劇。
“外交大臣,海倫莫爾?!?p> 一名身穿經(jīng)典大臣禮服,扎著單馬尾的高挑女性來到她面前,這也是繁星庭院的一員,掌握十四國語言,擁有豐富外交經(jīng)驗。
相比容貌,她突出的是那種自信大方,令人稱贊的氣質。
“我在,陛下?!?p> “你和帝師大人走一趟,代表法洛林重新激活聯(lián)盟國屬于法洛林的旗幟。”
一個國家的主權發(fā)生爭奪,那么這個國家在聯(lián)盟國中的旗幟就會被雪藏,直到新政出現(xiàn),旗幟才會重見天日或被更替。
這次除去外交官,還有重新組建的外交團,他們將在聯(lián)盟國代表法洛林常駐。
封巧義同行,完全就是防止和法洛林不對付的國家使絆子,那些國家再怎么愚蠢,也不敢明面上和最強戰(zhàn)力起沖突。
她不強求封巧義為法洛林如何如何,但求他為了法洛林的這些將要餓死的民眾,爭取一些糧食,讓他們度過這個冬天。
使團不日便從帝都出發(fā),前往聯(lián)盟國,他們的災情已經(jīng)刻不容緩。
而和法洛林帝國交易的國家早就有了選擇,那就是華國。
先不說作為全球糧食產(chǎn)量最大的國家,重要的是他和法洛林沒有任何仇怨,兩國在歷來的國際交往中較為友善。
聯(lián)合國,坐落于眾國之中的最大州中,他集結著各國的外交精銳,他們在這片大洲上進行交涉。
作為有著世界上最快的飛機的大國,他們僅乘坐一小時不到的飛機,就達到了六千公里之外的聯(lián)合國。
一望無際的平坦的飛機場上,法洛林的專機降臨,隨著工作人員的指揮,飛機平穩(wěn)落下。
封巧義坐在艙內(nèi),他能通過飛機的窗戶看到外面拿著相機和話筒的記者,這些人都在期待采訪他的人們。
第一次面對這種場合,他不出意外地緊張了起來。
這么說還很奇怪,明明是從戰(zhàn)場和異獸群中殺出來的恐怖存在,聯(lián)盟洲里的所有武器和機械都沒有他可怕,但面對這群記者時,他卻會緊張。
“您很緊張?帝師?”海倫莫爾溫聲問道。
“是啊?!彼z毫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海倫莫爾感到疑惑,帝師這樣兇名在外的殺神,怎么會對一群記者緊張?只有沒見過大世面的人,才會面對這種場合緊張。
不理解,但是尊重并照顧。
封巧義是帝師,對外面的人來說他很可怕,可是對她們來說,封巧義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照顧他們的父母外,對她們最好的人。
如果不是他和他的兇名力排眾議,她甚至站不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她愿意照顧封巧義,甚至可以說欣喜和慶幸,欣喜能照顧封巧義,慶幸自己還能幫上這個不求回報的男人。
“來,跟我深呼吸,一呼~一吸~”
她溫柔地引導封巧義跟他呼吸,讓心態(tài)平靜。
經(jīng)過舒緩的封巧義,明顯冷靜不少,海倫莫爾開始跟他囑咐接下來的事情。
“那些記者肯定有很多人想問您問題,我們需要借助這些問題強化您的兇名,您如果緊張可以不用說話,問到一些問題,我會參考您的意見,點頭就是態(tài)度強硬,搖頭就是…”
“想問什么就問吧,我的名聲倒無所謂,你把握就好,我相信你?!?p> 當然,他也相信不了其他人,這里他就認識海倫莫爾。
“…好,海倫一定不讓您失望?!?p> 海倫莫爾心里的空虛得到無限滿足,能讓帝師說出相信自己的話,這可以讓她在繁星庭院吹十年。
外面的記者無不想把握這個機會,和法洛林傳說中的帝師交流。
在網(wǎng)上流露出的視頻中,這位可是世間最強的那個人,就連大不列顛帝國的百惡大公,那個平時在國家上大放厥詞,還無人敢反駁的公爵都死在他手上。
可以說在百惡大公死前,大不列顛帝國就是世界霸權,就是不知道現(xiàn)在霸權的會不會變成法洛林帝國。
飛機艙門打開,封巧義作為帝師,腰間佩戴著象征身份的風煉劍,他依舊帶著面具,人們看不到他的真容。
接機的人有聯(lián)盟國議會的議長,以及大不列顛等國的代表。
其中就有華國風庭代表,風庭身上那套制式裝備他熟悉的很,畢竟曾經(jīng)穿著這套裝備的人就曾追殺過他。
海倫莫爾跟在她身后,小跑上前代替他跟這些代表握手。
“各位代表,帝師大人不善言辭,此次交流由我,法洛林外交大臣海倫莫爾,代表帝師大人全程發(fā)言?!?p> 帝師向幾人點頭致意,算是跟他們打招呼,他敢肯定,自己現(xiàn)在說話,肯定會露餡,他修過法洛林語,但說起來就是一股子華國味。
就像外國人說華文‘你好’,總是會這么說:“泥嚎?!?p> 各國代表見面結束,接下來就是昭示法洛林帝國在聯(lián)盟國旗幟重現(xiàn)的記者發(fā)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