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治怪病小鬼救人,遭流放一照拜師
陸典夫不顧一照阻攔,執(zhí)意進宮面見太后自首。之所以越過朝廷直接去找太后,一是因為太后握有實權(quán),更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太后的怪病需要陸典夫醫(yī)治,因此就算私藏罪犯該當(dāng)死罪,太后也絕不肯置陸典夫于死地。
一照見阻攔不住,待陸典夫走后,決定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她簡單地收拾了兩件衣服,和一些干糧,穿上家中老仆的衣服,喬妝打扮,裹上頭巾,扮作一個婦人模樣,離開了陸府。想起陸典夫說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了兩條街,每條街上都貼有抓捕她的告示,心中不免焦急,不知該藏到哪里才好。正焦躁中,一照急中智,想到不如回雷家看一看。
一照心想:“雷家已被抄家,封了門,無人看管。現(xiàn)在朝廷官員包括太后都以為我被陸典夫藏了起來,應(yīng)該不會有人想到來這里找人吧。。。。。?!?p> 雷家花園的小門旁邊有一個狗洞,是之前管家養(yǎng)的大黑狗進出的地方。這里比較隱蔽,花園的小門沖北,旁邊是一條極窄的小路,極少有人從這里經(jīng)過,非常安全。小時候一照調(diào)皮,不想誦經(jīng)的時候,趁爺爺午睡不留意,從狗洞爬出去玩過幾次,順便帶上大黑狗。然后在爺爺睡醒之前回來。后來被爺爺發(fā)現(xiàn)了,就把它堵了起來。自打堵上之后,大黑狗見這里出不去,許是心里生氣,就常往堵好的這一塊兒墻上撒尿,以至于這里一直不怎么結(jié)實,一照雖然力氣不大,卻是沒有特別費勁就砸開了。一照身材嬌小,稍微把洞鉆開得寬一點就可以勉強鉆進去。
正俯身要往里鉆時,一個老奶奶手牽著個小孩子從街口轉(zhuǎn)了進來。俯下身的一照余光掃到街口的人影,驚慌地趕忙直起身,拉低頭上的頭巾,準(zhǔn)備跑掉。老奶奶見一照驚慌的樣子,急忙抬手做出一個“噓~”的手式,并用力地朝一照招手。一照見老奶奶似有善意,于是沒有跑,定下神來才看清原來是鄰街的趙奶奶。
趙奶奶早年喪夫,兒子名叫虎東,也在七年前去逝,死后留下一個女兒,喚作招弟。兒媳婦名喚英娘,兒子死時媳婦也已經(jīng)懷胎四個月。家里雖不屬于富貴人家,但是趙奶奶的兒子聰明能干,家里有祖?zhèn)鞯尼劸频氖炙?,家中生活還算充裕。
英娘懷孕到三個月時,有一次從娘家回來之后就變得神情恍惚,茶飯不思。彼時趙奶奶的兒子還在世,找了好幾個醫(yī)生,都說是孕期體弱導(dǎo)致,吃了許多方子均不見好,病情反而一日比一日嚴重,經(jīng)常是楞楞地看著某一處發(fā)呆半晌。
一照與招弟年歲相當(dāng),經(jīng)常一起玩。幾次從狗洞爬出去也是找招弟玩的。當(dāng)時一照去找招弟,進了院子就喊:“招弟?招弟?在家嗎?”喊了幾句沒人應(yīng),一照便往招弟的臥房走去。路過院子西屋伙房時,一照看見英娘正在灶臺邊,像是在做飯。但正是午飯剛過時候,不知為何這個時候才開始做飯。
她喊了一聲:“嬸子,還沒吃飯嗎?招弟在家嗎?”
英娘沒有答復(fù),一照覺得氣氛有點怪,但是小孩子貪玩心重,也沒有多想,就跑進了伙房。一照剛進屋,英娘突然一陣抽搐,倒在地上。
原來英娘不是在做飯,她原本是跪在地上的。英娘倒地時手里原本拿著的菜刀也掉落在地。一照跑到英娘面前,英娘半昏半醒地邊抽搐邊嘟囔著:“我不想死,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孩子...”聲音很虛弱。
一照看見英娘的十指手指尖都是黑紫色的,嘴角沾有香灰,牙齒縫中也塞滿了香灰。再看灶王爺神位下的香爐里幾乎空了,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想起剛才那種怪異的氣氛,一照才慌然大悟,原來是有邪祟!英娘是在去廚房之后感覺到了什么,在遭遇邪祟后就來跟灶王爺磕頭求救。
一照當(dāng)時只顧貪玩,玩樂心起時,心弛神蕩,心中清靜被擾亂,即使是根器深也極易神識不靈,因此未及留意,放走了那東西。
“嬸子。你等著,我去找我爺爺,他能救你?!币徽债?dāng)時年僅八歲,扶不動英娘。說完就瘋了似的趕緊往家跑,急著去找爺爺。還沒等跑出院子,突然聽到招弟“啊——”地慘叫了一聲,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
一照腳步?jīng)]停又扭頭轉(zhuǎn)向屋里,尋思應(yīng)該是那東西還沒走,跑去害招弟了,得趁它逃跑之前抓住它!喊聲是從英娘夫妻倆的臥房傳來的,一照尋聲飛奔過去,推開門,發(fā)現(xiàn)招弟正被父親虎東抓住頭發(fā)把頭猛往墻上撞,招弟卻四肢無力,雙眼緊閉,像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任由虎東虐待著。
虎東見一照進來,一口咬掉了自己的舌頭,然后凄厲地大喊一聲,撒手扔掉了招弟,招弟隨即軟塌塌地癱在地上。隨著那一聲凄厲的嚎叫,虎東捂著嘴倒地抽搐著,捂著嘴的手指縫里不斷地冒出鮮血。一照被眼前這一幕驚地慌了神,那東西在虎東咬掉舌頭之后已經(jīng)逃跑了。
妖邪鬼祟對一照來說沒有什么可怕的,但是這血淋淋的場面她卻是第一次見,虎東的慘叫聲一聲聲震撼著一照的心。她已經(jīng)嚇得雙腿發(fā)軟了。
她定了定神,瑟瑟發(fā)抖地走過去摸一摸招弟的鼻息,發(fā)現(xiàn)還活著。來不及多想,只能趕緊去找爺爺。
一照跑進院子,站在院中央,手掐一訣,腳踏飛步罡,口念一通敕雷咒,企圖布下雷炁以殺八方鬼邪,以免自己走后那東西又來??墒侵淠盍藘杀檫€是風(fēng)靜云閑,毫無作用。一照頓時心生懊惱,記得爺爺曾說,修真之人,法到深處,隨心起壇,隨時布陣,足落之處皆可踏罡,咒起之時法隨之而應(yīng)。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做到這樣?。?p> 萬般無奈之下,一照只能手掐避煞訣,口誦咒語,于院中央地上畫下太極,用以鎮(zhèn)宅。只是這個方法只可暫助一時,但應(yīng)該也足夠等到爺爺回來了。
等和爺爺、管家三個一起趕回來的時候,一照發(fā)現(xiàn)院子里畫好的太極被人踩了幾腳,已經(jīng)破了法。聽見屋里傳來趙婆婆的哭聲:“天吶!虎兒,你醒醒啊,你怎么了啊...”是趙奶奶買菜回家踩掉了院子里的太極圖。
一照和爺爺頓感不妙?;琶ε苓M屋里,發(fā)現(xiàn)虎東已經(jīng)氣絕,嘴里的血染紅了脖子和胸口,咬掉的半截舌頭還有一點沒斷掉,耷拉在嘴邊,樣子甚是可怕。一照覺得心驚肉跳,瑟瑟發(fā)抖地抓住爺爺?shù)男淇诙愕搅藸敔斏砗?。招弟躺在一旁,滿臉是血,有出氣沒進氣,像是快要不行了。
隨后爺爺與管家一起把招弟和英娘二人抬到了雷府,一碗燒化的符紙喝下后,兩人逐漸有了氣息。英娘在昏迷中只是一味地抱著肚子,夢囈著:“我不能死,我還有孩子...”喝下符水后,腹中的孩子總算是保住了。
只是虎東已經(jīng)救不活了。
爺爺親自操辦了虎東的葬禮,以免冤煞氣太重會沖到鄉(xiāng)鄰。在葬禮操辦之前,爺爺在家中做了一場法事,追捕到了那只惡鬼,已經(jīng)將它交付鬼差手中,此事也就此了結(jié)了。
因著這一件事,趙奶奶一家人一直對雷家充滿感激。雷家不僅救下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也保住了英娘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個男嬰,是家里的根苗啊。
因此趙奶奶看見一照時非但沒有出賣她,還很為她擔(dān)憂。
趙奶奶跑過去拉起一照的手,說:“孩子啊。滿大街都是抓捕你的官兵啊。你怎么這時候跑出來啦。”
一照見趙奶奶親切又焦急的樣子,禁不住鼻子一酸:“奶奶,你不要跟任何人說你見過我,行嗎?”
“傻丫頭。你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啊。我怎么會瞎了心腸去害你呢。但是這里太危險啦,你還是去我家躲躲吧。”
“奶奶,我不能去你家,萬一被找到的話,會連累你們的。雷家現(xiàn)在被封了,沒有人會來這里的。我只能先在這里躲一躲。你只要別告訴任何人我來過就行了。”說著一照急忙地鉆進了狗洞,趙奶奶在洞口擔(dān)心地直落淚,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一照鉆進去之后又重新把狗洞補上。
這時,陸典夫已經(jīng)面見了太后:“太后,罪臣之所以收留雷一照,是因為臣知道雷一照自幼修習(xí)道法。太后明察,雷一照修習(xí)的法術(shù)是可以驅(qū)除瘟毒的。一月前洛陽瘟疫暴發(fā),死者無數(shù),朝廷派去的太醫(yī)也大都無計可施。如今洋人覬覦我朝國土,虎視耽耽,倘若任由瘟疫流傳下去,我朝真是內(nèi)憂外患了啊?!?p> 太后聽言,不由得欣喜,卻也心生懷疑:“那么,依你之見呢?”
“臣斗膽請諫,請?zhí)髮⒗滓徽樟鞣湃ヂ尻?,并?zé)令其驅(qū)瘟,將功贖罪?!?p> “笑話,我堂堂大清國,沒有可用的人才了么?要一個罪人家的丫頭片子去驅(qū)瘟?況且,這丫頭法術(shù)靈不靈還未可知呢?!?p> “太后恕罪。朝廷已派去幾位太醫(yī),至今都毫無效果。已經(jīng)在民間搜羅諸多名醫(yī),也束手無策。太后可派譴欽差,押送雷一照去驅(qū)瘟,倘若有效果,則令其救治百姓,倘若無果,可就地處絕。這樣,成可以治疫安民,也顯太后您恩德廣被,功蓋千秋,敗可以治罪懲處,顯太后您賞罰果絕。無論如何都沒有壞處啊,請?zhí)竺麒b!”
“哈哈哈...行了,別恭維我了。什么功蓋千秋,賞罰果絕。哀家豈看不出你就是想保這小丫頭。你自知哀家離不開你,才敢犯顏上諫。”
“太后,臣不敢...”
“得了。你不敢也已經(jīng)敢了,還要如何?哀家知道,雷家的事確有冤屈??墒钦l教他擋了別人的道兒呢。哀家縱是有心放他一馬,朝中那些虎視耽耽的權(quán)貴們哪個肯放過?許多國事又要仰賴這些官員,哀家也束手無策啊。雷一照這小丫頭也合該命大。當(dāng)初也是為保你不被牽連,留著這條命給哀家治病才與你主張,讓你與雷家斷了來往,兩不相干。其實這樣無異于逼你忘恩負義。今日你收留這小丫頭,可知你重情重義,倒也讓哀家瞧得起你?!?p> “太后,臣有罪。什么都瞞不過太后的眼睛?!?p> “行了。宣雷一照明日進宮,哀家要親自看看這個小丫頭有何能耐?!?p> “謝太后恩典!”
“慢著!”
“太后...”陸典夫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生怕太后反悔。
“雷一照乃罪人之女,入宮之時須戴上手銬腳鐐,穿上囚服。哀家可還沒說要放過她呢?!?p> “是,謹遵太后懿旨。”
陸典夫立刻急匆匆回府打算把這件事告訴雷一照,誰知回家后卻找不到一照。只有臥室桌子上放著一副畫并一個紙條,紙條上寫著:我還不想死,倘若我能活命,今世必報你的恩情。倘若我死了,你的救命之恩來世再報。之前撕壞了你的兩界圖,我重新畫了一副還給你留作紀(jì)念吧。
兩界圖?哪里來的兩界圖?陸典夫疑惑地打開桌上放的畫,展開來仔細地端詳著,他覺得一照特意留下一副畫給他一定有什么原因,因為他根本就從來都沒有過一副什么兩界圖,更不存在被一照撕毀這回事。
畫中有山,有樹,有一條小路,有太陽。乍一看普普通通。仔細看去,卻發(fā)現(xiàn),畫中右側(cè)是一片森林,且樹木被風(fēng)吹得傾斜搖擺,落葉飄零;左側(cè)是一座青山,山上有高大的樹木,卻是風(fēng)平浪靜,樹木不見絲毫搖擺,也無一片落葉。中間是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風(fēng)云突變,天氣陰暗,還下著大雨,可是空中卻有一個大大的太陽。
陸典夫看了片刻,便把畫燒毀徑自去雷府找到了一照。一照見陸典夫平安回來,并且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知道多半是解決了。
“陸叔叔,你怎么這么快就找到我了?。俊?p> “哈哈,就你那點小伎倆還能難得倒我嗎?右側(cè)有風(fēng),是為巽,左側(cè)有山是為艮,巽艮中間自然就是雷了。雷霆大雨中卻還能有一個大大的太陽,那不就是‘照’嘍。小路通往雷雨陽光之處,不就是讓我去雷府找一照么?!?p> “唉。這么快就被你猜出來了,顯得我不夠高深呢?!?p> “好啦好啦,臭丫頭,你已經(jīng)很厲害啦,還要怎樣?!?p> “我原本以為你就算是平安回來,怎么也得花上幾天才能琢磨得透我這副畫的??磥硎俏蚁氲锰唵瘟?。”
“好了,下次我就多琢磨幾天再找到你,讓你多餓幾天,行了吧。臭丫頭?!标懙浞驘o奈地說完,苦笑著拍了拍一照迷惑的小腦袋。
“陸叔叔,太后怎么說的?。繛楹螘拍慊貋??”
“說來話長。不過,我們都不用死了。太后宣你明日進宮,要面見你。我跟太后說你修煉了祛瘟大法,可以祛除瘟疫,太后才答應(yīng)面見你?!?p> “陸叔叔,你怎么知道我修煉了祛瘟大法的?”
“你爺爺早就告訴我了。他去逝的前一天,曾約我密謀,要我保你性命,并和你一起去洛陽。”
“什么?你早就什么都知道了?包括我雷家被滅門的原因,你也早就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原來我雷家的事你一直都在留心著?!币徽赵秸f越激動?!澳悄銥槭裁赐蝗慌c我雷家行同路人?到底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知道一切,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照你冷靜點。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是你爺爺擔(dān)心你知道得太多會有危險,所以我們才在暗中密謀好了一切。現(xiàn)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太后雖然松了口,但并沒有明確答應(yīng)要放過你?!?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記不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太后患有一種怪病?!?p> “嗯,記得?!?p> “明天進宮之后,你就說你有辦法治太后的病?!?p> “可......可我不會治啊。”
“無妨,你只管答應(yīng),然后作一場法事就可以了?!?p> “你是說,太后的病,你能治?”一照語氣中盡是不可思議。
陸典夫沒有說話,用堅定地眼神回應(yīng)著一照,滿是謹慎,好像生怕隔墻有耳被別人聽到似的。
“你要跟太后說,作這場法事,需要到城中最繁華的地方開壇,并由全城百姓一起參加,方可見效?!?p> 第二天,一照穿上囚服,戴著手銬腳鐐,由官兵監(jiān)押著,一路進宮面見太后。
太后得知雷一照能治自己的病時,欣喜不已,毫不猶豫地說:“你若是能醫(yī)得好哀家的病,便是救駕有功,哀家也好有個合理的理由赦你的死罪。不過你要清楚,倘若你醫(yī)不好,便是欺騙哀家,那就是罪上加罪。”
“民女不敢,民女一定竭盡所能,治好太后的病?!?p> “你說,哀家的病要如何治得?”
“回稟太后,近年來洋人肆虐,來我國殺盜虜掠,以致怨氣積聚。百姓無辜慘死,陰魂不得超脫,最終侵害皇城。太后恰逢體弱時候,極易被這些陰邪之氣侵擾,民女可為太后超度這些陰魂,使其怨念消除,再為太后作一場祈禱法事,病即可痊愈?!?p> “哦?說得有理。想我百姓近年來確是受盡苦難啊?!闭f著說著,太后不禁面露悲哀,還用輕輕地抹了抹眼睛。
“太后萬勿悲傷,要保重鳳體啊?!标懙浞蛞姞罴泵Τ鲅园参?。
“那,何時開壇作法?。俊?p> “太后,可于本月十五日卯時,在京城中最繁華的地方開壇作法。屆時,還有讓城中所有的百姓一齊為太后您跪地祝福啊。”
“這...這是為何?”
“只因繁華的地帶是人氣最旺的地方,卻也是陰氣最重的地方,這場法事在這里作,既可以安撫民心,又可以集中地超度亡魂,驅(qū)散陰氣,扶正除邪,豈不兩全?!币徽赵缇桶押完懙浞蛞黄鸢言~兒想好了。
十五日正是太后犯病的日子,太后躺在鳳攆上,已是滿臉生出紅瘡,呻吟不止。
兩場法事作完,直從卯時作到了未時。法壇周圍跪滿了被迫祈福的百姓。雖是作戲,但自小修行的一照卻不敢怠慢,超度與祈福卻是實打?qū)嵉迷谧鞯?。法事作完,太后?dāng)即停止了呻吟,頓覺渾身舒暢,紅瘡也不再痛癢。
陸典夫見狀,急忙站到法壇上攜一照跪下,朝太后大喊道:“法事已畢,太后鳳體已經(jīng)康愈啦。恭喜太后,賀喜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p> 一眾大小官員也齊齊跪下大喊千歲。
“太后,雷一照救駕有功。太后曾說若能醫(yī)得好您,便赦免一照的死罪。臣和雷一照當(dāng)著眾百姓的面,謝太皇太后隆恩?!?p> “謝太皇太后隆恩!”一照也趕忙一齊喊道。
太后知道是陸典夫怕自己反悔,故意當(dāng)著百姓的面講出這一翻話。雖然被威脅的感覺讓她很憤怒,但礙于這么多百姓都在看著,也只好當(dāng)即宣旨免了一照的死罪。
陸典夫之所以要這么做,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太后的病治好之后,自己就成了無用之人,所謂飛鳥盡,良弓藏,太后一旦反悔,想起自己犯顏上諫要求赦免雷一照的事,隨時可以找個理由治死自己。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將雷一照流放至洛陽,念其治病有方,命其祛逐洛陽城中瘟疫,有功則賞,無功則罪不可免!”太后語氣中透露著勉強與不悅。
“太后。臣陸典夫請求與雷一照一同流放,臣通曉醫(yī)術(shù),可以幫助雷一照救治洛陽百姓?!?p> “哼。陸典夫,好手段啊?!碧笮南?,自己這是著實地被陸典夫給算計了啊?;仡^又噗嗤一笑,想到:“罷了罷了,病也好了,將其罷官流放也算解了哀家心頭一口氣了?!?p> “準(zhǔn)了!”
一照很疑惑,為何太后的病突然就好了。
“陸叔叔,你是早就知道做超度法事和祈福就能治好太后的病嗎?”
“近些年冤魂甚多,超度也確實需要超度。祈福時百姓在場,也實該祈福。但這卻不是治太后病的原因,因為要治太后的病根本不需要這么大的陣仗?!?p> “那是怎么回事?”
“嘿嘿...”陸典夫壞笑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東西,一照一看是自己原本掛在脖子上的三枚銅錢,不知什么時候被陸典夫給順走了。
“??!你什么時候拿走的?”
“你睡著的時候不注意,我就拿走了唄。銅錢中的小鬼跟隨你爺爺修行,早就已經(jīng)修成了鬼仙了,也是有靈力的。治好太后的病其實是靠它。小病而已,只要它將太后身上的病氣被祛走就行了,哪需要開壇作法驚動祖師爺啊。哈哈?!?p> “??!陸叔叔你太壞了你!”一照聽完氣得小臉都通紅了。
自此,陸典夫與雷一照在官差的押解下,踏上了去往洛陽的路。押解他們的官兵知道一照起壇作法治好了太后怪病的事,以為一照法力高強,因此對她尊敬有加,也不敢怠慢。
陸典夫見押解的官差對他們兩人恭敬和善,于是提出一個要求:“官差大哥,麻煩您行個方便。我等是修道之人,前方三十里處有一座‘真武觀’,那里有我的師父,請容我去跟我的師父道個別吧。我這一旦流放,可能都沒命回來了,得告訴他老人家一聲啊,我在這世上就只有我?guī)煾高@么一個親人了。”
陸典夫一翻話說完,聽得一照一頭霧水,感覺莫名其妙,用疑惑的小眼神兒盯著陸典夫,眼里寫著:“你?修道?你啥時候成修道之人了?”
“哎喲,我們從來只知道陸先生是個治病的大夫,竟不知您也是一個修行的高道啊!”兩個官差由此更生恭敬之心。
到得真武觀,陸典夫和一照一同去拜見了觀中的方丈。方丈名叫太景,便是陸典夫口中所說的師父。
陸典夫拿出身上帶的一些銀兩,交到官差手里:“官差大哥,行個方便。我?guī)煾敢c我們私談一些祛瘟的法術(shù),實在不便有人在此?!惫俨罴僖馔泼摿藥紫戮褪障铝算y兩,自去客房等候了。
原來陸典夫在剛剛進入雷府的時候,雷世均就暗托太景方丈將他收為徒弟,取名為清則,并暗中授他道法,一是為雷家劫難來時有人保護一照,二則也是天意使然。這時陸典夫才把這件事情告訴一照,并讓一照給方丈跪下,拜作師父。
“你爺爺生前曾告訴我,你在去洛陽之前,必須拜一個師父,正式成為道教弟子,方可保以后的平安?!?p> 一照聽完當(dāng)即就跪在了方丈面前,喊了一聲“師父”。誰知方丈卻說:“你喊錯了,你不該喊我?guī)煾?,該喊師爺才是?!?p> 此話說完,一照和陸典夫都不知所措。
方丈隨即解釋道:“你可知你的名字‘一照’是何含義?其一是‘天道照臨’之意。道者一也。有天道的照臨,必是身負重任而來世上,縱有萬般的苦難,也有天道護你周全。反過來,縱有天道護你周全,可因果不虛,業(yè)力洪大,該經(jīng)歷的磨難也一個都不會少。其二是,我派乃屬全真龍門派,我是太字輩,典夫是清字輩,而你的名字是在你出生之前就定好了的,乃是天意啊。剛好是一字輩?!?p> 聽完方丈的解釋,二人恍然大悟。原來一切都是天意啊。
“時間緊急,外面還有官差在等候。來不及行拜師儀式了。你現(xiàn)在給你師父和我磕個頭,敬上茶,喊一聲師父、師爺,師徒緣分就結(jié)下了。道法自然,特殊情況下不拘于特定的規(guī)矩?!?p> 就此,一照拜了陸典夫,也就是清則為師。對陸典夫的稱呼,也從“陸叔叔”,改成了“師父”。
“清則雖然修道比你晚,但是他也是天生有道緣之人,且閱歷豐富,做你的師父足以引導(dǎo)你保護你。況且,師徒緣分乃是造化使然,亦有因果在其中。你以后要尊師敬師,莫要慢怠了?!狈秸蓢诟乐徽眨⒅v了許多道法與二人。
此時兩個官差已經(jīng)等不及了,來敲門催道:“二位師父,時候不早了,我們該上路了?!毖哉Z倒是依舊客氣。
于是一照和師父含淚拜別了方丈,和官差一起徑往洛陽趕去。