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狀元(劃掉)
殿試結(jié)束后,卷子都被匯總到彌封官處進行糊名。
再由掌卷官轉(zhuǎn)送至承慶殿。
在承慶殿中,諸內(nèi)閣輔臣和六部堂倌親作閱卷官。
很快,試卷被分為三等。
其中只有一等卷會被送到御前。
不然三百多份卷子,皇帝熬夜也看不完。
閱卷官每人選送1-2份,最終差不多十份左右送至御案之上。
這時,皇帝就可以按照個人好感度,進行最終排名了。
若是都不太合心意,也可以要求增加卷量。
畢竟皇帝才是出題人,只有他最了解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這就避免了“原作者都沒想到”系列的尷尬。
景順帝接過送來的一等卷開始批閱。
最上面一份就讓他眼前一亮!
立實心、舉實政。
沒有花里胡哨,直接開篇明義。
再往下看則更是驚艷!
這張卷子能夠脫穎而出,自然不是僥幸。
除了中心思想明確又務實。
他后面的解決問題的方式,更讓景順帝大呼精彩。
總結(jié)起來,大致就是:
朝廷重視,提高認識。
選拔舉薦,嚴格吏治。
教育培訓,提高素質(zhì)。
明辨功過,完善機制。
提倡德治,健全法治,
忠君愛國,培養(yǎng)將士。
加強監(jiān)督,全面落實。
以史為鑒,總結(jié)反思。
……
一連十幾條下來,讓當時閱卷的內(nèi)閣首輔張松越都生出知己之感。
其他朝堂諸公看了之后,一致贊同推舉為一等卷。
并且放在了最上面。
而景順帝登極多年,早已過了文青的年紀。
他平日里最重的,就是實務。
很多東西他其實都是心中有數(shù),只是缺少具體表達。
現(xiàn)在見到這張卷子,感受到都是他常用的施政手法。
還被一一具象總結(jié)了出來!
看完的那一刻,景順帝感嘆。
這才是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不過以他的城府,倒也不至于表露太過。
直到全都看完之后,景順帝心中越發(fā)篤定。
他提筆朱批:
第一甲第一名!
隨后舉卷贊許:“此卷當為魁首!”
朝堂諸公傳閱后,紛紛附和。
之前他們都已經(jīng)看過,再看一遍依舊忍不住贊嘆。
“此子確有曠世逸才,難得的是心系實務,通篇立足于一個“實”字?!?p> 首輔大臣張松越一臉欣慰的夸贊。
甚至覺得自己后繼有人。
可正在他們都為之興奮的時候,大明宮掌事太監(jiān)戴權(quán)來了。
“拜見圣上,太上皇讓老奴過來看看,說是掄才大典雖然重要,卻也莫累壞了圣上的身子。”
景順帝聞言,連忙朝東拱手。
“予多謝父皇關(guān)愛!”
戴權(quán)又湊近幾步,到御案后,低聲道:“太上皇還讓我傳個口信?!?p> “予靜候父皇旨意?!?p> 景順帝連忙微微躬身,以示恭敬。
戴權(quán)以手遮嘴,避免殿中的諸公聽見。
“江寧縣舉人馮淵和賈家有親,卻曾在私下斥責賈族尊長,這事傳到太上皇這邊了?!?p> “圣上您也知道,他老人家最重孝道,所以讓我來說聲,定要讓這等人吃點教訓才是?!?p> 景順帝心中不悅,但面色不動聲色,
他試探道:“父皇的意思是,黜落他?”
“圣上不要誤會,殿試哪有黜落一說?”
戴權(quán)連連搖頭,又道:“太上皇只說讓他吃點教訓,并未說過其他?!?p> 這就是又當又立。
你在殿試排名的時候過來,不是黜落那就是降第了。
景順帝裝作不懂,依舊問道:“那予該如何處置?”
戴權(quán)皮笑肉不笑道:“老奴豈敢置喙,自是圣上您來做主?!?p> 景順帝看了戴權(quán)一會,直看得戴權(quán)有些不自在了,方才點頭。
“好,予知道了?!?p> 雖然父子倆沒有外面想的那么涇渭分明。
但,身為九五至尊。
頭上卻還有個人拉屎。
這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哪怕是他親爹。
甚至,景順帝被狀元卷喚起的振奮之意,此時都消褪不見。
“戴總管代予回稟父皇,予定給父皇一個交代?!?p> 不管怎么說,太上皇的面子終究要給。
想必降第錄取一個貢士,應該不會引起太大反響。
一會兒和在場諸公好好商量吧!
“老奴告退!”
戴權(quán)達成目的,不再多言。
和景順帝的意興闌珊不同,在場諸公還在為狀元卷的驚艷擊節(jié)叫好。
等所有卷子都排好次序之后,開始由內(nèi)侍官進行拆封。
景順帝先看了一眼一甲三人。
只見第一名的卷首寫著名諱。
殿試舉人,臣,馮淵。
后面是年齡籍貫。
年十八,江南應天府江寧縣。
再后面是履歷。
景順六年生員。
景順九年鄉(xiāng)試第一。
景順十年會試第一。
再后面則是馮一博祖宗三代的情況。
看到這,景順帝再次歡欣起來。
脫口輕呼:“竟是三元及第!”
也不怪他這么欣喜。
這事放在哪朝哪代都是一段佳話。
不對!
景順帝感覺哪里有問題,又再往回翻看。
待看到姓名哪里。
馮淵!
這不正是太上皇說的那人嗎?
怎么辦?
景順帝臉色不好。
他既不能忤逆太上皇,也不想就這么把狀元降第錄取。
左思右想之后,他才下定決心。
那就是……
既降又不降。
降的是名次,不降的是次第。
這樣就算太上皇問起,他也有所交代。
這也是這十年來,他用的最多的辦法。
折中。
雖然憋屈,但很有用。
自己還年輕。
每每景順帝都只能這么想。
用過精神勝利法,景順帝又把卷子拿了過來。
在前三名的卷子上,刷刷幾下改了朱批。
第一名改為第三名,上下各寫一橫就成了。
雖然中間的橫太長,但也不影響辨識。
第三名劃掉一橫,成了第二。
想必沒誰會介意提升名次吧?
第二名劃掉一橫,成了第一。
景順帝算是放飛自我了。
涂改成這樣的朱批,可能有史以來的頭一份。
還好不是大寫,不然就要全都涂抹了。
更難看。
一甲已經(jīng)定了下來,諸公還不知有變。
他們還在將二三甲的進士姓名、籍貫信息填寫金榜。
只留一甲,在最后一刻讓皇帝御筆親提。
景順帝接過金榜,提筆揮就。
可隨著他寫完三甲名單,剛剛參與閱卷的諸公卻都露出疑惑之色。
頓時有老臣上前問詢。
“敢問圣上!這馮淵不是取了狀元,如何又成了探花?”
迷糊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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