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話︱為家康獻策
或許,現(xiàn)在正是進行建言的大好時機。
畢竟無論是正信這樣的資深重臣、還是土井那般如日中天的幕臣,或者宗矩這種深諳戰(zhàn)術(shù)的兵法大家,都還處于暫時理不清頭緒的階段。
無論在任何時代,能想到別人想不到的妙計、能做到別人做不到的難事,都是迅速從一眾精兵強將里脫穎而出的不二法門。
即使是在江戶初期也不例外。
“對不起,爺爺,我可以談?wù)勛约旱目捶▎???p> 竹千代鼓起勇氣,在大家都陷入沉思當中時,率先開口打破了這陣沉默。
他發(fā)言之突然,就連跪坐在他身后的信綱也吃了一驚。
然而他話已出口,信綱想阻止也來不及,只得膽戰(zhàn)心驚地觀望著局勢,再循機進行補救。
但竹千代不讓信綱省事的行為還在后頭。
他竟然跪移到了那卷鋪開的長軸面前,彎下腰來仔細端詳起那八個漢字來。
“國家安康,君臣豐樂。”
他朗聲念出了這句話,聲音在安靜的議事堂里回蕩。
就連老謀深算的家康一時間也弄不清楚,自己這個孫子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但家康并沒有打斷或阻止竹千代,他反倒重新瞇起眼睛,饒有興趣地端詳著竹千代的舉動來。
念完這句鐘銘文以后,竹千代擺出了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
對于這個時期的歷史算是了然于心的他,即使知道答案,也必須得讓這群大人們相信,這可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妙計。
只有這樣,家康才會對他留下極其深刻的印象,他日后也才有機會跟在家康身邊多學些治理天下的竅門與智慧。
“我認為,這鐘銘文所書寫的字句,乃是飽含了惡意詛咒爺爺、詛咒德川家的險惡,從中也暗藏著大阪的禍心。”
“呃,右府周邊侍從的禍心,竟被竹千代看出來了么?你不妨和這些大人們說說,這鐘銘文里到底暗藏著怎樣的禍心與險惡?”
家康用右手肘頂著扶幾,繼而直起身體,甚感興趣地向前探過身體,直勾勾地盯著竹千代。
不愧是名滿天下的三河老狐貍,雖然他還不知道竹千代用意為何,卻能敏捷地接過他的話,陪著他把這場甚至不知道情節(jié)的戲給演了下去。
“鐘銘文里這句‘國家安康、君臣豐樂’很有問題!‘國家安康’的險惡用心就自不必說了,分明是把‘家’與‘康’拆了開來,意圖腰斬爺爺?!?p> 說到這里,他著意頓了一下,將視線轉(zhuǎn)向家康,好及時觀察并確認這位梟雄對他話語的反應(yīng)。
家康臉上神情依然平淡如昔,然而眼里卻發(fā)出了愉悅的光,竹千代從而得出了判斷——
那就是家康對自己的剖析極感興趣。
這讓他更有自信地繼續(xù)了下去。
“而‘君臣豐樂’更是暴露了右府和淀夫人的不安分和禍心。明眼人一看便可知曉:他們祈禱豐臣為君、祈禱豐臣氏世代繁榮,相對地便是期望我德川家就此衰落?!?p> 聽完他的剖析之后,整個議事堂再度陷入了一陣各懷心事的沉默。
在座的三位重臣對于年僅12歲的竹千代就有如此超齡的謀略與眼界,均是驚愕不已。
家康用指尖在榻榻米上不動聲色地寫下“國家安康,君臣豐樂”八個漢字,再仔細思量與咀嚼著竹千代的建言,竟然也為之啞然。
他看向竹千代的眼神里也多了幾分慈愛,饒有興趣地將這位孫子給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著居然呵呵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有趣!即使是在外界印象里一直溫潤無爭的右府,如果在鐘銘文里加入了惡意詛咒的字句,那可是進行懲戒的最好理由了?!?p> 他邊笑、邊將視線移向宗矩,眼神變化的切換亦只在瞬間,就即刻從慈愛轉(zhuǎn)化為銳利與冷峻。
“你覺得呢?宗矩?!?p> “是,右府與淀夫人假借建造大佛,居然意圖詛咒德川家與大御所大人,實在無法姑息!”
宗矩迅速地反應(yīng)了過來,心悅誠服地俯身表示認同。
既然連身為兵法大家的宗矩也贊同了這個建言,正信與土井更是找不到任何反對的理由,竹千代的建言就這樣獲得了壓倒性的通過。
“竹千代?!甭犃讼惹澳欠瑯O有洞見的建言后,家康這次索性直接點到了他的名字,“若要對大阪施以懲戒,你認為應(yīng)進行怎樣的責罰呢?”
沒有一點心理定力的話,還真無法在雄獅的目光下淡定自若地作出回應(yīng),但竹千代做到了。
“爺爺所追求的是沒有戰(zhàn)事的太平世道,而只要右府和淀夫人繼續(xù)留在大阪城,爺爺?shù)倪@份心愿就將永遠無法實現(xiàn)。”
竹千代沉吟了片刻,努力搜尋著前身所讀過的相關(guān)史記的記憶與印象。
他明明是在拼命回憶起那些差點被遺忘了的歷史小說情節(jié),但在家康和一眾幕臣們看來卻儼然有另一番解讀:這位德川家三代少主,正為了家康布置的議題所殫精竭慮著。
“爺爺,我覺得可以向大阪方面提出懲戒的三項要求,但凡右府和淀夫人愿意悉數(shù)接受,就可以免除戰(zhàn)火?!?p> “其一,將右府從大阪移封至其它封地;其二,淀夫人到江戶當人質(zhì);其三,右府親往江戶對父親謝罪。這其中的任何一項得到執(zhí)行,豐臣家在世上的聲望都會跌到谷底?!?p> 位于下座的土井倒吸了一口冷氣,他不禁問了自己一句:這真是那位傳聞中敏感木訥、不善言辭、存在人際疏離的少主么?
跪坐在原地的信綱也是一臉訝然,他知道少主身上發(fā)生了太多驚人的變化,卻沒料到居然連謀略與眼界也有了突飛猛進的成長。
處在眾人目光匯聚的焦點,竹千代絲毫不以為意,他只是緊盯著家康眼睛,等著爺爺?shù)脑u價,因為這才是決定他日后能否跟在這位梟雄身邊學習的唯一衡量基準。
家康沒有馬上作出回應(yīng)。
他只是以指尖敲擊著小腿,一下一下地來回重復著,誰也不曉得他對此的看法和評價。
議事堂隨即又陷入了寧靜當中。
畢竟是可能會觸發(fā)戰(zhàn)事的討論,在如此關(guān)鍵的時刻,沒有思慮周全之前,三位重臣誰也不愿意率先表達自己的看法。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感慨:“竹千代,你真是個有意思的孩子。爺爺在這座駿府城呆久了,已經(jīng)很久沒接觸到如此新鮮的見解與想法了?!?p> 竹千代頓時松了口氣。
這就表明家康已經(jīng)又一次認同了他的建言。
想來也是必然,他不過將自己前身看過關(guān)于這段歷史的小說印象,憑記憶從嘴里說出來而已。
但對家康和其它重臣來說,這卻成了他才智驚人、年少聰穎的最好例證。
★——作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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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騰飛大人
【《我在德川幕府當少主》小課堂】 今天我們來談?wù)務(wù)兏赣H——本多正信的傳奇人生。 相比德川家其他戰(zhàn)將,正信早期并不出眾。 小田原討伐結(jié)束之后,正信只有玉繩城1萬石領(lǐng)地,根本比不了同族的本多忠勝10萬石。 關(guān)原之戰(zhàn)期間,他更是與德川秀忠一道沒有趕上關(guān)原之戰(zhàn)戰(zhàn)場。 1590年,家康被移封江戶以后,正信發(fā)揮了他的內(nèi)政才能,漸漸得到了家康的信任。 正信獲得家康信任以后,家康多以“朋友”來稱呼正信。 他能帶刀自由進出家康寢室,并且家康時常是第一個理解正信想法的人。 也因這層關(guān)系,讓正信一家在幕府初期得到極大的權(quán)勢,使敵對的大久保派系毫無招架之力。 1600年圍繞關(guān)原之戰(zhàn)如何建立德川政權(quán),正信煞費苦心。在本多正信主導下,德川家違造家譜,進而獲得將軍名分 后世將正信評為“德川的智囊”。 德川家康許多重要決策不少是出自其手,是德川家康一生最重要的參謀。 由于權(quán)力欲望極高且擅于操弄權(quán)謀術(shù)數(shù),正信與其他本多氏關(guān)系惡劣。 本多忠勝曾指他“膽小”、與自己的本多一族完全沒有關(guān)系。 正信經(jīng)常向兒子正純說“我們并非出生于大家族,對于現(xiàn)況非常滿足,能夠永遠保持這樣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