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臥底
“突然找上門，還指名道姓要見我，”魃懶懶地坐在舒適的沙發(fā)上，打量了眼前的三個人類，“說吧，什么事？說不出讓我滿意的內(nèi)容，我就直接吸干你們。”
“我們是替大岳丸來傳話的。”
“嗤，”魃直接從嘴縫中噴出一個笑聲，“你們誰先來？痛快點兒，我還……”
話沒說完，看著那個人類拿出來的一塊手帕，魃僵住了。
作為大岳丸的左膀右臂，他自然清楚，這是當年鈴鹿御前隨手遞給大王的手帕。幾百年來，大王都將它視為鈴鹿姑娘的贈禮，小心翼翼地保存著。
他那位大王，再好的東西落他手里都完好不過三天，唯獨這塊手帕，幾百年了，都保存得好好的。這還是他隔三差五就要拿出來睹目思人一番的結(jié)果。
如此珍視之物，此刻不僅出現(xiàn)在三個人類手中，上面還沾染了濃郁的陰氣，仿佛它被一只厲鬼隨身攜帶了數(shù)年一般……
他無法想象，這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會讓那位大王，眼睜睜看著這塊手帕被這么作踐……
“大王他……”雖然不相信被玉藻前叫走才三天，他家大王能出什么事情，但一股極度不安的情緒，還是縈繞在他的心頭，揮散不去。
“他很好，吃飽喝足，每天還和滑頭鬼斗嘴，把滑頭鬼氣個半死?！毙毂蜻@話一出口，魃眼見著放松了下來。他家大王，確實喜歡和滑頭鬼斗嘴，故意氣那大妖怪。知道此事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不過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就是雙方的親信，平常人是很難編造出這種細節(jié)的。
“不過未來十年內(nèi)，你都見不到他了，”魃恨不得立刻撕爛對方這張大喘氣的賤嘴，對方連忙舉手求饒，“其實這事兒你現(xiàn)在派人去查，也能查出一二了。簡單來說，咒怨有穿越時間的能力，大岳丸追她追到十年后了……”
徐彬把大致的情況講了一遍：“……他托我們給你帶個話，等他失蹤的事情快蓋不住的時候，你就帶著所有弟兄，直接去投靠酒吞童子。至于那之后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就好。但不要對其他當家的說太細，這事兒就你自己知道就好了?！?p> 被咒怨帶到十年后、勢力被酒吞童子吃干抹凈、酒吞童子與貓鼬結(jié)盟要殺他、他和滑瓢結(jié)盟反抗、咒怨投胎獲得神智又反過來與他們結(jié)盟、托咒怨送信回來讓他做臥底……
這個故事……還真特么的像個故事啊……魃依然盯著徐彬手中的信物，但腦子卻在飛速轉(zhuǎn)動。
但也正是因為太像故事了，所以反而不像是謊言……畢竟，謊言越簡單越好，傻子才會把故事往復雜了編。
而且，這塊手帕，他家大王除非已經(jīng)掛了，否則是絕不會棄之于人，更不會不小心遺落的。
當臥底……誰愿意誰是孫子養(yǎng)的！他們是妖怪，不是人類！
他重重嘆了口氣：他家那位大王，別人都以為是個渾人，但他知道，那家伙真的就是大智若愚。這不，寨子里五個當家的，誰都不找，偏偏找上他，就是吃定他的性格了。
他長吁短嘆了一番，終究還是有些艱難地伸出手：“那個手帕，必須給我，沒它我說服不了其他當家的?！?p> 徐彬頓時眉開眼笑：“本來就是要給您的。”還用上了敬稱。
魃此刻唯一的感覺，就是嘴里發(fā)苦，心里也苦……
他雙手接過手帕，小心翼翼地將這關鍵的信物收好，才用下巴點了點窗外。
徐彬一時疑惑，以為對方在逐客，就點頭起身要走。但身旁一直沒說話的張杰卻突然開口了：“我們處理吧?！?p> 魃點了點頭，坐在那里苦著一張臉不再動彈。徐彬疑惑地看向張杰，后者則指著窗戶做了個偷聽的手勢。
有人在偷聽！徐彬深色一凜。
“動手！”張杰突然低喝一聲，那窗戶和周圍的一大片墻壁瞬間炸得粉碎。徐彬的圣光箭矢，也緊跟著不要錢似的朝那邊激射而去。
一聲慘叫后，一個渾身箭孔的女人，憑空摔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她身上的箭孔中，還時不時冒出一縷金色的火苗。
“我封鎖四周了，以她剛才表現(xiàn)的實力，是跑不掉的?！睆埥芨砂桶偷卣f道。
那鬼怪并未對他出手，炸掉墻壁、封鎖四周，已經(jīng)是擦邊球到極致了。再多做一點，他就越界了。
“是高女啊?！摈扇匀蛔谏嘲l(fā)上，抬了抬眼皮瞟了一眼，就又不甚在意地垂下去了。
徐彬打量著這個身材和穿著都足以讓任何男人眼珠子發(fā)直，唯獨那張臉實在有些敗興致的妖怪：“是酒吞童子的手下？怎么會在這里？”
“跟著你們來的，”魃懶洋洋地說道，“你們怎么招惹那個小心眼兒了？”
他突然一愣，想到了一件事情：“幾天前，酒吞童子突然跑街上發(fā)瘋，制造了好幾起靈異慘案，很是轟動。看那架勢還可能抹除了不少人類，這段時間正縮在家里挨各方批斗呢……不會是因為你們吧？”
徐彬有些難為情地摸著頭：“正是在下，正是在下?！?p> 魃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徐彬重新看向倒在地上逐漸緩過勁兒的高女：“有什么情報用來交換你的性命嗎？”
高女嘶吼一聲，雙臂猛然伸長，兩只利爪抓向徐彬的脖頸。
徐彬敏捷地一矮身，躲過對方的爪子，雙手將對方長得令人惡心的手臂固定在自己的兩肩上，沿著手臂向?qū)Ψ經(jīng)_去。
高女的手臂被固定住，一時動彈不得，但還能繼續(xù)伸長。她的利爪直接180°轉(zhuǎn)彎，從徐彬的身后向他抓去，卻直直撞在圣光之盾上，指甲和盾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此刻徐彬已經(jīng)欺身來到她面前，翻手將她的胳膊夾在腋下，雙手撫住她的臉龐：“最后一次機會?！?p> 高女怨恨地瞪著他：“無論如何，你都會殺我?！?p> “嘖，”徐彬嘖了嘖嘴，“這么聰明干嘛?。俊?p> 海量的圣光順著他的手，涌入女鬼的體內(nèi)，女鬼也發(fā)出凄厲的慘嚎。
很快，女鬼的七竅和身上的箭孔中，都迸發(fā)出金色的光芒。她的身體迅速開裂，透出的光芒也越來越盛。沒多久，一陣劇烈的金光過后，高女就灰飛煙滅了。
“你們該走了，”魃突然開口，“酒吞童子標注了每一位下屬的命運，他應該已經(jīng)察覺高女的死了?！?p> 他起身向外走去：“你們也不想他的手下將你們堵在我的住所里吧？”
徐彬和張杰、銘煙薇對視一眼，很是震驚地問道：“你為什么不早說？！”
“早說？”魃懶懶地笑道，“早說了，你們就能不殺她了嗎？你們不殺，就得我殺，計劃不就失敗了嗎？”
*！三人心中同時暗罵一聲，趕緊向大門外走去。
……
“身份不明的青年女性，向兩名男士自我介紹姓名為李丹，法醫(yī)鑒定為意外死亡……”楚軒瀏覽著埼玉縣警察內(nèi)網(wǎng)的案件資料，“獨自去洗手間，滑倒后頭部撞擊馬桶邊緣，未得到及時搶救。被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死亡。血液酒精濃度287mg/ml……”
“怎么對這個感興趣了？”大岳丸湊過來好奇地看了一陣子，也沒看出什么玄機。
楚軒向后靠在椅子靠背上：“按玉藻前的說法，她本該死于高女之手?！?p> “哈？高女？”趴在一旁的慶次聞言，也起身湊過來，好奇的看著那份資料，才笑道，“怎么可能？高女都失蹤十年了，應該是死在哪個角落里了。像這種不起眼的鬼怪，指不定是被哪位剛剛出師的雛兒盯上，拿來練手了。也有可能是碰到哪位心情不好的鬼怪了……”
耐心等它絮叨完，楚軒才看向大岳丸：“你知道這件事嗎？”
“哪件事？”被慶次嘮叨暈了的大岳丸一時有些懵，隨后才反應過來，搖頭道，“一個小惡鬼而已，俺不關注的?！?p> 說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以拳擊掌道：“這就是你說的什么歷史被改變了？”
他又仔細想了想，問道：“是你那三個同伴，在十年前干掉了高女？”
他突然幸災樂禍地笑道：“那他們可就慘嘍。高女是酒吞童子的手下，那家伙一向裝成關愛部下的德性，于情于理，都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p> “這個不重要，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楚軒若有所思地說道，“歷史改變了，李丹卻依然死了……是因為我們自身的特殊性，還是因為改變歷史也無法逆轉(zhuǎn)生死？”
“特殊性？”大岳丸認真打量著他，“你們有什么特殊性？”
楚軒沒理會他，而是將視線放在遠遠獨自縮在角落中、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小女孩：“必須要驗證一下，才能確定下一步計劃。”
……
“野寺坊、倩兮女、丑時之女、見越入道……”滑頭鬼的目光掃過呈四角站位的四只妖怪，感慨萬千，“酒吞童子和貓鼬，竟然都未到場，老夫還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嘻嘻，怎么能這么說呢？”名為倩兮女的女鬼，輕浮地笑道，“畢竟那二位要全力應對大天狗。我們四個呢，雖然比不過大妖怪，但好歹也都距你們一線之隔了，不知什么時候就會突破。我們四個加起來，您又身負重傷，說不定今日就創(chuàng)造奇跡了，對吧？”
滑頭鬼冷哼一聲，緩緩抽出腰間的太刀：“還真是大言不慚啊?！?p> 就在他抽刀的同時，野寺坊瞬間消失，倩兮女與丑時之女也連連后撤，只有見越入道還大大咧咧地站在原地。
“莫要大意！受傷的大妖怪，也是大妖怪！”四周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聲調(diào)中滿是謹慎。
“知道了，”見越入道粗著嗓門，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死老頭廢話真多。”
說話間，他的體型迅速膨脹，全身都長出濃密的毛發(fā)，指甲也越來越長。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個妖怪，就已經(jīng)成了五六十米高的龐然大物。
他弓著腰，那體積堪比一輛公交車的拳頭，帶著呼嘯的拳風，對準滑頭鬼狠狠砸下！
巨大的轟鳴聲中，拳風激起了漫天的煙塵。煙塵漸漸散去，他的拳頭在距離地面不到兩米的地方，就停住了。那距離之間，正是單手持劍，抬臂抵住他的拳頭的滑頭鬼。
見越入道的臉上、脖子上和胳膊上，全都青筋暴起，可以看出他此刻已經(jīng)用出了全力。但滑頭鬼卻顯得很是輕松。
突然之間，見越入道只感到那股不比他差的力道突然消失了，毫無防備的他，一拳砸在地上，竟直接將地面砸出了一個數(shù)米深的巨坑！
就在同時，滑頭鬼突然出現(xiàn)在妖怪的身后，騰空的他舉刀蓄力，對著對方的后脖頸就要砍下去。
但在他即將揮出一擊時，身體卻突然一僵，一時間竟失去了控制！
“就現(xiàn)在！”倩兮女嬌呵一聲，她站在遠離滑頭鬼的地方，身體的姿勢卻與對方一模一樣！從她劇烈顫抖的身體可以看出，她此刻也是異常吃力。
見越入道此刻也以和他身形極不匹配的敏捷完成轉(zhuǎn)身，一巴掌將滑頭鬼狠狠扇在地上！
就在他命中滑頭鬼的瞬間，倩兮女也立刻斷開了與滑頭鬼的聯(lián)系，看著同伴一拳拳地猛砸陷入地面的大妖怪，心有余悸地拍著胸脯。
滑頭鬼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砸了個稀巴爛，就在他準備反抗之時，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很輕聲音：“進來了……”
他瞬間一僵，腦中嗡一聲炸開。此刻，他感覺自己的思維被嚴重遲滯，腦中生出一個念頭所花費的時間，竟是平時的數(shù)倍！在他的眼中，見越入道現(xiàn)在的攻擊速度，如同提升了十多倍一般！
但思維同樣也是屬于他的領域。按照預定的應對方案，他的意識自動將自己封鎖起來，同時也將正牽制他的丑時之女鎖入其中。隨后，他的大腦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全新的、一直處于沉睡中的備用意識。
“哼！”“新的”滑頭鬼冷哼一聲，瞬間又消失不見。等他再次出現(xiàn)時，毫無察覺的見越入道依然在轟擊著那片破敗不堪的土地。而他身邊的丑時之女，早已失去了意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呆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